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個在餐桌前，一個在壁爐前。

　　一個說，一個聽。

　　雪莉是一位很好的傾訴者，她會用很平靜的語氣敘述今天發生的種種趣事。

　　顧曉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從不會出言打擾，只會雙目凝視著眼前跳動的火苗，靜靜傾聽著。

　　“白雪越來越漂亮了呢，大家都稱贊她的肌膚像雪一樣潔白。看見她，我仿佛還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當初那個小女嬰的影子，那個在搖籃中咿咿呀呀的小女嬰。”

　　“我是親身經歷過照顧她的全過程，看著她從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女嬰出落成現在亭亭玉立的小公主。”

　　在雪莉的口中顧曉聽到了很多，談到白雪公主，談到舞會，談到花園，就是沒有提到過那個名字——約瑟夫，那個十二年前她愛慘了的男人。

　　提到白雪時，她的臉上會不自覺流露出幸福的微笑，像是周身繚繞起母性的光輝。

　　這不禁讓顧曉有些疑惑，一個如此愛護小孩的人，怎么就沒想過和約瑟夫一起生一個呢？

　　想到了就問了出來。依照顧曉對于雪莉和哈姆雷特現在關系的看法，他們之間應該已經沒有秘密可言了。

　　就今天一天，雪莉臉上已經是第三次流露出無奈的苦笑了。

　　那份苦笑中還有著絲絲辛辣的嘲諷，只是不知道嘲諷的對象究竟是過去那個無知的自己，還是某個不能人事的男人。

　　“我可還是個處子呢，一個處子王后又怎么可能誕下子嗣呢？”

　　原來雪莉與約瑟夫當年談的是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愛，倒不是說雪莉沒有那方面的欲望，而是約瑟夫沒有那方面的能力。

　　早些年過度放縱，擁有過兩任妻子和眾多情婦的約瑟夫，早早地便失去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所以這十二年來，不，應該說自從他們認識開始，到現在十三年來，兩人最親密的舉動就是拉手與擁抱，就連親吻都沒有。過早失去男人自尊的約瑟夫就連親吻的欲望都沒有產生過。

　　說完這些，整個場面頓時氣氛僵硬起來。

　　顧曉無法知道，作為約瑟夫名義上的王后，雪莉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與自己分享了這樣的秘聞。

　　但得知了這一切，顧曉心中的一個疑惑已經可以被解釋。

　　那就是為什么雪莉似乎衰老的十分迅速，僅僅28歲的年齡就長出了皺紋，整個人像是許久沒有被滋潤的花朵一樣干枯。

　　只能說，懂的都懂。

　　……

　　半夜，顧曉被系統提示吵醒，睡眼惺忪地接取到第二幕的任務。

　　【第二幕任務：幫助惡毒王后獲取魔鏡】

　　任務描述：沒有魔鏡的王后是不完整的！請為王后尋找來真知的魔鏡。（但請不要對魔鏡抱有太多期待，你永遠叫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任務提示：魔鏡很好獲得，你可以在約克公國的遺產中輕松找到。魔鏡只能幫惡毒王后永遠保存她的美貌，真知魔鏡才能照亮她的內心。但問題是如何讓惡毒皇后放棄自欺欺人，提出內心中真正想要得知答案的問題，并且接受殘酷的結果。

　　任務獎勵：10積分

　　見到任務內容，顧曉全身的睡意陡然一空。

　　果然來了，寶物爭奪類型的任務。

　　他起先還好奇來著，進入《白雪公主》后的生活似乎太安逸了點，只是作為一位人生導師，給出一個建議，就輕松混到10點積分。

　　好吧，現在難度來了，需要奪取一件描述詞中帶有‘真知’的魔鏡。

　　從任務提示上看，這個任務的難點似乎不在于搶奪魔鏡，魔鏡好像在約克公國的遺產中就能輕松找到。這個任務的難點似乎在于說服王后，讓王后接受什么問題的答案。

　　啊等等！

　　顧曉突然注意到任務中的一個特定的描述：約克公國的‘遺產’！

　　能擁有遺產的往往都是死人，這么說的話，約克公國已經破滅了！

　　這條線索，如一把鑰匙，瞬間解開了顧曉心中的很多疑惑。

　　怪不得約瑟夫敢于怠慢雪莉，怪不得雪莉開始失寵。

　　約瑟夫對雪莉的追求本就是一場政治博弈，當政治上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也就失去了繼續對雪莉熱情的意義。

　　所以那名侍衛、老園丁在說到雪莉的時候，都會提到‘不配稱為王后’、‘不應該稱為王后’。

　　約瑟夫大概率是認為雪莉已經失去了她的價值，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用王后的位置來籠絡雪莉。

　　哪怕他沒有明說，但應該也在字里行間透露出了這樣的意思。不然那個以侍衛的地位身份，不可能有膽量說出‘雪莉不配做王后’這樣的話。

　　顧曉頓覺腦海中迷霧散去，眼前的事件梗概已經變得條理又清晰。

　　那么《白雪公主》第二幕為什么不選在其他時間點，而是獨獨選在了婚禮十二年之后的現在？

　　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一定即將發生什么重大的事件。這件事件的影響是如此深遠，以至于甚至能夠影響到白雪公主成年之后的劇情。

　　比如說，約瑟夫廢后！

　　……

　　第二日清晨，從臥室中醒來，顧曉早早地便前往了雪莉的寢宮。

　　推開寢宮大門，正好看見正在燒菜做飯的雪莉。

　　雪莉弄得早餐并不十分復雜，烤好的面包、香噴噴的小牛排。

　　食物的量應該是兩個人的分量，看來這么多年過來，雪莉早已經熟悉了和哈姆雷特共進早餐的日子。

　　早餐吃完，顧曉放下刀叉，向雪莉提出了一個問題。

　　“公主殿下，請問您是否清楚曾經約克公國的遺產所在的位置？”

　　公主、約克公國、遺產。

　　連續三個敏感詞匯轟炸在雪莉的耳膜上，讓她的表情瞬間垮了下去。

　　她微低著頭，盡力保持著聲音的平靜。

　　“哈姆雷特卿，不是跟你說了很多次了嗎，以后要稱呼我王后殿下的。早已經沒有了什么約克公國，也沒有什么雪莉公主了。”

　　顧曉執著的重復一遍問題。

　　“公主殿下，請問您是否清楚曾經約克公國的遺產所在的位置？”

　　這樣的問話，卻讓雪莉直接破防。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沒有雪莉公主了！沒有約克公國了！沒有了，都沒有了！”

　　“父王也沒有了！母后也沒有了！”

　　“嗚嗚嗚，全都沒有了！只剩下雪莉自己了！”

　　兩行晶瑩的淚珠，從雪莉臉龐洶涌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