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杰瑞，欒易坐在車里默默盤算著怎么接觸一下徐兵。

　　人現在還在廉政署關著隔離審查，自己肯定遞不上話，暫時只能先從他的家人和朋友入手。

　　再次翻看了一下徐兵資料，欒易發現他的父母都不在本地，但是找到他的信息里緊急聯系人留了個女人的名字和號碼。

　　“錢雯？朋友還是親戚？”

　　欒易嘀咕兩下，照著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

　　“喂，你好。”

　　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聽起來聲音有些低沉，病懨懨的。

　　“你好，請問是錢雯小姐嗎？”

　　“是的，你是哪位？”

　　“我叫欒易，請問徐兵是你朋友嗎？”

　　“是我男朋友，你有什么事嗎？”

　　“喔......是這樣的，我聽說他牽扯到了受賄案件，想跟你了解一下情況。”

　　電話那頭的女人猶豫一下，問道：“你是什么人？探員嗎？”

　　“不，我只是個相信他沒有做壞事的熱心市民而已。”

　　“我不認識你，也沒聽說過他有姓欒的朋友。”

　　“沒關系，我愿意想辦法幫他脫罪。”

　　“你想救他出來？然后讓他在緝私局替你干臟活？”錢雯冷聲問道。

　　“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個正直的探員蒙受冤屈而已，幫幫我，也當是幫幫他。”

　　......

　　兩個小時后，欒易在一家中餐廳的包廂見到了錢雯。

　　對方臉色不太好，神情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慮，看來這幾天沒少為徐兵的事操心。

　　“你打算怎么幫他？”

　　錢雯一坐下，就朝著欒易問道。

　　欒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攤開菜單開始點菜。

　　“這個、還有這個，錢小姐，你有什么忌口嗎？”

　　“我不是來吃飯的！”

　　錢雯看到欒易這種態度，有些生氣地沖他嚷道。

　　欒易瞥了她一眼，隨手點了幾個菜把服務員打發走。

　　“你是打算把這種事，當著服務員的面來談嗎？你知不知道人的嘴有多碎？我在這里和你說的任何話，都有可能傳到誣陷徐兵的人的耳朵里。”

　　欒易的語氣帶著不爽，他覺得這個女人有點沒腦筋。

　　錢雯愣了愣，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失態。

　　“對不起，我太著急了，我......來之前我一直在擔心你是不是騙子。”

　　“我不收你的錢，不用提防我。”欒易面無表情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錢雯咬著嘴唇看了他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說了我只是個熱心市民，與其追問這個，不如和我說說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他性格很正直，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我聽說他在隊里可不怎么受歡迎。”

　　錢雯看了看眼前這位陌生的“熱心市民”，猶豫了一下后說道：

　　“他很少聊他的工作，我只知道他在緝私局不愿意收錢，那些拿了好處的人有點排擠他。”

　　欒易點點頭，說道：“這次舉報他收黑錢的，是內部的人。你想辦法打聽一下，緝私局誰和他有仇，還有他最近在辦的都是些什么案件，看看有沒有可能是案子里相關的人在搞他。”

　　“我......我要怎么打聽？”錢雯朝他問道。

　　“你難道不認識幾個他的同事嗎？”

　　欒易現在徹底確認，錢雯屬于有點憨的那一掛。

　　“好！我現在就打電話。”

　　說著，錢雯就要掏出手機。

　　“等一下。”欒易突然抬手制止了她。

　　“怎么了？”

　　“你問的時候，隱晦一點，不要直接問知不知道誰可能會誣陷他。那些人是徐兵的同事，也是別人的同事，要顧及人情面子，你問的時候委婉一點，不要讓別人難做，最好找跟徐兵關系好的問。”

　　欒易實在怕錢雯的智商不夠用，只能出言提醒。

　　“好，我知道了。”

　　錢雯點點頭，開始撥打電話。

　　她一連打了幾個電話，詢問了很久，欒易飯都炫了兩碗，她才放下手機。

　　好消息，徐兵雖然受排擠，但不是沒朋友。

　　有一位叫克里斯的同事和他關系不錯，接到錢雯的電話，主動說可以見面和欒易聊聊。

　　這頓飯欒易是吃得肚子溜圓，誰叫他點的都是自己愛吃的呢。

　　錢雯隨便扒了兩口就放下筷子，顯然是焦慮過度沒胃口。

　　勤儉節約的小欒把剩菜打包，和錢雯一起去找了克里斯。

　　......

　　“所以你并不認識徐兵，純粹就是想幫幫他是嗎？”

　　某家咖啡館的露天茶座，克里斯有些震驚地朝欒易問道。

　　欒易笑著點點頭，實在不敢說自己是被一個小女孩花了兩毛錢雇來的。

　　“我覺得我們的城市應該多一點徐兵這樣正直的人。”

　　雖然根本不清楚徐兵是個什么人，但是毫不妨礙欒易吹牛逼。

　　克里斯點點頭，道：“他確實是個正直且富有同情心的人，不過他這種性格在局里不太受歡迎。”

　　克里斯話說得很委婉，實際上徐兵在緝私局里和某些黑警的關系已經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

　　“徐兵平時是開自己的車上班嗎？”

　　欒易抿了一口咖啡，隨意地問道。

　　“嗯，沒有公務的話他基本不會開公車。”

　　“現金和槍是在哪個位置找到的？”

　　“都在中央扶手箱。”

　　“上面有指紋嗎？”

　　“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克里斯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槍很干凈，但是錢上面有，現在很難解釋。”

　　欒易想了想，轉頭看向錢雯：“你覺得誰有機會把錢放進他的扶手箱？”

　　錢雯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應該沒有，他的車都是停在樓下，不會是在單位被下的手吧？”

　　“不會，他那天停的位置監控能看見，我們查過了，沒人動過他的車。”克里斯搖了搖頭。

　　“廉政署現在的調查到哪一步了？”欒易朝著他問道。

　　“不知道，他們的地位比較特殊，這個階段一般不會公布調查進度。”

　　欒易早就猜到這個回答，他斟酌半晌，覺得前面的談話已經鋪墊到位了，于是開口說道：

　　“你覺得那通舉報電話是誰打的？”

　　他之所以沒有上來就問這個問題，是因為這個話題有點敏感，作為探員，克里斯是不太方便在一個陌生人面前猜忌自己的同事的。

　　所以欒易特意先和他聊點別的，觀察了一下他的性格，感覺差不多了才問。

　　“這......”克里斯猶豫了一下后說道：“我不知道，這種舉報，電話直接打到廉政署，都是要保密的，我們局長都未必知道是誰打的。”

　　“在局里，誰跟他關系最差？”欒易看出來克里斯的猶豫，繼續追問。

　　“弗朗明哥吧，阿爾塔和他也有矛盾，還有幾個人不太喜歡他，但是應該做不出這種事來。”

　　欒易笑笑，摸出一根煙點上，開口問道：

　　“這兩個人為什么和徐兵交惡？”

　　“阿爾塔性格比較張揚，做事手段有點激烈，徐兵和他一個隊，經常抨擊他的作風，兩個人吵過好幾次架。弗朗明哥嘛......這個涉及到局里的事務，我不方便講。”

　　克里斯說著說著，就把目光偏轉開來，似乎不太想和欒易對視。

　　“你的好朋友可能要被人送去坐牢了，這都不值得你吐露一點信息嗎？”欒易插著雙手，目光一直落在克里斯的臉上，觀察他的表情。

　　錢雯也推了推克里斯肩膀，對他說道：“他都被人冤枉成這樣了，你就說吧，我們保密。”

　　克里斯看了看兩人，嘆了一口氣后說道：“唉，這件事站在我的立場是不該對外說的，但是現在徐兵都這樣了，我就告訴你們吧。”

　　他摸出一根煙點上，表情明顯有些煩悶，抽了兩口后，他看了看邊上，見邊上沒人后，小聲說道：

　　“弗朗明哥是個黑警。”

　　錢雯的表情有些驚訝，看來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男朋友的工作環境。

　　欒易倒是沒有啥動靜，在這個聯邦，收黑錢的人他見得多了。

　　克里斯繼續說道：

　　“徐兵發現他在賺黑錢，跟他一直不對路。矛盾的爆發點是有一次徐兵抓了一個嫌疑人，送審之前一份證物突然被破壞，那天只有弗朗明哥一個無關的人進過證物室，事后徐兵查出來他和那個犯人私下有來往，之后他們就徹底鬧翻了。”

　　“上級不管嗎？”錢雯有些惱火地問道。

　　“又沒證據，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管？”克里斯無奈地說道。

　　“這怎么能一樣？他是黑警！”

　　錢雯咬著牙，似乎是在為自己男朋友受過的委屈生氣。

　　揮揮手示意她控制一下情緒，隨后朝著克里斯問道：

　　“徐兵的隔離審查什么時候能結束？”

　　“不好說，正常流程是搜集完證據就會轉到看守所羈押，等待審判。”

　　欒易咧嘴一笑，揶揄道：“那看來廉政署的人還不錯，沒直接給他定罪。”

　　“呵呵，我們都不喜歡他們。”克里斯勉強笑笑，“黑警煩他們，我們更煩他們，這些人做事手段很激進，經常無緣無故懷疑自己人。”

　　欒易彈了兩下煙灰，看了看遠處廣場上正在玩滑板的年輕人，笑著問道：

　　“徐兵最近查的案子里有沒有牽扯到很有能量的人？”

　　克里斯低頭沉思片刻，說道：“這我不好說，畢竟有的案子只能抓到小嘍嘍，老板躲在幕后我們也不知道，我回去之后會想辦法查一下。”

　　“你能不能幫我調一下徐兵家附近的監控？我沒有官方身份，不方便去查。”

　　“沒問題，我可以陪你去。”

　　克里斯答應得很果斷，看來他也很想就徐兵。

　　“不如現在就動身？”

　　“好。”

　　克里斯說著，就站起身來離開座位。

　　“我也一起去！”

　　錢雯趕緊拿上自己的小包跟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