“呀,還是當年的模樣,看起來比昭兒還要年輕呢!”
“怎么不說話啊,還生姐姐氣吶?不是說好要原諒我的嗎?”
“快,把臉湊過來讓姐姐捏一捏,好久沒捏了有點手癢……”
顧羽像是孩童賭氣般氣呼呼地說道:“當初我明明都已經找到救你的法子,不僅能保住你的性命,還能讓這孩子平安降世,可你就是不愿!”
女子輕輕撫過顧羽眉眼,哪怕不曾有任何觸感,柔聲道:“要是讓我活下來的代價是你付出全部修為從此淪為廢人,我寧愿去死。”
顧羽嘴唇顫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句重話,“總是你有理,我說不過你!”
李昭陽笑意溫柔,眨了眨眼睛,道:“我本來就沒錯啊,你想想,要是你沒了修為,以后有人欺負我的話,誰替我出氣報仇!”
顧羽冷哼道:“不是還有陸驍,還有你兒子嗎!”
李昭陽神情一滯,目光望向緊閉雙眼的陸昭,輕聲道:“我知道的,哪怕沒有我,夫君他仍舊可以讓昭兒平安長大。阿羽,其實是我太自私了。”
顧羽沉默不語,只是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似乎在她面前,他永遠都只是那個八九歲的少年,尚未離開云夢山走入這座江湖,只喜歡無憂無慮地跟在她身邊。
“你走了以后,我去老人家那里取走了你的本命明燈,可是翻遍整個天下都不曾尋到半點氣澤,原來你一直藏在這孩子身邊。”
“是啊。其實我當時還想過要不要去找你,畢竟你那么聰明,總會有辦法的,可一想到你要是發現我這縷殘魂后,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讓我活過來,我就不想去找你了。”
李昭陽見顧羽又轉過頭去,通透的身軀像是云霧般飄至他面前,連忙安撫道:“別生氣嘛,我可是做姐姐的,這世上哪有姐姐還要弟弟照顧的道理吶!”
“你被我照顧的時候還算少嗎?你自己算算,在遇到陸驍之前,哪一次不是我出手替你擋住仇家?哪一次不是我傳授給你神通?哪一次……”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現在怎么變得比我還能說啊!煩死啦!”
李昭陽無奈地捂住顧羽的嘴,雖然這樣做毫無效果,但顧羽還是很配合地閉口不言,只是負氣般盯著李昭陽。
“所以這最后一次,我怎能還要讓你繼續付出?”
一句話再次讓顧羽沉默下來,他望著眼前早已香消玉殞,卻仍違逆天機存在于世間的女子,“如果不是這孩子置于死地而后生,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出來見我?”
“怎么會。”李昭陽輕聲道,“我現在與其說是一縷殘魂,不如說是執念還差不多,一直藏在昭兒的識海中,本想多陪陪他,誰知因為昭兒未曾開竅的緣故,我也沉睡不醒,直到你將昭兒領上武道之路,昭兒又晉升一品,我才逐漸蘇醒。”
李昭陽看了看依舊混沌一片的黃河古渡,欣慰地揉了揉顧羽的頭發,“當然也得多虧了你隔絕天機,再加上你送與昭兒的天律劍意,我才能出現。”
李昭陽開懷一笑,“你看我說什么來著,就知道你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
時隔二十年,眼前女子一如當年那般天真爛漫,看著仍舊是少女心性的李昭陽,顧羽的心忽然很痛,他不敢想象,當初她孤身入皇城九死一生,是忍受多大痛苦強行破境!
顧羽雙手緊緊握拳,后悔當年為何要那樣匆匆離京,是因為自覺已是舉世無敵手,有天律在便足以護她周全?
到底還是因為那時候的他太過年輕氣盛,自問算無遺策,卻想不到皇帝這么快就會對陸家下手,還是以一種決絕姿態要將她與腹中胎兒先行扼殺!
畢竟有這樣一位登頂江湖武道榜榜首的女子劍仙留在陸驍身邊,皇家的屠刀便會極為顧忌。
性情爛漫卻心思細膩的李昭陽柔聲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只是很抱歉,沒能履行當初的約定。”
記得自云夢山入江湖前,少女與他相約,江湖深遠,當同去同歸才好,然而她終究還是失約了。
顧羽眼眶通紅,強忍著酸澀,甕聲甕氣地說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將你永遠留在云夢山上。”
李昭陽柔柔一笑,“那可不行,沒有夫君和昭兒,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誒,你別生氣啊,你也很重要的!咱們一家人都要整整齊齊的,一個都不能缺!”
“其實最對不起的人,還是昭兒,我生了他,卻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眼睜睜地看著他為了這個家一次次以命相搏,我很愧疚,卻又忍不住自豪,因為這才是我跟夫君的孩子!”
顧羽輕聲道:“他其實已經有所發覺了。我在玉山傳授他鬼谷神通時,教他專攻神意一途,當時這孩子便問過我,只是我還不能確定,想著在他晉升一品后再試探一番,原來當真如此。”
李昭陽微微一滯,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顧羽虛握住她的手,沒好氣地說道:“我是不是跟你講過許多次,你就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什么都擺在臉上,連陸驍在這方面都要甩你幾條街。”
李昭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像是要找回場子一樣挺起身子硬氣地說道:“那又咋了!反正天塌下來有你跟夫君頂著,我就是個小女子,當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了!”
顧羽眉眼溫柔,嘴角笑意醇厚,這場誰也沒預料到的重逢來得太晚,不過好在她沒變,他一直在。
李昭陽嘟囔道:“真是的,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姐姐對你的好不記得,就知道抓著這些不放!”
見顧羽涼涼的眼神望來,李昭陽連忙擺手道:“其實是在昭兒最開始經歷過那場生死時我就已經恢復了些許意識,我知道你其實早就著手將昭兒的命星隱去,并為他不斷凝聚氣運等他有朝一日開竅。”
“可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