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在天空中的感覺很奇妙，李命這些日子一直在適應停留在飛蝠上，他張開雙手，任憑風吹動他的衣袍，他感覺自己仿佛在飛。

　　云雨從他的指尖掠過，李命覺得自己是時候得學習一門輕功了。

　　公輸芷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她沒有什么愛好，只對機關術感興趣，天上與地下似乎融為了一體，只能靠著偶爾透下的一點光亮來分辨方位，為了辨清方向，飛蝠降到云層之下。

　　一刻鐘時間過去，暗黑的地面上突然亮起無數光點，那是秦軍大營，光點交匯在一起隱隱指出某個方向，只有在天空中才能夠分辨出來。

　　飛蝠在空中調整一下身姿，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約莫一會的時間，另一處燈火出現在他們眼前，這一處的燈火明顯比秦軍大營暗淡許多，也更加分散。

　　看著這些分散的燈火，李命知道壽春這座楚國最后的一座大城到了。

　　為了防止被人看見飛蝠上升了些，貼著云層飛行，小心的避讓著壽春城內的箭樓與哨塔，卻不知道此舉給他們引來了更大的麻煩。

　　狂風呼嘯，扯得城墻上的大旗烈烈作響，無數火星從火盆里濺出，兩名穿著單薄的楚兵放下手中的長戟，依在城墻上，借著火盆取暖，積雪已化卻更加寒冷，而且這股寒冷還要再持續一段時間。

　　城墻下橫七豎八倒著幾具殘缺的尸體。鮮血已經將這片土地染紅，融化的積雪讓這里變得泥濘，濃重的血腥味不要命的竄進兩人鼻里。

　　“你聽說了嗎？”

　　“什么？”

　　“城里的貴人正在收拾細軟，準備出逃？”

　　另一個稍稍拉高了語調，“四周都是秦軍，往哪里逃？”

　　“要不然說你永遠只是一個小卒，聽說南城的貴族買通守衛，連夜逃往秦軍大營，進行投降。”

　　“不可能吧！少將軍連同王上不是誓死與壽春城共存亡嗎？”

　　“誓死？哼！”旁邊的同伴不滿的哼了一聲，又怕被人聽到，瞧了一眼不遠處的塔哨，壓低聲音道。

　　“我們是什么？奴仆，棋子，還是大人物的炮灰？這些貴族占據了楚國最好的土地，最好的女人，最多的錢財，老子算是看明白了，無論是秦國還是楚國，我們都是底層人物，甚至比不上普通的百姓，至少他們還有選擇的權力。”

　　“噓，你這話可是叛國的言論，小心被軍中的掌刑官聽去。”

　　“他們？”

　　那人還想再說些什么，瞟了一眼四周，看到了穿著甲胄的少將軍以及幾名陪侍。

　　“將軍。”

　　兩人停止了絮叨躬身行禮。

　　“嗯！”

　　項少羽點點頭，“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回稟少將軍一切正常。”

　　兩人回答著，微微有些顫抖，生怕少將軍聽見兩人剛才的牢騷與不滿。

　　風聲更大，從遠處的平原上一直攀升至城墻，旋轉直上，更大的聲響夾雜在風中。

　　“那是什么？一只大鳥。”

　　遠處的箭樓有人驚呼，盯著黑夜中某個地方。

　　項少羽緊走幾步，躥上箭樓，身邊的項梁也來到了箭樓，向上看得更清楚了些。

　　一只巨大的機關鳥正在云層中盤旋，巨大的翅膀延伸出去足有幾丈，像極了神話中的大鵬。

　　“是墨家的人。”

　　項少羽頗為激動，他亟需支持，墨家毫無疑問是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城中的貴族們貌合神離，雖說手中掌握著不少資源，面對有虎狼之稱的強秦，從來不是他所考慮的對象。

　　“少主，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項梁緊緊盯著天上的機關朱雀，朱雀在壽春上空盤旋著，卻沒有下降的意思，似乎在同什么周旋一般。

　　借著光亮，一群更小的影子圍繞著機關朱雀，那是另外一種能夠飛翔的機關獸。

　　“敵襲！”

　　......

　　......

　　半刻鐘前，七架飛蝠便來到了壽春城上空，并且在公輸家弟子的操控下，如同滑翔的大雁般，小心的避開城墻邊上無處不在的箭樓與哨塔，沒有發出響聲，潛入城中。

　　一旦來到城里被發現的幾率大大降低，城內很安靜，公輸家的弟子操控著飛蝠在上空盤旋一會，便朝著特定的地方飛去，無論是哪里，燈光永遠能給飛蝠指出正確的方向。

　　也就是在這時候，一道更大的影子，拂散云層，直直的向著他們沖撞過來。

　　機關朱雀比他們飛得更高，所以率先發現了他們，對于這些秦國走狗墨家一向不會客氣，更不用說他們是潛入壽春城的奸細。

　　巨大的機關朱雀不僅能夠借風也能造風，機關朱雀驅散兩旁的云層，攜著狂風向著李命所在的飛蝠卷去。

　　“他娘的。”

　　李命罕見的爆了句粗口，右手緊緊暗中劍柄，左手尋找可以固定自己身形的地方，若是在地面上他還能夠憑借小無相功與之周旋，在空中卻毫無辦法。

　　巨大的朱雀攪動著他們身周的氣流，盤旋上升的氣流如同一只牢籠將飛蝠牢牢鎖住，動彈不得，只等機關朱雀落下將他們壓得粉碎。

　　“快擺脫它。”

　　“我們被卷入了亂流，飛蝠不受控制。”公輸家弟子吼叫著，手中的操作桿紋絲不動。

　　百年前，公輸家祖師在眾目睽睽下敗于墨家祖師，這么多年過去，公輸家弟子專研霸道機關術，同時研究各種破壞戰勝墨家機關術的方法，其中研究最多的便是墨家四靈獸。

　　越是研究，便越知道墨家四靈獸的恐怖。

　　公輸家的弟子手忙腳亂的操控著飛蝠，難免出錯，任誰也想不到就在他們潛入壽春城的當晚，便會碰到墨家四靈獸之一的朱雀。

　　朱雀所攜帶的巨大亂流讓整個飛蝠在空中旋轉，拉扯產生的巨大力量將李命甩飛出去，李命左手脫力，一半的身子懸在空中。

　　李命大吼一聲抽劍出鞘，鋒利的劍尖支刺而下，劍身直入機關獸體內一寸有余，穩定住自己的身形。

　　公輸芷鎮定自若，寬大的袍子下面伸出了六支如同蜘蛛一般的機關手，死死的扣住飛蝠，另兩只接住已經被甩飛的公輸家弟子。

　　飛蝠在她的操控下逐漸穩定下來，卻依舊沒有辦法擺脫掉機關朱雀的束縛。

　　其余六架飛蝠向著機關朱雀圍攏過來，在周圍逡巡，小心的避讓著機關朱雀產生的漩渦，射出無數道箭矢，在龐大的機關朱雀前，箭矢被風一吹，失去了準頭，歪歪斜斜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