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

　　“林安琪？”林七有些頭疼，他爬起來去客廳喝水。

　　小魔鬼昨晚也跟著林七和大東喝酒胡鬧了，地點就在大東開的酒吧（網吧？）。

　　她比林七要早起的多，看上去也沒有宿醉的癥狀，此時正半躺在沙發上，卡茲卡茲的吃著昨晚買回來的薯片。

　　臉頰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小啞巴躺在地板上，仰著頭看他。

　　“你不會醉的？”

　　小魔鬼口齒不清：“酒精這東西我吸收不了……”

　　“那你喝錘子的酒，這不是浪費么。”林七昨晚就已經提前晾好了白開水。

　　他一邊喝，一邊打算去蒸雞蛋吃：“下次出去喝飲料，不要糟蹋好東西。”

　　林安琪很是氣憤：“你以為我想喝呀！酒這東西又貴又難喝，不知道你們這些大叔怎么都喜歡喝酒！”

　　“吃不吃雞蛋羹？”林七在廚房探出頭來。

　　“吃！”小魔鬼秒變乖巧。

　　Q彈滑嫩的雞蛋羹，倒上點香油，淋一點點香醋，入口順滑，香味兒濃郁。

　　林安琪剛吃了兩袋薯片，顯然一點沒飽，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我還要！”

　　“沒了！”林七疑惑：“那么點的身子那堆東西都吃到哪兒去了？”

　　“化身啦化身，吃進去的東西都馬上變成營養啦。”林安琪才不想收拾碗筷，放下碗就又跑到沙發上。

　　“那人體消化不了的雜質纖維呢？”

　　“那就儲存在身體里，等下次上廁所……”林安琪突然反應過來，白了林七一眼。

　　“跟人類一樣啦。”

　　“啊行行行。”林七吃完收拾碗筷：“中午你想吃什么？咱們提前去買菜。”

　　“可樂雞翅！還有燉排骨，紅燒肉，還有風味茄子，還有……”

　　“好那就可樂雞翅了，剩下的以后再做。”

　　林七看小魔鬼在客廳干坐著，干咳一聲：

　　“那個啥，手機還要等等你的身份問題解決昂。”

　　“切，”林安琪嗤笑：“別扯了，你就是昨天忙著跟老朋友敘舊，把這事給忘了對吧？”

　　林七躲在廚房里刷碗沒說話。

　　過一會兒他又伸出腦袋來：“可樂家里有，我下去買點雞翅，你要不要去？”

　　“不去，我想看電視。”小魔鬼搖頭。

　　林七看了看黑屏的電視機：“電視壞了？”

　　“不，是我不會開。”

　　林七手把手教會了林安琪遙控器鍵位分別有什么功能，抹了一把臉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神情復雜。

　　“你的所有生活常識，都是從電視劇里學來的？”

　　“那當然，以前的我都沒有生活，要生活常識干嘛。”小魔鬼理所當然。

　　“我只能說幸虧你識字，省了我很多功夫。”林七嘆氣，魔鬼還要擬定契約，識字是工作所需。

　　至于其他的生活常識……他連小魔鬼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填補了。

　　小魔鬼打開電視，也不撿一個節目看看，只是不停地換臺玩。

　　林七從放在冰箱上面的儲藏盒里拿出兩根貓條，輕輕搖晃，貓條在空中互相拍打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啞巴興奮了，它從地上爬起來，小步跑向林七：

　　“我吃，給我。”

　　“你還真是言簡意賅啊，”林七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啞巴的大胖腦袋：“你只有這時候會叫兩聲是么？”

　　小啞巴已經抱著他的手聞貓條的香氣了。

　　林安琪看了一眼給小啞巴喂食的林七，有些好奇：“你不去上班嗎？”

　　“在你眼里殺手是什么？不知疲倦的殺人機器嗎？”林七喜歡用手拿著貓條慢慢擠出去，看小啞巴像吃奶一樣吧唧吧唧的舔。

　　“我剛做完一單，短時間內他們不會給我工作的。”

　　小魔鬼把遙控器扔到一邊，趴在沙發上搖晃著雙腿：

　　“再多講些你工作的事，我很好奇。”

　　“以你的身份怎么會好奇我們這些人類殺手？”

　　“平時又見不到......我只是個新手魔鬼而已，活的沒有他們那些老家伙久，見的也沒他們多，平常的時候只混在普通人的圈子里，連你們這些特殊人士都沒遇到過。”

　　林七使勁揉了揉小啞巴的大腦袋，把它趕走，自己端起早就泡好的花茶，坐在沙發上。

　　他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講起。

　　“你昨天在大東那里應當聽到了‘公司’這個詞......是的，我們是有一家公司——或者說許多家公司，這些公司披著正常公司的外殼，藏在人類社會的每個角落。”

　　“比如，我所就職的瑞安化學集團，這是個正常的研發與銷售材料的公司，我在那里任職銷售顧問，每月正常領著工資，公司也替我交著五險一金。”

　　“任何人都不會查出問題來，我是正常投遞簡歷正常面試入職的，瑞安確是有我的檔案——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你有能力問遍瑞安集團上下近萬人的話，不會有一個人認識我，因為我從沒有去過那里上班。”

　　小魔鬼眼睛一亮：“那這么說......你不用去上班，還能領到薪水？！天下還有這么美的事？”

　　“對，因為瑞安集團的高層中，有‘公司’的人。”

　　林七吹開浮在水面的茶葉，輕輕抿了一口。

　　“‘公司’雖說名叫公司，實際上是個龐大的組織，祂藏身于人類的歷史中，見證人類的發展并從一定程度上引領人類。在以前，他們或許是領袖或許是將軍，或許是智者或許是教宗......而在現代，他們是‘公司’”

　　“他們的成員隱藏在無數家正常企業公司的高層或者中層，將我們這些殺手很好的隱藏保護起來。我們領著正常的薪水還不用去上班，每做完一單還會給我們豐厚的傭金，看上去似乎很好。”

　　小魔鬼爬起來半坐著，抱起抱枕滿是羨慕：“起止是好，那是相當的好啊！”

　　“相對的，‘公司’為我們提供了如此周全的保護，如果我們由于自身的問題暴露了，‘公司’就會果斷放棄你，就像壁虎遇到危險拋棄自己的尾巴引開敵人一樣，他們會把你扔出去，自己則是蟄伏起來，等待危機過去。”

　　“哦，那不好了。”小魔鬼叛變的很干脆。

　　“不，其實可以理解，我們這些殺手并不是組織的一員，和組織只是雇傭關系......也就是說我們只是打工仔，‘公司’不可能會為了我們去冒整個組織暴露在人類社會的風險。”

　　“暴露了又如何？”

　　“不會如何，‘公司’體量過于龐大，我們國家還好，在西方那些國家，如果‘公司’愿意，他們甚至可以輕易奪取國家領導權。”

　　林七笑著說：“有句話說，去白宮游行你可能毫發無損，去華爾街抗議你至少要脫層皮。”

　　“但是暴露有暴露的麻煩，一旦完全暴露，人世間所有死亡，不論是兇殺、溺水、中毒，還是煤氣爆炸、車禍，甚至是自殺，都會讓人們懷疑到‘公司’的頭上，人類會恐慌。”

　　林安琪裝模作樣打了個寒顫：“不至于吧？怎么會那么夸張？”

　　“注意，我說的是完全暴露，即‘公司’的體量和成員，以及他們做過的所有事情完全暴露出來......這點基本不可能，因為組織完全不相信電子產品，他們甚至不會將任務、任務目的和執行任務的殺手記錄在紙上，他們會選擇遺忘掉。”

　　“這是......從根本上杜絕暴露的可能？”

　　“對的，唯一會導致暴露的因素，是人......你要知道，我們根本不缺人。”

　　林安琪想象，一個龐然大物，在所有人，所有階層，所有組織，所有黨派和所有的政權之上，祂隱藏在人類發展的每個偉大進程中，在人類有著走向歧途的趨勢之時，狠狠地把它糾正過來。

　　他們俯瞰著一切，引領著一切，控制著一切......他們不像是人類，他們像是......神。

　　“林七，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林七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在認識你之前我沒有想過，在認識你之后，我心中多了一個可能。”

　　“這個延續上千年的組織，不應該也不太可能是由人類控制的，‘公司’的背后，可能有一尊，或者，許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