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蒼發瘋了，這不是他第一次發瘋。

　　他第一次出征前往中山，與匡章四十五萬大軍接戰，沮陽城外……

　　算起來擎蒼每次大捷，都是看似發瘋后的行為。

　　可是這次他的發瘋，深深影響到了戰場上的所有人。

　　與擎蒼一道朝對面匈奴人沖去的秦軍將士，就沒有一個臉上不充斥著瘋狂。

　　從下令進攻后，擎蒼就什么都沒說，和昨日一樣，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

　　他沒有詳細敘說如何進攻，也沒有說戰后該如何。

　　而正因為如此，才是最恐怖的，因為主將什么都沒有說，沒有限制，那么也就意味著秦軍每個人，都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情。

　　匈奴人對秦軍的攻勢竟然沒有絲毫準備，一觸即潰，竟然逃進身后城中。

　　可秦軍并沒因此就放過他們，即便攻城器械沒帶齊，可擎蒼的悍勇，給了身后的秦軍無窮的勇氣。

　　就像眼前的土城，城門雖然已經堵死，城頭上遍布弓箭手，但是擎蒼依舊孤身一人，闖入城門下，只一掌便拍開了匈奴人自以為堵死的城門。

　　城門洞開，城樓上的防守成了擺設，匈奴人瘋了，趕緊下城樓往外逃。

　　可擎蒼怎么可能讓他們如愿，已然殺入城中的秦軍，駕輕就熟開始對城池分割進行徹底的清理。

　　一群從北地闖入燕地的野蠻人，進城之后除了燒殺搶掠，別的什么都不會做。

　　而他們的燒殺搶掠后，留下的殘垣斷壁，就使得他們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

　　下了馬的匈奴人，在城市里與秦軍巷戰，這簡直就是一件搞笑的事情。

　　一個個身強體壯的匈奴人，被秦軍用長戟挑飛到天上，敢于沖向秦軍的匈奴人，迎接他們只有秦弩如雨般箭矢的洗禮。

　　王賁帶來的百萬箭矢，成了巷戰主要的殺傷武器，訓練有素的秦軍，總能將東躲西藏的匈奴人一箭釘在地上。

　　隨著包圍圈不斷縮小，城內的反抗逐漸停歇，匈奴人徹底崩潰了。

　　實在是沒辦法，再兇惡也比不上秦軍這種猶如機器般有秩序的殺戮，誰面對這樣的情境，心中除了絕望，還能剩下什么？

　　而像這樣的殺戮，一直在燕地上持續著，規模有大有小，但基本結局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沒有一個匈奴活人。

　　擎蒼下了死命令，不留活口，但他接受投降。

　　可剛投降的匈奴人，他轉過頭，就讓這些人自己挖坑把自己活埋了。

　　擎蒼將殺戮完成到了極致，比秦國上一個武安君白起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在燕地的原燕國民眾，卻對此沒有任何一個人，說擎蒼的不是，甚至拍手稱快。

　　而擎蒼還沒完，他帶著從各地前來的大軍，一起將所有匈奴人從燕地掃清之后，出長城，將匈奴殘余一路追進草原千里才折返。

　　這一戰，匈奴損失慘重，雖未被全殲，但擎蒼人屠的名聲，已經響徹整個草原。

　　扶蘇走了，得知擎蒼將匈奴人趕回草原時他就走了，如果不是昌平君的幫忙，他甚至都不敢回咸陽。

　　但扶蘇帶來的人，都留在了燕地，而且這些人依舊戎邊被重新奪回的造陽城。

　　擎蒼返回燕地，途徑造陽時，對這些人極盡侮辱，甚至將對方親自送來的犒軍禮物和食物，全部扔出大營，并放出話去。

　　“這些惡心的東西，充滿女人胯下的腐臭氣息，大秦男兒，不屑用之！”

　　擎蒼如此，前來燕地救援的秦軍士卒同樣如此，所有人寧愿用著從匈奴人手上劫掠的牛羊充饑，也不接受來自燕地造陽以下所有城池官員送來的補給。

　　這樣做不光是表態，為了懲罰和羞辱扶蘇及其黨羽，更是讓天下人知曉，尤其是中原之外的野蠻人知道，大秦天威，不容觸犯，大秦國土所受羞辱，那就要用血來償還。

　　在遭受這樣的羞辱后，扶蘇如何沒人知道，但他留在燕地的那些幕僚和官員，在燕地開始頻繁自殺。

　　擎蒼知道這件事后，絲毫不在意，甚至愈發變本加厲，羞辱那些曾經跟著扶蘇一起，干出那種喪權辱國行徑的人。

　　而這一次，天下人知曉后，竟是出奇的沒有一個人說擎蒼的壞話，甚至了解到那些自殺的人，究竟為何自殺的緣由后，也都保持沉默。

　　扶蘇在知曉此事后，即便身在咸陽，依舊夜不能寐，最后求到昌平君跟前。

　　“舅舅救我，我剛收到消息，擎蒼已經放出話，他回咸陽之日，便是我喪命之時！”

　　昌平君皺起眉頭，“扶蘇，擎蒼殺不了你，燕地的事情，你其實已經處置得非常好，大王已經對我承諾過，不會對你追責。”

　　“不是，舅舅，這次不一樣。”扶蘇眼中滿是惶恐，“這次真的不一樣，我在燕地的人，如今幾乎全都自殺身亡，擎蒼不會放過我，他真的不會放過我的！”

　　“您不知道，之前齊地我被刺殺，其實就是他的手筆，他對我早就動了殺心，舅舅，這次你一定要救我，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昌平君眼中掠過一絲譏誚，嘴上卻嘆息一聲，“現在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讓你不要聽那幫儒生的話，你偏不信，現在好了。”

　　“我跟你說實話吧，擎蒼彈劾你的軍報，早就在大王案頭，大王看過之后，非常震怒。”

　　“大王已經私下里告訴我，讓我轉達你一個消息，如果你不想死，想要將功折罪，就在新都和新鄭這兩個地方選一個吧。”

　　“新都，新鄭？”扶蘇一臉懵，“舅舅，這兩個地方，有什么不一樣嗎？”

　　“你說你回咸陽這么久，怎么一點事都不打聽？”昌平君一臉怒其不爭。

　　“新都是與楚國接壤邊城，如今已駐軍超過十萬，新鄭在韓地，韓國余孽最近在哪里發動叛亂，需要有人前往鎮壓，這兩個地方，你選一個吧。”

　　扶蘇聞言，瞪大眼眶，注意到昌平君眼神陰郁，這才哭喪著臉說道：“舅舅，我去新鄭，我不去新都，楚國也算是我半個故土，我不想待在那兒。”

　　昌平君聞言，點點頭道：“那就這么定了，你趕緊收拾收拾，盡快離開，擎蒼那小子就快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就走不了了！”

　　扶蘇聞言，立刻千恩萬謝著離去，昌平君看著他狼狽的背影，眼底厲芒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