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那天他們談了什么。

　　總之，蜉蝣影業的電影以后都可以去銀都旗下的聯華線放映了，而且不獨占，聯華線本來就在港島四大院線里排名最末，都是上映佐派電影和小成本獨立電影，后者就是為了恰飯。

　　反正金公主開放給外戲上了以后，他們這種小規模院線也有樣學樣不是當下常見的嗎？蜉蝣影業標準的獨立電影公司，電影又是低成本恐怖片，在那邊上戲有什么奇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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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桂把《八仙飯館》的剪輯基本做好了，酈樂成給電影加了配樂，又出了幾個合理的建議，徐客看過后基本沒怎么改，大家便一致滿意通過了！

　　“我覺得……票房不會低?。　毙炜妥约菏翘貏e看好，然后他又想到了酈樂成那個二道加工后幾乎變了大半的《英雄本色》劇本，心情開始郁悶了：“哎呀，你這版劇本早知道做出來是這樣的，我就舍不得讓老吳做導演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啊，我合約都跟他簽了！”酈樂成安慰：“你擅長女人戲，他擅長男人戲嘛，大家各拍各的也很好?！?p>　　因為效果太好了，酈樂成決定試一試擴大一下放映范圍，這回他找上了方亦華：

　　“六嬸，你看，我這個戲，一開始也沒和金公主說給他們專映，現在除了嘉和的院線是肯定不能去的，邵氏是不是也可以……”酈樂成問。

　　“潘笛升租了我們最好的4間大影院，剩下12家的倒是也開放給外戲的。但上座率一向低迷。”方亦華現在看到他就心情很復雜了，“你那種什么低成本變態恐怖片，真是破壞形象，你也不缺錢，干脆不要映了。”

　　酈樂成忙道：“不行啦，我拍得好辛苦的?！?p>　　他都把自己拍休克了，不放出來豈不是白遭罪了？！到現在他都吃不下肉和包子。

　　方亦華嘆了口氣，點點頭，有生意嘛，不賺白不賺：

　　“一是四六開，這些戲院較舊較小，地段也沒那么好，我給你友情價，等同邵氏投資的電影，只收四成，但宣發我們全部不管。條件是你的電影必須要在我們的電視劇播出之后放，我怕你演了變態導致劇集沒人看！第二種是按時間階梯分賬?！?p>　　酈樂成沒猶豫：“四六開?！?p>　　方亦華點點頭，沒在這個話題多停留，反而聊起了其他：“唉！你六叔說早知道你突然就那么紅了，有些后悔砍掉電影業務了……”

　　哇——

　　六嬸的語氣好軟噢！

　　從來沒聽過她那么好聲好氣對他說話。

　　方亦華的秘書給他們續了咖啡，搭腔：“以后也可以恢復嘛！”

　　“但是那些導演啊…編劇啊……演員啊……有能力有名氣的都走了！我們之前就知要停產嘛，約滿的都沒續約……”方亦華一臉郁悶。

　　對！沒錯！就專挑有名氣和有能力的踢走！因為他們工資等級高?。?p>　　邵氏四大導，就剩一個楚源還有兩三年生約，而昔日當家大明星，也全約滿轟了出去！像爾東笙三兄弟在外頭混得還行，但狄瓏那可就慘了！

　　他今年初約滿，又剛好他的最后一部邵氏電影撲街了，就沒獲得續約，自此失業到了現在，外面也沒什么公司找他。當時還未有邵氏真要停產的風聲，他便以為自己不行了，被炒了魷魚，自尊心被連環暴擊，一度極為苦悶，人突然老了更多，臉垮了，頭發也掉了。

　　酈樂成前日找他談《英雄本色》的戲約，他差點沒喜極而泣！

　　方亦華見酈樂成沒反應，立刻問：“你說我聘幾個有前途的新人導演到邵氏，給你拍電影怎樣？”

　　那種有資歷、有名氣、能賺錢的，自然不會愿意來啦！邵氏哪怕盈利時，它也依然是那個老舊僵化、周扒皮的邵氏。

　　“六嬸，何必呢……現在除了那些拍文藝片的，很少人愿意來的。你眼光再好，也不能拿我，或者某幾個新人導演去賭，文藝片受眾就那么些，每年賣座的文藝片也就那么點，幾部片子養2000多號人，虧比賺多啊?！?p>　　方亦華其實已經用了幾年的時間證明了這點，不是說拍文藝片不賺錢，而是賺小錢卻要讓那么大的機器動起來，燒的油更多，邵氏一向不愿意做高成本的電影，只能靠走產量，靠低成本高回報率來賺錢，但是，有能力以小博大能力的人，又憑什么留在邵氏呢？

　　邵氏是個什么樣的生態？

　　摳門。但凡能在圈里混口飯，也不愿意來邵氏做工，嘉和讓人貪一毛但能賺回一塊錢，而邵氏是為了讓公司把守住這一毛，但損失一元錢。在邵氏，所有報上去的用度都會被方亦華的人對半砍。

　　僵化。因為龐大，所以管理上很死板陳舊，極難做改變。所有事都要嚴格經過流程審批，沒人敢墊付錢做任何與電影有關的事，否則就等同貪墨、回扣來對待，絕不認賬不說，還會被上頭記小黑本產生失業風險。如哪怕只是一顆燈泡壞了，寧可讓整個劇組停工三小時，去跑審批流程，然后走公帳把燈泡買回來來，也無人敢去自掏腰包買個燈泡，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停工三小時造成的損失夠買300顆燈泡了。

　　何為當下港島的其他大電影公司，都會給旗下有牌面的人才開設獨立運營的子公司或工作室？便是為了繞開邵氏遇到的問題，同時保護雙方各自的利益。

　　方亦華一噎，可是，酈樂成那么紅，守著寶山自己用不了，她覺得很吃虧，現在外面報價200萬找酈樂成拍部戲了！但自己這里沒工開，這能讓她怎么辦呢？！

　　但她今天既然提出來了，肯定是有了些想法了，她表達了自己對電影不死心的想法，苦肉計也賣完了，下面是拉攏動作，她打開一個文件夾：“這是我們現在還未約滿的創作人員花名冊，現在也對你開放……我個人推薦他！”

　　酈樂成腦袋湊近一看：

　　王金？！

　　“王添霖的仔！年輕人，頭腦很活。他之前給邵氏拍了兩部低成本電影賺了很多錢，論回報率，80年代起全邵氏他是最高的，比那些過時的老東西不知道強多少?！?p>　　“六嬸，你的意思是？”

　　“邵氏不倒，他就還有三年沒辦法有自由身，外面所有的公司都想要他，放著外借給別人，我怕養虎為患，助他人勢力。但放著冷藏不用，三年后他約滿，若邵氏還沒復產，就不得不放走他了，而且沒戲拍，他自己比誰都害怕。于是，我跟他簽了個補充合約，他每為外面拍一部戲，將來就要給邵氏補一部，且合約自動延期四個月。我就把他借給你用，但電影要在邵氏院線上，你一用他，他就欠我戲約，我還能延他合同了，怎樣？”

　　“六嬸，早說嘛，肯定配合你。”酈樂成一聽，還有這種好事，“他現在在哪？”

　　方亦華得意道：“之前還決定停產的時候，他嚷著沒工開要餓死，我煩不過，但我肯定不能讓他給外人導戲，讓他跟王祖嫻打包借去給嘉和做演員演戲去了。

　　嘉和很想要他導演約就讓他演男主角，眼下這部戲剛進邵氏的攝影棚拍攝，你想去看？”

　　聽著倒像老王那合同的處理方式。

　　“……”酈樂成被方亦華這騷操作搞無語了。而且他不用想就知道，王金肯定是現在邵氏里最討厭自己的人之一。方亦華也不怕自己拐走他。

　　酈樂成隱約想起了，老王媽提過，方亦華之前投喂老王的存貨資源好像是有這么一部，王金這小胖墩和老王演情侶，玩反差萌呀。一想就覺得畫面會有趣。自他從海外回來，老王也停止了摳腳進組去了，說來也好久沒遇到了，不如去看看究竟。

　　酈樂成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去他們劇組的攝影棚看看，誰知道，剛好看到穿著古裝的吳起華正站在劇組外圍對老王流哈喇子。

　　那眼神，簡直比他演龍騎士時還癡漢。

　　“哇！就說嘛！當年應該讓他演龍騎士，明明風月戰線我完勝他，憑什么說他比我紅不能演龍騎士，這表情不比我到位？！”

　　酈樂成嘴里發出嘖嘖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