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保歷的正月二十一,犬山賀在冷泉院舉行訂婚宴會,陳徹以及冷泉幼愛端坐在御座上。
每逢來人都要低頭行禮,隨意攀談幾句,然后等待下一位客人。
“啊,好無聊。”
就在陳徹放松一直挺直的腰身的時候,只聽旁邊的冷泉幼愛抱怨。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陳徹說,“不過這來人也太多了。”
從早上六點開始,現在已然臨近中午,直到現在還有未接待的客人,陳徹也接觸過不少其他氏族的人,但也沒想到今天會有這么多人。
“都是過去沒落的皇族,不少還是當年的外五家。”冷泉幼愛知道他才回到蛇岐八家,很多事情不曾接觸,于是便細細道來:“鹿兒島的冢原家主都來了,去年聽說他生了病,真是難為他了。”
“冢原家在戰國時代是代表武士的主家,就像現在的龍馬家一樣。”
“呀。”就在冷泉幼愛說話的時候,忽然感覺腰肢被人捏了一下,只見陳徹正襟危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這人真是放浪形骸。”冷泉幼愛生氣的捶了下陳徹的胸口,“要是讓人看見怎么辦?肯定是要笑話我的。”
“我看著呢,沒人來。”陳徹抓住冷泉幼愛捶過來的手細細把玩,冷泉幼愛想要收回,但被陳徹緊緊的抓在手中,怎么也拿不回來。
她像是心虛的張望一番,發現的確沒人來,于是就任由他胡鬧。
“今天過后我們就是夫妻了啊。”
他說著溫柔的情話,但冷泉幼愛卻不領情,她說:“當初沒遇到你就好了。”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只是訂婚就開始厭倦我了嗎?”
“哼~”冷泉幼愛輕笑,她的手撫上陳徹的臉頰,“看你表現嘍。”
“要是我表現不好怎么辦?”
“要是表現不好——”冷泉幼愛將陳徹拽到她的面前,兩人貼在一起,她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那我就甩了你。”
“然后把你關起來,直到我死了。”
“那你可要每天都去看我,不然我一個人會寂寞的。”
“我才不要。”她說著狠心的話,“最好永遠都見不到你。”
“心恨不相見,心怨不相戀。”陳徹輕吟詩句,“你恨我時覺得最好不曾見過才好,你怨我時覺得最好不曾愛過才好。”
“心作情花種,無恨亦無怨。”只聽他嬉笑道:“都說最毒婦人心啊,但你是我愛的人,我也只好將心化作情花,向你表示我的心意。”
“你總是喜歡說些漂亮話。”冷泉幼愛忍不住道:“以后這些話只準對我說。”
他情不自禁的望著冷泉幼愛,不意間,冷泉幼愛那雙含羞的眼睛也直直的看著陳徹。
她的臉頰微紅,像是天邊的晚霞,她的眼神中包含著怎樣的感情陳徹并不理解,只覺得冷泉幼愛那如秋水般濕潤的眼睛里包含萬種風情。
這讓陳徹覺得不可思議,只是一個眼神怎么會包含如此多的事物呢?
她直直的凝望著陳徹,在她那像是燃燒烈火的眼神下,陳徹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目光仿佛直入他的內心深處,無比清澈的眼神就像是在訴說,為了他就算獻出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通過她的眼神陳徹讀出這樣的話語,事實上他也一樣,只要是為了她,陳徹自認為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不怕我騙你?”陳徹說。
“騙我也行,不要讓我知道就好了。”
女孩總有一個人不管怎么騙她,她都心甘情愿,陳徹就是冷泉幼愛的那個人。
他想要開口,但腦海中的話語不斷閃過也想不出有一個合適的,都覺得不及對方的真情。
他扶著冷泉幼愛的肩膀,讓她依靠自己身上。
“我的騙術太差了,怕是瞞不了你。”陳徹細細斟酌也想不出合適的,“我可受不了你傷心的樣子。”
冷泉幼愛又捶了他一下,“你不去當偶像太可惜了,不知道多少少女被你騙走了心,都心甘情愿。”
“都說了我不會去當偶像啦。”
冷泉幼愛卻是不答,兩人就相擁在一起,連走過來的侍女都不曾注意到,侍女也不想打擾他們夫妻之間親熱,等了許久,直到時間到了正午,才不得不上前提醒兩人。
“啊,都怪你,肯定要被傳出去了!”
這樣親密的場景被人看見,就算是身邊的侍女冷泉幼愛還是有些難為情。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陳徹不停地說,這才將冷泉幼愛安撫好,兩人從御座上下來,向會場走去。
今天天清氣爽,只穿兩件衣服也不冷,太陽照在身上還有些暖洋洋的。
如此好的天氣,宴會上的眾人們心情也是極好,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彼此之間互相交談。
當陳徹與冷泉幼愛走進來時,還在交談的眾人都不禁啞然。
兩人的手輕輕握在一起,向著主座走去,男性態度從容不迫,女性也是落落大方。
氏族的家主們也是另眼相看,他們心想:【真是天生的璧人,沒有更加合適的了】
“阿賀啊,你運氣真好啊。”
龍馬龍之介實在羨慕,只恨龍馬弦一郎沒能生出一個女兒,讓犬山賀撿了便宜。
“運氣,都是運氣。”
犬山賀心中得意,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給世上最好的男子,他看著陳徹,心中的確滿意,覺得不會有比陳徹更加合適的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的確是運氣好,如果龍馬家有合適的女子,恐怕輪不到犬山家,畢竟龍馬家與上杉家的關系是別家不能比的。
“你小子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龍馬龍之介有些惱羞成怒,但他的涵養功夫畢竟是與眾不同的,只是懊惱一句,便將情緒完全壓下。
“你小子的確厲害啊,每次都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只見龍馬龍之介看著犬山賀,眼神既是欣慰又是憐愛,“能將犬山家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你的確辛苦了,明石在天上也可以放心了。”
犬山賀先是沉默不語,隨后又哀嘆一聲:“我以前可恨他了,做父親的怎么能丟下尚且年幼的孩子就走了呢。”
“明石他太在意其他家主的評價了,他曾對我說以后一定要恢復冷泉這個姓氏,要讓其他家主都高看他,要讓列祖列宗都回到過去的宗廟。”
龍馬龍之介倒是沒有傷心,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只是有些感慨,“他自小就混在女人堆里,內心就像是一個小女孩,以前我也總是煩他,但真當他走了又后悔沒有好好愛他。”
他將手搭在犬山賀的肩頭上,拍了拍,“但你都做到了,你奪回了犬山家曾經的姓氏,也讓犬山家成為最強的主家,其他家主都遠不及你。”
“他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生了你這個兒子。”
“哼,還不是因為整天就在我耳邊念叨,活著的時候就讓人不快,死了也教人不得安寧,還在遺書里讓我一定奪回犬山家曾經的姓氏。”
“你說那有這么做父親的。”犬山賀低頭,“但沒辦法啊,他是我父親啊”
他沉默片刻,隨后又喃喃自語道:“沒辦法啊,我這個做兒子的沒辦法啊。”
——————————————
我失敗了,此前所做的一切都付之東流,沒有重來的可能。
阿賀,我的兒子啊!
即使我死了,你也一定要繼承我的遺志。
為了犬山家,為了回到曾經的輝煌,一定要奪回曾經的姓氏。
——犬山明石遺書

夕散月
鋪墊的差不多了,明天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