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桑若窩在帳子里看著兵書,她現在不擔心天軍打過來了,師父傳信涼朝皇都出了亂子,一時半會打不起來。
秦軒手里攥著個蘋果站在帳外,在守衛淡定的目光下踱來踱去,然后終是打定主意塞到一個守衛手中,打個眼色讓他給桑若,噓了一聲讓守衛不要說是他送的,而后就逃之夭夭了。
桑若看也沒看蘋果,讓守衛放在一旁就繼續看書了。方才有個人在帳外走來走去半天,她早就注意到了,那個身影一看就知是秦軒。
秦軒站在遠處看著守衛拿著蘋果進去空著手出來,一陣欣喜,轉而又苦惱不知道桑若吃了嗎,這蘋果在這些地帶可不多見,他湊巧找到一棵蘋果樹,想也沒想就摘來給桑若了,他看著帳子的目光不斷閃爍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會,他終于忍不住了,快步走向帳子,通報了一聲就進去了。
“看書呢?這本我看過,里面的兵法都不錯。”秦軒隨手找了把椅子就在桑若旁邊坐下,桑若手邊,正是那個蘋果。
桑若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喲,這哪來的蘋果啊,我給你講,小時候我偷偷爬樹摘蘋果,差點掉下來……”秦軒莫名有點緊張,嘴里叨叨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想暗示這蘋果是他送的。
秦軒叨叨了半天,全都在圍繞蘋果,還時不時看向桑若,他都說得這么明顯了,她肯定知道蘋果是他送的了吧,不知道她開不開心。
桑若沒說話,臉色淡淡的,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兵書。秦軒不免有些失望,尬笑幾聲就走了,只是在出帳子時,身后傳來聲音:“謝了。”
秦軒驚喜地回頭,桑若又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繼續看書,只是拿過蘋果吃了起來。
看著秦軒樂呵地出了帳子,桑若低聲輕笑:“傻子。”
果然,第二日傳來消息,地府府主突然下令倒戈和派,散落在四國各地的地府中人開始行動,涼朝出征四國的所有將領全部死于非命,只剩下沒有地位的小兵,不僅如此,地府的人還點燃了各涼朝軍營的軍火庫。
看來,地府得知了戰派要對它出手,先一步出手了。
四國趁此機會反撲,涼軍不得不暫時撤軍,只是下一次,來的就是涼朝的全部兵力了。
地府的作為,給四國都有了喘息的機會,也算是有了一段安生日子。
這段日子里,赤國軍營里,一些流言漸漸流傳起來,也怪不得士兵們話多,只是……
“桑桑——”
“秦軒你給我站住,不準碰我妹——”
“憶兒,不準收這個簪子,秦軒有本事你別跑——”
“你說不跑我就不跑啊,我又不是傻子,桑桑,看我給你的簪子好看吧,廢了爺老大勁了,誒我去,安梟你跑太快了……”
一旁,巡邏的士兵竊竊私語:“你說,咱們這五殿下跟秦世子,有沒有那種關系?”
“什么那種關系?”
“你看他倆,像不像小兩口鬧別扭,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嘛。”
“那公主呢?”
“這還用說,肯定是秦世子為了吸引五殿下使的小手段。”
“還是你說的有理。”
殊不知,桑若就站在士兵背后,一人來了一下:“好好巡邏,你們是想挨軍法了?”
幾人立馬噤聲,老老實實繼續巡邏,只是這眼神,還是不住往追逐的倆人飄啊飄的。
安梟兩人很快就跑沒影了,秦軒尋了個地兒躲起來,安梟尋一陣沒找著,走開了,確定周圍沒人后,去了軍火庫。秦軒見安梟離開了,悠悠哉哉地找桑若去。
只是剛找到桑若,還沒開口,就聽見一聲急呼:“不好了!走水了!”
“砰——”桑若和秦軒抬頭望去,那個放置火藥的地方揚起滿天煙塵。
桑若急忙跑去,那些火藥,是最近好不容易才造出來的啊,就那么一點。
來不及了,軍火庫已經變成了廢墟,桑若站在火光前,看著唯一保住赤國的希望化為飛灰。
眾人匆匆趕到,看著火光失了神。唯有安梟目光閃爍,眼底帶著一絲歉意,不過很快就散去了,他抱緊桑若安慰道:“沒事的,兄長一定會找出兇手,火藥沒了可以再造。”
對不起啊,桑若。
人群中,一人冷漠地盯著安梟,喃喃自語:“快了。”
不出所料,神圖盟的軍隊休養僅僅半年,涼朝大軍再次來襲,一百五十萬兵力,不只是天軍,排名第一的鬼軍也出兵了。
鬼軍一出,戰況急轉直下,天軍主戰火藥,與鬼軍相互配合,僅僅半個月,麗國覆滅,赤國也丟了小半城池,涼軍的隊伍,離赤國皇都只有三百里。
涼朝的碾壓,給四國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云。
秦軒還是沒事就來找桑若,安梟對秦軒已經有了些認同,他這人雖然平時不靠譜,但人不壞,至少不像安梟自己。
“前面就是皇都了,四哥傳信來,禁軍和他的兵已經做好了守城的準備,他讓我們小心。”桑若騎坐馬上,看著遠處的涼軍,陰沉道。
“憶兒,如果赤國真的敗了,我們該如何?”安梟神色復雜,赤國的敗亡,離不開他的暗中作祟,可是赤國對桑若那般,他如何能不怒?
“有我在,涼軍休想踏入我赤國皇都半步。”
安梟張了張嘴,知道勸不了桑若,三長老讓他動作快些,和派已經對戰派出手了。他咬咬牙,沒事的桑若,我不會讓你死的,風波過去,我就帶你走,遠離權力紛爭,和派那些人,別想再利用你。
一旁,一人暗中冷笑。
鬼軍當道,秦軒默默守在桑若身旁,他與安梟打了個眼色,這一戰,恐怕會決定赤國命運。
戰鼓起,號角響,赤武兩軍的隊伍僅剩八千,對面,是數萬鬼軍。
這些日子,和派完全銷聲匿跡,她不明白師父到底要干嘛,說好的會讓涼朝停戰,有機會一定要問問,死了這么多弟兄,涼朝真該死啊。
“還要負隅頑抗嗎?公主,您是想讓這幾千人也丟了性命嗎?”鬼軍將領鬼楨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在他看來,這區區八千人,轉瞬就能在他鬼軍的鐵騎下堙滅。他看著桑若,內心有些火熱,這可是九淵啊,要是能把九淵抓住,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安梟哪能不懂鬼楨眼中的意思,真是活膩歪了,打桑若的主意,戰爭結束后,得派人把鬼楨做了。
桑若沒吭聲,堅定的神色表達了一切,秦軒見鬼楨的神色,以為是看上桑若了,長槍一起:“廢什么話,老子第一個殺了你。”
鬼楨默然,他干啥了?他可擋不住少主的槍,現在謝罪還來得及嗎?一旁天軍的將領同情地看了鬼楨一眼,真是個朽木腦袋,打半個月了,難道還看不出來少主喜歡上那個公主了嗎,不過,九淵是和派的人,那個安梟又是戰派的人,這關系真亂,頭疼。
“開戰——”
兩軍沖鋒,天軍的火藥飛來,赤武兩軍四處躲閃,卻仍舊避之不及。眨眼又是一千人化作英魂。
秦軒身著玄色戰甲,手持長槍,眸子里還是那般張揚邪氣,他朝鬼楨沖去,直接就是一槍擲出,鬼楨閃身躲過,秦軒眉毛一挑,喲呵還敢躲?鬼楨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少主,下手輕點,咱也不能太假不是?”
秦軒可不管,抄起地上的長槍就又是一槍。一槍接一槍,鬼楨只能防守,偶爾進攻,也是算著力度的,生怕傷著秦軒。他可是鬼軍的副統帥啊,難得這么憋屈。
秦軒也不知他哪來的怒氣,每一槍都下了死手,鬼楨一個躲閃不及,被刺中胸口,他愕然地看著秦軒:“少主……”他跟隨秦軒多年,暗中為秦軒做事,竟這般死了,生機消散的那一刻,他看見了秦軒眼底的淡漠。
鬼楨的死使交戰的兩軍滯了一瞬,而后繼續打著。
天軍的火藥用盡,赤武兩軍也僅剩三千人,石將軍死在了亂箭之下,現在,只剩他們三人領著這三千人了。
雙拳難敵四手,桑若再強,也抵不過萬人。她一步步將涼軍引到護城河邊,護城河上,她的手下正候在那里,涼軍一旦踏入社會所計范圍,拉閘防水,這是他們贏的唯一希望了。
桑若表面已經力竭,“不得不”后退,那些急于立功的涼兵追上去,涼帝早已下令,誰抓住九淵,誰就可以封侯。
桑若要的就是這些人的貪婪,她裝作一副已經力竭偏要硬撐的模樣,“強壓”住眼中的“慌亂”,不知不覺中引涼軍踏入范圍,看著半數涼軍過界,她慌亂的神色變得瘋狂,突然發難迅速殺了好些涼兵,嘴角揚起笑容:“一起死吧。”
這時只要她的手下拉閘,洪水將瞬間沖散半數涼軍,但她也會被洪水吞噬。
突然,一聲箭嘯劃破天際,割破那個手下的脖子,直直插在了開閘門的機關上,閘門,再難落下。桑若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那個手握箭弓的人,是安梟。
人群中,一人隨手殺了沖上來的敵軍,他看向安梟,果然出手了。
不止如此,剩下的三千人也全部停手,涼軍也沒有再進攻,三千人摘下頭盔,整齊地排列,鬼軍和天軍的將領上前,對安梟行禮:“白公子。”
白公子,戰派三長老郭道之徒。他竟是安梟。桑若好像渾身力氣被抽干,握著劍柄的手不住地顫抖,她突然想到,安梟那所謂的山河樓,根本不是為了赤景帝而建,他是為了自己的勢力。
她突然覺得自己可憐,和派銷聲匿跡,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又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安梟走到桑若近前,不安地看著,桑若眼中的怒火和傷心讓他感到害怕,他伸出手:“憶兒……”
“白公子,是嗎?”桑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的。她以為,就算安梟與戰派扯上了關系,但一定不會叛國。
“憶兒,你會明白的。”安梟一掌打暈了桑若,攬在懷中,看著孤身一人的秦軒,神色復雜:“你趕緊走吧,我不想傷害你。”
秦軒指了指桑若:“那她呢?”
“我會保護好她的。”
“如果你擋不住戰派,那就我來擋。”秦軒警告安梟,閃身消失在了山林里,安梟的神色變得平靜,朝涼軍揮了揮手:“三天,覆滅皇城。”
“是。”
鬼軍和天軍的部分將領暗中嗤笑,少主的身份,這白公子是真的不知啊,這般放走,以后有好戲可看了。
三天后,赤國覆滅。
武釋帝也曝光了自己的身份,原先的釋廉兩帝已經變成了尸體,這所謂的武釋帝,是戰派三長老郭道,他廢丞相,毀祖制,禍亂武國朝廷,在戰爭中暗自對各國下手,大大縮短了攻占四國的時間。
四國之中,赤國麗國被滅,武國被迫投降,申國孤立無援,一番掙扎后,無奈投降,天下一片嘩然。
秦軒走后,徑直潛入了涼朝境內,一片山林中,兩個黑衣人跪在他身旁:“少主,秦王已經接回涼朝,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恭候少主返回。”
秦軒摩挲著手中的玉佩,這是號令他的勢力的玉佩,他望向涼朝皇城的方向,想起桑若被打暈前眼底的陰冷,以及他們的計劃,嘴角微微勾起:“你以為你贏了嗎?好戲,剛剛開始。”
(四國篇完,下一篇:涼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