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處摔落這件事很痛苦。
幸好沒多高,不然姜尋出去后,一定要找梁家算賬。
有師父面子又如何?幫他們忙已經是情分,給她設置陷阱,那就是她跟梁家的事,一件歸一件,要掰扯清楚。
掉下來時姜尋在下面,雖然她早有準備,但本來身體就沒好全,護著阮冪那么一摔,差點沒把腰摔斷。
揉著酸酸痛痛的腰坐起身,她借著燈光邊看邊問:“小寶,你還好嗎?”
“還好還好。”有姜尋墊底,阮冪沒有半點事,麻溜地爬起身,結果發現這鬼地方竟然站不起來,只能坐著。
她生氣的罵:“這林晟什么東西,比背后搞鬼的人還惡心!”
“他早看出來我們身份了,”姜尋在黯淡光線里找著穴位,緩而慢地揉按著:“剛剛的雷聲是機關啟動的聲音,他要蓋過去,就裝成了害怕。”
一開始出現雷聲就覺得不對,后續又確認祖宅有機關,那她就可以理解為,林晟這樣做是為了迷惑她們降低警惕性,再背后捅刀。
她找機關時注意他的小動作,見他眼睛一直往蠟燭那邊看,她順手幫幫忙,把機關給開了。
就是連累了阮冪。
經此一遭,姜尋愈發小心謹慎。
“梁家想干嘛?”阮冪接替她的動作幫她揉腰,嘴角癟了癟,又心疼又氣憤:“他們不會是想抓你去賣吧?”
姜尋沒什么情緒地說:“是啊。”
阮冪柳眉倒豎。
一群掉錢眼里的混蛋!
“梁家知道這里有機關,就想把我逼進屋,”姜尋感覺腰舒服很多,動了動舒展身子,眼角余光瞥向手電筒光線照不到的黑暗,“這里肯定還有其他后手,先走吧,小心點。”
藥人活著時價值最高。
梁家對祖宅比他們熟悉,他們想要活捉人,估計這里還有其他機關等著她。
接下來的路姜尋跟阮冪兩人只能縮起身體爬著走,爬出一段距離就停下,姜尋敲擊兩側石磚,猜測她們所在位置,應該是個密道。
西廂房有密道,雖然不清楚通向哪里,但顯而易見,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結合她在祖宅大門外聞到尚未消散的燒焦味,和中庭空無一人的情景,有十之五六的概率,她們要找的秘密可能已經順著密道逃了。
輕松躲避掉石磚墻壁里射出羽箭跟石頭,姜尋甚至有心情研究墻壁上的機關,跟暗器差不多,挺有意思。
姜尋用手臂頂開前面的重物,攥著一堆雜物從密道里出來。
燈光明亮。
她輕輕呼出口濁氣,將手里那堆東西攤開擺在地面。
“這是墓室?”阮冪緊隨其后,剛出來就倒抽了口涼氣。
加個形容詞,一個有點充滿現代化氣息的墓室。
四面墻壁鑲嵌著壁燈,空間寬闊到說話有回音,中間被鑿開蓄水,正中間懸放著一臺黑漆漆的棺材,其余什么物件也沒有。
姜尋目光放在棺材下面的池子里,半蹲下身,把從密道里順手撿的石頭扔進去。
“噗通。”
“嘩啦啦——”
無數小魚爭先恐后的往水面涌,張開大嘴企圖迎接莫須有的食物。
姜尋看見了它們嘴里,長滿尖銳的牙齒。
阮冪吐槽:“梁家有病啊,在這種地方養食人魚?有人能來這破地方盜墓?”
十分有道理。
但別忘了,梁家是靠祖宗留下來的古物發家,這些古物換句話講,就是陪葬品。
姜尋正準備查看密道里的東西是什么,耳尖微動,她抬眸朝前看去,一雙金燦燦發亮的圓滾滾的玩意頓時落入眼底。
這玩意還會動。
她向阮冪伸手:“赤寰。”
阮冪迅速翻包,把赤寰放到她手心。
搭箭拉弓,姜尋眸光沉著冷靜地凝視前方金光圓球,纖細手指捏緊黑紫色羽箭,瞄準——
咻。
利箭破空而出,精準射入圓球正中。
“啊!”
尖銳刺耳的尖叫響徹墓室。
羽箭沖力太大,帶著圓球沖刺進深處,牢牢釘在墻壁上。
對面亮起燈,熾白光線照得所有人無所遁藏。
姜尋持弓而立,似是困惑:“沈長儀?”
池對面,兩道身影錯開站立。
稍高一些那位穿著淡青色線衣,領口松松垮垮往左邊掉去,露出此刻鮮血潺潺的肩膀——他受傷了,并且傷得不輕。
姜尋打量片刻,目光垂落。
除卻肩膀外,他褲子也裂開,有血從里面流出,只是褲子顏色深,不仔細看很難分辨。
姜尋戲謔挑眉。
什么人啊,居然能讓暴君受傷。
做得真棒。
比起沈長儀,他身邊的齊宋傷得更重,傷口骨肉外翻,單膝跪地喘著粗氣,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變得蒼白,隱隱發青。
快死了。
但他才歇息幾個呼吸,就毅然決然轉過身往回走。
姜尋沒動,沈長儀也沒動,他慢條斯理地拉攏領口,任由布料摩擦傷處,面色絲毫未變。
他整理衣服的時間,齊宋折返。
“姜小姐,”齊宋雙手捧著那支她射出去的箭,沉聲道:“需要我給你送過去嗎?”
姜尋淡聲:“不用。”
這點距離,她看得清。
羽箭尖端嵌著顆眼珠,黃色的,跟她剛剛看到的圓球一模一樣。
她斟酌道:“只有一個?”
齊宋不明所以,但畢竟命是人家救的,而且沈總也沒攔著不讓回答,就老老實實說:“對,我從墻上把它拔出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個。”
“不對勁。”姜尋摩挲著下巴,剛要說話,眸光突然凜起。
沈長儀雖然在清理自身,余光卻一直注意她的動靜,見狀意識到什么,拽過齊宋飛快往旁邊一避。
羽箭割裂空氣,引起第二聲刺耳叫喊。
“你們到底招惹了什么?”姜尋懶得理沈長儀到底是森和掌權人,或者沈家家主,漠然無調的聲音冷冷的砸過去,“不想死,就老老實實說。”
沈長儀有一陣恍惚。
他多久沒聽過這種語氣了?
離開那里后......也有十年了吧?
兇,且獨斷。
他本該厭惡的,心底那點惡劣都被悄悄勾了出來。
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遮斂眼底燥郁,聲線淺淡道:“如果我說,是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