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陽心里總感覺師父的話里有話，再加上連日來發(fā)現(xiàn)的案件疑點讓他感覺到真相可能比想象中要難以觸碰得到，終于在夜里反復輾轉(zhuǎn)了幾次之后徹底失眠了……
所幸這個季節(jié)的太陽總是到得一天比一天早，他沒有熬多久，天就放光明了。
可是腦子中還縈繞著的各種問題并沒有隨著第二天的到來就自動消除，于是他也只好早早地來到辦公室繼續(xù)思考。
“早啊，偉陽！”周隊依舊精力充沛。
直到肩膀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小陽才懂得不及時跟自己師父打招呼的后果。
“想什么呢？也是你說的，辦案不是坐在座位上面用腦子空想，要多走動、多科學地調(diào)查，你自己怎么就先做不到了？去洗把臉就跟我走吧！”
一大早就被自己師父訓了，他預感到今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于是狠狠地反復地搓自己的臉：“我不會讓不好的事情發(fā)生的！”
按照周隊的分工，小陽負責去的是康惠民保險公司拜會一下老總，而他自己則是孤兒院收集所需要的資料，最后再一起到醫(yī)院。
“今天又會是辛苦的一天，而且也很有可能收獲不了什么，但是總要打起精神來，對吧？”
小陽點了點頭，重重地把車門關(guān)上，朝保險公司的旋轉(zhuǎn)門走去。
這家保險公司氣派的大樓，似乎高不見頂。
“人們花錢向保險公司買平安，但是每年，甚至每天仍然有許多人死去，而保險公司的大樓卻越建越高……”小陽心底帶些鄙夷，謹慎地踏進公司大樓。
剛在前臺告知了來訪事由，就有一個經(jīng)理模樣的人過來笑嘻嘻地迎接自己，小陽有些不自在。習慣了辦事一馬當先、橫沖直撞的他，通常只有在師父的看管下才會有所收斂。
“哎喲！韓警官您好，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要買保險的話我可以親自為您服務，您看您是需要買什么樣的保險呢？我們有……”
“打住！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們的老總——楊云先生”，小陽感到再不制止面前這個人的話將一發(fā)不可收拾。
“您要找我們的老總啊？他現(xiàn)在很忙，正在開會，恐怕……”
“我等！麻煩先去通傳一下，好嗎？”小陽的口氣一下子變硬了。
“好……那麻煩您稍后請移步到九樓的會客廳等待，可以先告訴我們一下來訪事由嗎？”
“嗯？就是警察來辦案的，剛剛已經(jīng)在前臺說了，還望你們公司能配合一點。”
經(jīng)理有點啞口無言。
“您好——韓警官，我們楊總現(xiàn)在有空了，麻煩您到十三樓的董事長辦公室，他正在等您”，前臺工作人員邊喊邊小跑過來。
一出電梯幾步拐個彎，就能夠真正體會到十三樓整層都又是別樣的氣派，走廊盡頭那暗沉莊重的紅木門不會第一時間被發(fā)現(xiàn)，兩邊的墻面早已用典雅的歐式壁畫鋪滿來抓人眼球，如果肯花上幾分鐘在這里欣賞，邊看邊走到底，又會被門前傳統(tǒng)的中式龍木雕所迷住，中西建筑上藝術(shù)元素在這里如此自然流暢地銜接在一起。
這里估計不常有人來，甚至可以說一般人也根本沒有機會來這一睹別具風格的裝修，可惜小陽對這些用錢裝點出來的美不感興趣，他只直直向前走，然后叩響了門。
“韓警官，請進！”里面的聲音很柔和，像一個很有修養(yǎng)的年輕人發(fā)出的。
“你好，楊先生！”小陽趕緊坐好。
“初次見面，看來韓警官應該已經(jīng)對我不陌生了，我們不如直接開門見山吧！”
“很爽快！不過我們已經(jīng)不是初次見面了，你還記得我們以前一起生活過的立棟孤兒院嗎？”
楊云臉上有些不悅，但聲音還是沒有變：“你到底是？”
“我全名叫韓偉陽，當年在孤兒院里生活在第一區(qū)，你應該是第四區(qū)的吧？”
“原來是你，我記得你跟我們區(qū)的蘇大強打了起來，鬧得很兇，那時候我可崇拜你了，幫我們教訓了我們區(qū)的惡霸人物。”
“對！那個就是我，你可算記起來了。”
“嗯——沒想到今天能夠再與你重逢，今晚下班后可否賞面吃個便飯？”
“這倒沒問題，不過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楊云抬手示意對面繼續(xù)。
“我今天來的目的，一是向你確認身份，二是想向你了解你們第四區(qū)其他人的情況，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呢？”
“這個好辦，我們幾個除了王嫻秀，離開孤兒院之后還有聯(lián)系，伍秋梅她去了一個醫(yī)院當護士，我當時說要請她來我們公司做我的助手，她還不樂意靠這個關(guān)系呢！”楊云邊說邊笑，而且越來越興奮：“至于蘇大強，他就在我們公司里。”
“真的嗎？”剛還在想著伍秋梅、伍秀梅兩個人名的小陽突然聽到更為震驚的消息。
“哈哈！剛剛你應該已經(jīng)見過他了”，楊云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音調(diào)一下子變高了許多。
“那個大堂經(jīng)理？”
楊云拍起了手掌：“中！”。
小陽有些吃驚，他印象中那個大堂經(jīng)理雖然有點狡猾，但比較怕事，完全不像小時候的那個凡事都順著他意的“惡霸”蘇大強。
“他其實挺可憐的。我讀高中參加院慶聚會的時候才得知他之前被送到了那種學校——就是那種所謂的軍事化封閉管理的特殊學校給好好調(diào)教了幾年，才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性格。原來他腦子挺好使的，我就照顧他給他當了經(jīng)理，現(xiàn)在干得挺好的”，楊云雖然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但他的聲音中還是能感覺到剛剛的喜悅沒有收斂住。
“這樣啊……”小陽現(xiàn)在覺得對面這個人似乎更可怕。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你能否回答？”他繼續(xù)問。
“不妨直說，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楊云很爽快。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經(jīng)常來看我們的那個王叔？他還會來做義工。”
“好像有點印象……他經(jīng)常去你們那邊吧，跟你們一區(qū)的關(guān)系比較好。”
“對！就是那個王叔。”
“他怎么了嗎？”
“王叔他……其實還是立民醫(yī)院里的醫(yī)生。唉——最近他……”
“哦——原來他就是那個最近在醫(yī)院里意外去世的王醫(yī)生啊？還真沒想到是同一個人。”
“你也知道這件事？”
“對，因為工作的原因跟醫(yī)院那邊的人走得比較近，就聽他們的副院長說的，好像是什么突發(fā)性的心臟病，沒挺過去……”
“簡直胡說八道！”小陽沒想到醫(yī)院里對外是這樣傳的，“王叔他……我也不怕告訴你了，他其實是被人害死的……”
“啊？被人害死的？這可有點嚇人啊……”楊云被驚到了。
“所以我希望你要是在醫(yī)院里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希望你可以告訴我……特別是——”小陽突然把整個身子都向前靠。
“關(guān)于一個叫梁永樂的副主任醫(yī)生。”
楊云倒吸了一口氣，因為這個人一個多月才找自己公司投了一份保額數(shù)巨大的保險。
“等等，我有點搞不清狀況，你說的這個人……難道他跟王醫(yī)生的死有關(guān)嗎？”
“有很大關(guān)系，而且我敢肯定殺人的就是他，因為他已經(jīng)失去消息很久了”，小陽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好好，我會幫你留意的，總之現(xiàn)在開始我就是韓警官的秘密線人了”，說完，這個剛給收斂住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那好，我就先告辭了，另外……”起身去開門的時候，小陽又轉(zhuǎn)過頭來，“今晚的飯我們留到下次吧！”
楊云臉上有些失落。
這里的電梯一點也不比醫(yī)院慢。做生意的跟救命的一樣急，時間就是金錢。
到了一樓，他才發(fā)現(xiàn)剛剛的大堂經(jīng)理正坐在前臺，如釋重負般放下一個電話。
“昨天，他也像這樣接待了師父的電話來訪……”小陽這樣想著，慢慢靠過去前臺。
“嘿！蘇大強經(jīng)理”，小陽從背后拍了拍大堂經(jīng)理的肩膀。
被拍的人突然一下子僵住了，用極為機械的動作轉(zhuǎn)過頭來。
“您……下來了啊？”
“別裝了，你不認得我了嗎？”
“您是堂堂的人民警察，我一個市民怎么會不認得您呢？”
小陽無奈嘆了口氣。
“我啊，我韓偉陽，小時候還在孤兒院里跟你干過架的那個啊！”
“孤兒？誰是孤兒？我不是孤兒，我不是，不是……”小陽耳邊又響起昨天那句奇怪的話。
“別激動！你不認得我了嗎？蘇大強——”小陽趕緊按住并晃了晃面前這個好像要失控的人。
不知道嘴里念叨了多久，蘇大強才消停了下來——
“我還記得！”
“你終于恢復正常了啊……”
“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暫時沒什么了，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跟我的師父過來拜訪你”，小陽被這個奇怪的人整得失去了心情。
“韓警官慢走，不送了！”
“我看我還是留個聯(lián)系方式給你吧，要是你有什么想要告訴我的就聯(lián)系我吧！”正準備轉(zhuǎn)身走的小陽又倒了回來，塞了一張?zhí)柎a紙給蘇大強。
蘇大強又一次緊張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要打下一個客戶回訪電話了，還是因為小陽的話。
師父的車子已經(jīng)在外面馬路停好等著了。
小陽一躍而上，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跟師父交流一番獲得的線索了。
“師父！這次來除了確認了楊云的身份，我還確認了一個人……”
“是誰呢？”
“蘇大強！”
“哦——”
見師父有點不是很在意，小陽特意用非常裝腔作勢的語氣：“您知道嗎？他原來就在楊云的公司里工作，還是個大堂經(jīng)理呢！”
“哈哈，這樣嗎？難怪我昨天把他嚇成那樣子，他還這么難搞！”
“不，我感覺他的表現(xiàn)應該是跟職業(yè)沒有什么關(guān)系，因為今天我也碰到了他昨天那種情況。”
“哦？你是不是跟他說了‘孤兒院’幾個字？”
“您也發(fā)現(xiàn)了啊？昨天也是，一說這幾個字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可能是某種應激性的心理障礙，聽到某個詞語就像是魔鬼的口令一樣，喚醒了他心中不好的回憶，說不定他對孤兒院有什么不好的回憶吧！”
“那我們是不是有必要調(diào)查……”
“別急，偉陽！現(xiàn)階段我們也還不確認這個人對我們的案件有大幫助，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盲目地扎頭進去可沒有什么好處，要不先聽我這邊的消息？”
小陽點點頭。
“孤兒院那邊他們每過幾年就會收集已經(jīng)離開孤兒院的孩子的情況。對于那些還在本市發(fā)展的人，只要能聯(lián)系得上他們就都收集到資料，恰好第四區(qū)的幾個人都有記錄……”說著，周隊從副駕前的儲物箱里抽出幾張紙丟給了小陽。
“其他人，就跟你所知道的一樣，兩個男的都在保險公司上班，女的伍秋梅在醫(yī)院里干護士工作，只是這個王嫻秀……原來我也有幸曾經(jīng)跟她見過一面……”周隊的語氣像是話里有話。
“真的嗎？那么她現(xiàn)在……”
“你還記得去年底也是在立民醫(yī)院發(fā)生的那件案子嗎？”
“您說哪件？哦——是那個劉雨生的那件案子嗎？”
“對……”要是周隊吸煙的話，現(xiàn)在估計要先猛吸半根煙。
小陽疑惑地看著師父，等他趕緊接著說下去。
“那件案子的病人死者，就是她……”
“啊？”小陽聽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字。
“孤兒院檔案上記錄她去年年底就已經(jīng)因病去世了，本來我也沒多想，但是你看這上面的照片……”說著他給徒弟翻開了其中像報紙模樣的一頁。
雖然上面的照片只是黑白印刷的，但是照片上的人還是能夠辨認出來——一個男的臉部扭曲地站在一旁，兩個女的似乎在向一塊墓碑似的東西行鞠躬禮。攝影師無論是機位，還是抓拍時機都選得很好，因為照片上的三張人臉都能正好拍到。小陽認出了鞠躬的其中一人正是孤兒院的梁副院長。
“那個男人，我認得……他就是那天來報案的病人丈夫。于是我先趕回去局里查了一下檔案，才確認了死者確實是王嫻秀……”
小陽的頭終于靠在了車坐椅上，不再說話，也不再做任何動作。
車子直到開到醫(yī)院前，他們師徒倆都再沒有任何交流的話。
才十二點多，醫(yī)院里正是歡騰熱鬧的時候，大家各施其法都只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吃上飯。
師徒倆也選擇在醫(yī)院食堂里搭個食，邊吃邊等護士小芳下午來上班。
“周隊！小陽！”雖然這已經(jīng)是李勇亮能發(fā)出的畢生最大音量，可師徒倆似乎還忙著干自己餐盤里的飯。
李勇亮靜靜坐到了周隊身旁，他已經(jīng)吃完午飯，也收拾好了餐盤。
“喲！好巧啊！”小陽先注意到了側(cè)對面坐下的人。
“你們師徒倆今天怎么跑這里來吃飯了？”李勇亮有些好奇。
周隊還是在一旁安靜地吃飯。
“我們來……對了——我怎么就把你給忘記了？”小陽突然像是看到了活佛，兩眼又恢復了一些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關(guān)于王叔的死，你知道些什么，跟我說說吧？”
李勇亮正準備張嘴交代自己的觀察發(fā)現(xiàn)，突然身邊響了好幾聲咳嗽聲，咋聽之下還以為周隊吃飯嗆到了。
李勇亮下意識地收住了嘴。
“不如兩位小伙等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聊吧？”周隊露出很生硬的笑容。
小陽也有意識地把嘴閉上。
午飯過后，他們?nèi)颂匾庹伊俗≡翰繕窍乱惶幤У臎鐾ぷ拢唤ㄔ煸诹艘粋€小型的公園里，平時專門給住院的病人下來活動散心，雖然不是很大，但小到假山、盆景的小裝飾，大到雕花石橋、鯉魚池等可是應有盡有。
“我是越來越覺得我們辦公室新來的那位主任很奇怪”，李勇亮忍不住先開口了，“他整天行蹤不定，護士來找他問些事也找不到人，拉他進微信群也是從來都一言不發(fā)……”
“哦？是新來的那個姓杜的醫(yī)生嗎？”小陽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講這個人。
“那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他馬上又問。
“他雖然怪，但應該不太可能吧？好像老師去世了之后他才被緊急從國外召回來的……”
“那也是，時間和動機都沒有……”
“其他人呢？”周隊這時終于開口了。
“楊醫(yī)生還是老樣子，每天樓上樓下來回跑，他總說外科樓這里再不來新的麻醉師，他遲早就得先病人一步猝死在手術(shù)臺上——不過他倒是每次要是沒安排手術(shù)就都會提前一些下班，可能是院長給他的寬松特權(quán)吧……”
“嗯，繼續(xù)！”周隊聽得很認真。
“梁醫(yī)生……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副院長他們好像也完全不關(guān)心，都好多天了還不回來……”
“護士……對了，你們要找的小芳她等會就會來上班，其他護士也沒什么了……”
“對了，小亮，你能說說你們科室的護士小梅嗎？我徒弟他很想了解這個人”，周隊手臂摟了自己徒弟。
小陽沒說話，他顯然是為剛剛聽到的那些人的情況感到失落。
“護士小梅啊……伍姑娘她人挺好的，為人大方豪爽，肯主動跟我交朋友……工作上也是很認真負責的……”
“還有沒有別的……比如說她的家庭、她的過去什么的，有跟你們分享過嗎？”小陽明顯想聽到更有價值的。
“她好像很少提及這些事情，我來醫(yī)院報到的前一天剛好是父親節(jié)，也沒聽她在科室里分享給自己爸爸送了什么東西……”
“這種事也沒必要特意去說吧？”
“確實也是，不過像她那么愛說話、性格開朗的女孩，我還真想不起來她有講過醫(yī)院以外的事……也可能是我們相處的時間還不長，關(guān)系也還沒有那么好吧……”
“說到關(guān)系，你覺得她和護士小芳的關(guān)系怎么樣？”
“據(jù)我所知……她倆雖然都是在五樓工作，但是一個在辦公室這邊負責配合醫(yī)生工作；另一個則是在住院部那邊負責看護病人……平時很少看到她們倆有交流……也可能是我關(guān)注得比較少吧……”李勇亮不是很確定。
“行吧……我們還是把重點放在等會要見的護士小芳身上吧！”小陽覺得自己對一般人的觀察能力過于高看了。
“好，時間到了，小芳該上班了！”還是小陽率先打破了午休的寧靜。
沒等其他兩人起身，他就頭也不回地往住院部大樓沖……
住院部五樓稀稀拉拉有幾個人起床活動了，但大部分人還是在沉睡之中，他們都是病人，有權(quán)決定自己的休息時間，反倒是那些早早起來的人不能夠弄出太大的動靜吵到別人，所以他們一般都聚到住院部一樓的臨時休息區(qū)，這里有好幾臺大電視供他們自由使用。
看起來是剛做完上班準備工作，護士小芳才坐在值班臺前無聊地看著收機。
“春芳！是你嗎？”一個故意壓低的聲音在小芳身邊響起。
但是她沒有反應，還是在低頭看手機。
直到一個男人走到她面前——
小陽繼續(xù)喊她。
“哦，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她終于抬起頭看面前的男人了。
“我啊——我韓偉陽，昨晚我們不是才聊完的？”
“哦——是你啊！”小芳環(huán)視了一下左右，給小陽端了一張凳子在值班臺旁，“坐吧！”
“關(guān)于昨晚說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小芳先把身子湊近著開口了。
“你說哪一件？關(guān)于護士小梅的事嗎？”
“對！”
“我今天上午跑了一些地方查過了，第四區(qū)的伍秋梅確實是在這個醫(yī)院里工作。”
“這么說，果然……”
“但是還不能完全證實這個護士小梅就是她吧？你有印象還有其他名字很像的人來這里做護士的嗎？”
“哪有那么巧？要是有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說得也是，不可能這么巧，那你說說看她為什么不向好朋友表明身份呢？”
“說起這點，我好像也想到了一些東西……”
“說說看！”
“我之前經(jīng)常看到小梅她跟那邊五樓科室的梁醫(yī)生，就是那個副主任醫(yī)師待在一起，我感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能不一般……可是梁醫(yī)生是有妻子的……所以他和小梅……”小芳似乎不經(jīng)意間說出了一個最不得了的大新聞。
“什么？”小陽的聲音幾乎整個走廊幾乎都能聽到。
“噓！我是看到梁醫(yī)生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上班才想起來跟你說的，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好、好，我知道，我會保密的”，小陽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你還知道其它什么事情嗎？”
“嗯……我想想看，我們科室的楊醫(yī)生，我覺得他也有些奇怪……”
“哦？楊醫(yī)生？是最近變得跟以前不一樣嗎？”
“不，是一直……”
“怎么說？”
“楊醫(yī)生他在醫(yī)院里總給人感覺有些吊兒郎當……不知道你有沒有跟他打過交道……”
“我以前來醫(yī)院找王叔的時候偶爾會碰到他，他人還挺熱情的吧？也能開得起玩笑，沒感覺到有哪里不妥。”
“悄悄跟你說……我以前下班后有幾次在醫(yī)院外碰到楊醫(yī)生，他給人的感覺怎么說呢……跟在醫(yī)院里有很大的不同……”
“怎么不同？”
“雖然人還是那個人……我認得出來，但是……又感覺不像同一個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雙胞胎兄弟呢……”
“你是說那種小說里常出現(xiàn)的一對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雙胞胎，然后他們性格、習性等等的特點還完全相反的感覺嗎？”
“對……就是有這種感覺，可是我跟他不熟……因為我是負責住院部這邊的……”
“好，這條線索我也會私底下去跟進，時間也……”小陽聽到了病房內(nèi)此起彼伏的響動聲。
“等等，我還想起了……那天我沒敢跟警察說……其實陳小瑩住院那天中午……楊醫(yī)生也過去看她了……不知道這個對你查案有沒有用……”
“什么？”剛站起來的小陽又重重砸在椅子上，“你為什么不早說？”
幾乎是訓斥的口吻，差點引來剛起床的病人注意。
“對不起……我……”小芳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出來了，“我覺得……他應該是無辜的……我不想冤枉他……”
“算了算了！春芳，是我一時激動，我只是一個私家偵探，不應該這樣要求你的……對不起”，他想起了以前小瑩被自己弄哭時的樣子，一下就軟了，“別難過了啊，要是后面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可以在微信上聯(lián)系我，我們再找機會出去吃個飯吧！”
小陽滿腦子只想著快點逃離這個尷尬的現(xiàn)場。
“嗯……”從小芳那里發(fā)出了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小陽感覺按下了電梯，側(cè)頭卻發(fā)現(xiàn)師父和李勇亮竟然在住院部和科室間的走廊上聊天，于是他又走了過去。
“偉陽，你那邊好了是吧？”周隊反應很快。
“對！師父，我收集到了很多有意思的線索，待會再跟您說”，小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勇亮。
“就不用那么顧忌了吧？都是自己人”，周隊眼睛也朝旁邊的李勇亮看了一下。
“他什么時候……”小陽有些意外。
“你們倆都有共同的目的，這就夠了”，周隊并不想解釋太多。
“我明白了！”小陽又看了一眼表情有點懵的李勇亮。
于是他把剛剛從小芳那里了解到的消息一一轉(zhuǎn)述給了另外兩人。
周隊又作起了慣有的思考狀，這時候任何的打擾都是無效的。
李勇亮則是兩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恐怕也得有一陣子說不了話。
“我的看法是，我們先著重調(diào)查一下這個護士小梅，另外也要有人去觀察楊醫(yī)生的日常狀況。不過現(xiàn)在最麻煩的還是梁醫(yī)生的下落，依舊毫無頭緒……”小陽自顧自地說話。
“楊醫(yī)生的話，我每天都有留心觀察他的，在醫(yī)院里很正常……”李勇亮終于恢復過來。
“那醫(yī)院之外呢？”
李勇亮接不上話。
“能不能麻煩你，就那么幾次，幫忙在醫(yī)院之外也觀察一下楊醫(yī)生的情況，可以嗎？”小陽心里也知道，雖然嘴上說得好聽是觀察，實際上就是有點灰色地帶的跟蹤和監(jiān)視。
“好……我盡量試試看”，李勇亮竟然需要鼓起勇氣答應，他能想到跟楊醫(yī)生下班套近乎的方法也只有陪他去喝酒這一路了。
“我們走吧！偉陽”，周隊突然說話了。
“去哪？”
“當然是去找那個護士小梅問話啊！你不是覺得她有問題嗎？說不定她還知道梁醫(yī)生的下落呢！”
小陽恍然大悟。
“那個……小梅她今天好像休息……”李勇亮冷不防打了個岔。
“我說啊，你們醫(yī)院的人，怎么都喜歡在關(guān)鍵時候放假呢……”小陽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氣還是想笑。
李勇亮顯得有些尷尬。
“偉陽，注意點自己說話的語氣！”周隊自己也有些不快，他又轉(zhuǎn)頭看向李勇亮，“小亮，你幫我們手機聯(lián)系一下她吧！”
“我也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小陽怯怯地說。
“都行，你微信……你手機，兩個人都盡快給我將她的去向找出來！”周隊指了指兩邊的小伙子，用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說。
“我已經(jīng)發(fā)微信問他了……估計要等一會才有消息”，李勇亮小聲說。
“看我直接打電話就完事了”，小陽又有信心地撥下小梅的手機號。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看我再打……”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微信也沒有回復……她平時沒事就愛在醫(yī)院內(nèi)部的聊天群‘灌水’，話最多的，這會應該在忙吧……”
“行，你們先在這里繼續(xù)聯(lián)系她，我去護士站問問看”，周隊也不想閑在那里等他們的結(jié)果。
周隊很快從醫(yī)院的人事部門調(diào)取到了小梅入職時登記的家庭住址。
“偉陽，我在車上等你，快下來吧！”他發(fā)了條消息給自己徒弟。
“嗯！我馬上來”小陽一下子就明白了，恨不得直接飛到停車場。
李勇亮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