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連你母親在那段時間有過多少‘男朋友’都不知道？”

　　“好夢一日游”公司的會客室內，杰瑞一臉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名叫麥齊的中年男人。

　　“對，我一直沒問過她，她也不太和我說那段時候的事。”

　　麥齊是個三十二歲的混血種，有些尷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欒易揉了揉額角，往沙發上一靠，這什么破委托啊？

　　都說藝術來源于生活，他現在相信了，當年看韋小寶的身世只覺得好笑，現在發現好像也不是那么荒誕了。

　　麥齊拿到的人生劇本，跟爵爺差不多。

　　他那個年輕時極其開放的老媽，跟不少男人好過，好死不死有了個孩子，就是麥齊這個倒霉蛋。

　　“冒昧問一句，你母親當時為什么沒有考慮......嗯，她沒有想過一個人撫養孩子的困難嗎？”杰瑞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麥齊那張略顯蒼老，與實際年齡不太吻合的面孔。

　　麥齊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沒有因為這個有些冒犯的問題而生氣。

　　“我也沒問過她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不過我仍然很尊重她，并且感謝她給了我生命，至少我現在過得還不錯。”

　　欒易一邊隨手翻了翻麥齊帶來的一份DNA報告，一邊問道：“麥齊，你都三十二了，為什么以前沒有嘗試去尋找父親呢，反而到現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這個啊......其實我以前有點自卑，不太想面對自己的出身，年齡大了之后就看開了......主要是我太太最近懷孕了，有了孩子之后，促使我也想見見自己的父親。對了，不需要打擾他的生活，我就是想看看他過得怎么樣。”

　　欒易和杰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個委托。

　　“額，這樣吧，你先把你母親的資料整理一份給我，我們評估一下難度再給你報價。”

　　麥齊點點頭，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兩張紙，遞給了欒易，看來他早有準備。

　　“她去年去世了，我對她的那段時間的經歷了解也不多，只整理出這些來。”

　　杰瑞和欒易一起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非常少，就是些居住的地點，常來往的朋友的名字。

　　麥齊的母親叫杰思敏，是16區人，年輕的時候是個歌手，長得不錯，可惜都是玩些小眾音樂，收入不太穩定，社交圈子也很雜，三教九流都有接觸。

　　光是資料上來看，懷上麥齊的那段時間，前后一年她就交過三個男朋友，另外有幾段不清不楚的關系。

　　“額，麥齊先生，你對你母親這段時間的私人生活......唔，你是怎么知道她和別的男人有過曖昧的？”

　　欒易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覺得有點尷尬，議論別人死去的母親年輕時候干過的爛事總歸不太好。

　　他尷尬，麥齊也一樣尷尬。

　　“呵呵~”他干笑一聲，繼續說道：“我母親受南部的開放思想影響比較深，對性的態度比較開放，不太介意別人討論她曾經的‘伴侶’，這些事都是她的一個朋友幫我回憶的，她們曾經在一個樂隊工作過，友誼維持了很多年。”

　　欒易點點頭，攬著杰瑞便走到外面開始商量。

　　一會兒之后，他倆回到屋內，杰瑞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時候說道：

　　“麥齊，你這種情況不算少見，16區風氣開放，確實有很多被母親帶大，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孩子。你的委托我們可以接，但是能不能辦成我不敢保證。”

　　麥齊點點頭，笑著說道：“嗯，我知道，情況我大概清楚，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單純就是想試試，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沒關系。”

　　“你能這么想就最好，委托費兩萬五千刀，沒有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可以簽合同。”

　　“這么貴啊？”麥齊愣了愣。

　　他猶豫了一下后繼續說道：“價格超出我的預想了，我最近剛換房子，手頭不是很充裕。”

　　杰瑞看了看欒易，見他沒有表態，沉吟了一下后說道：“你能出多少？這活可不好干，我們得去16區找她的老朋友先打聽情況，花費會很大。”

　　麥齊揉了揉鼻子，思考了一會兒后說道：“我先打個電話和我太太商量一下，畢竟還是有點貴。”

　　結了婚的男人就是麻煩，麥齊跑到外面去給老婆打電話，杰瑞和欒易坐在辦公室內默默等待。

　　“你覺得他能出多少？”杰瑞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小聲問道。

　　欒易搖搖頭，嘆息道：“不好說，他收入不錯，不過對這件事也不是特別迫切，估計給不了太多。”

　　片刻之后，麥齊回到屋內，有些尷尬地對兩人說道：

　　“不好意思，久等了。”

　　重新落座，他斟酌了一下后說道：“我太太愿意支持我，但是花費太大的話我確實有點難以承受......兩萬怎么樣？我先預付五千，有后續進展我再付全款。”

　　欒易不著痕跡地對杰瑞點點頭，他覺得這價格能接受。

　　杰瑞也覺得可以，拿出合同略微填寫后遞給麥齊。

　　“那祝我們好運吧，在新生兒降生前給他找到爺爺。”

　　麥齊笑笑，拿起筆在合同下面簽上字。

　　“是她，不是他，我太太懷的是個女寶寶。”

　　送走麥齊后，兩人開始盤算怎么開始著手調查。

　　現有的信息只能先從杰思敏那段時間的工作經歷和親戚朋友里面開始入手，兩人略作商量之后，決定直接去拜訪那位給麥齊提供過消息的朋友。

　　“你去過16區嗎？”欒易一邊瀏覽著麥齊給的信息，一邊對杰瑞問道。

　　“沒。”杰瑞搖了搖頭。

　　“那我一個人過去吧，你留在公司坐鎮，這單錢不多，沒必要浪費兩個人過去。”

　　“行，你一個人小心點，那邊挺亂的。”

　　欒易點點頭，收拾收拾便回了家。

　　梳理了一下手里的信息，欒易給麥齊去了個電話，請他幫自己約一下那個杰思敏的老朋友。

　　剛洗完澡準備睡覺，欒易的手機就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姜娜發來的消息。

　　“不好意思，昨天睡得早沒看到消息，今天又一直在上課，忘了回你消息。”

　　欒易愣了愣，對方好像是在為昨天的短信一直沒回復，在向自己道歉。

　　正想跟對方說沒關系，姜娜的消息再次發了過來。

　　“周五怎么樣？周五下午我四點就下課，可以一起去下城區吃飯，我請客！”

　　欒易笑笑，正想答應，突然想起來自己得去16區調查麥齊的事情。

　　“恐怕不行，這周我得去16區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他還發了一個憨憨熊的表情包，是個代表尷尬的表情。

　　剛發完他就后悔了，自己都“一把年紀”了，怎么還喜歡用這種傻乎乎的表情包。

　　“這樣啊......剛認識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的工作很清閑呢！這次又是什么秘密行動？”

　　看著姜娜的回復后面也有個傻狗表情包，欒易情不自禁地翹起了嘴角。

　　“給一個客戶找爸爸。”

　　“哈哈！你怎么老是接這些奇奇怪怪的委托？先是出軌，又是幫女孩子追星，現在居然還幫人找爸爸？”

　　欒易臉色一囧，好像自己最近接的活都不太正經。

　　抱著手機躺在床上和姜娜聊了起來，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等到姜娜去睡覺，欒易還是一臉傻笑。

　　放下手機，欒易突然僵住，心頭一陣古怪。

　　我怎么感覺有點像以前上學的時候和喜歡的姑娘聊通宵的感覺？

　　一拉被子，欒易閉上眼睛決定不去想這些破事。

　　欒易定了后天也就是周四晚上的機票，他準備先把車取回來再去16區。

　　本來是想開著剛買的車去的，但是路途實在有點遠，欒易琢磨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坐飛機。

　　周三在公司混了一天，啥事兒也沒，推銷電話倒是接了兩個。

　　周四上午去羅格涅夫那里丟下尾款，他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四個輪子。

　　中午開著車在市內閑逛，算是過了把癮，隨后就把車丟回家門口，睡了個午覺起來，收拾好行李慢悠悠的晃蕩到機場。

　　買車之后租了個車位，上了個最便宜的保險，欒易的荷包算是徹底空了，兜里就剩一千一，下個禮拜還得交房租，屬實有點尷尬。

　　還好麥齊的頭款已經打了過來，他能拿著這筆錢先湊合著過日子。

　　實在不行回來就把那輛摩托賣了頂一頂，等李山那邊的傭金打過來又能多活一個月。

　　干完麥齊這單，又是一筆“巨款”，壓力不大壓力不大......欒易一邊坐上飛機，一邊在心里嘀咕。

　　他在下城區的成長經歷讓他養成了不少臭毛病，花錢大手大腳，不愛存錢就是其中之一，反正孤家寡人一個，沒錢了日子湊合湊合也能過。

　　一覺睡醒，經濟艙的大媽空姐已經在提醒旅客準備下機，欒易不禁有些想念上一世祖國的航空業，至少都是些年輕漂亮的空姐。

　　現在聯邦坐飛機想看漂亮空姐，得花錢坐頭等艙才有的看。

　　拿起自己不多的行李，欒易晃晃悠悠按照先前規劃好的路線，入住了一家價格適中的旅館。

　　一進房間，看著狹小的臥室和沾著污漬的地毯，跟他在網上看到的圖片完全不符，欒易不禁嘆了口氣。

　　網民里面有壞人啊！忍忍吧忍忍吧，也不是來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