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突變
卡塞爾學院里,昂熱和學院的心理輔導員富山雅史在路明非的病房外交流著。
“所以你的意思是路明非現在的情況不是身體器官受損或者血統的影響,而是單純地瘋了?”昂熱皺著眉頭。
“準確地說是癔病性昏厥,校長,但這種情況一般持續時間較短,或者很快病患就會死亡,像路明非同學這種情況,只能說前所未有,也許是血統的影響,就像我們常說的血之哀。”富山雅史推測。
“那么有治療方案嗎?現在他其余體征都很正常,血樣也一切指標平穩,看起來就像是單純睡著了。”
“哦腦樂靜之類的藥品恐怕對這種情況沒什么意義,至于手術之類的手段,這種疾病尚不明確病理,更何況學院里的人都流淌著龍血,我覺得只會徒增風險……”
兩人繼續討論著路明非的治療方案,這段時間里學院完成了損壞建筑的修復、山火的熄滅工作以及教學秩序的重新建立。關于入侵當晚的種種謎團也進入了長期調查階段,但學院的超級計算機諾瑪尚未抓住切實的線索,只能以加強安保暫時告終。
與此同時,列車內,路明非和路鳴澤依然在等待著到站的那一刻。兩人不由得回憶起了那部叫《等待戈多》的戲劇,此時倒有幾分畫中人的感慨。
不過就像戈多今晚沒來一樣,到站似乎也成為了一位遲到者。至少這一次,意外先到站一步拜訪。
月亮此時高懸于窗外,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聲刻意放輕了自己的動靜,若不是路明非和路鳴澤都算老油條了,恐怕會完全忽略。
兩人面面相覷,列車員可不是這種遮遮掩掩的風格,他似乎很樂意展現自己的風風火火和放在手上的腦袋。眼神交流了一番,兩兄弟熄滅煤油燈,緊貼著車廂墻壁站起來,好應對可能的意外情況。
腳步聲保持著一種固定的節奏,好像其主人在挨個檢查車廂,很快它就停在了兩人的車廂門前。門把手緩緩下壓,近乎無聲地,門被緩緩拉開了。
看起來是一位男性,他走進包廂,一眼看到了擺著舉手投降姿勢的路鳴澤。小魔鬼又拿出了那套裝無辜的把戲,此時兩眼淚汪汪,就像個走丟的孩子。
男人剛要張嘴,一股力量把他壓在了地毯上,另一側的路明非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闖入者的身上,不過對方似乎訓練有素,猛地要把路明非掀飛。“什么人?!”
聲音聽起來還有一些稚氣,帶著口音的普通話也彰顯了來者的身份,路明非稍微松了口氣,一邊死命控制著對方一邊說“嘿嘿嘿哥們你要是也是一睜眼就到這里了那我們是一樣的,這里有很多怪物為了彼此的安全你要是明白我的意思就放松,我保證不動你。”
“放屁換你你敢信嗎?”男人死命地起身,路鳴澤也不顧風度地關上門壓了上來,提供了最后一根稻草。
好死不死,門外列車員的腳步聲再次響起,看起來目的地直指這里。身下的年輕男性還在拼死掙扎,路明非實在沒轍,一個手刀想把他先打暈。只可惜收效甚微,男人依然在用力,路鳴澤一臉嫌棄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同樣一個手刀,精準地擊暈了對方。
“說實在的這樣很可能會把人打死你真的有數嗎哥哥?”
“沒有,以前都是往死里打哪有機會研究這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路明非有些心虛,動手把年輕人拉起來架到座位上,擺出趴桌子睡覺的姿勢。
路鳴澤手忙腳亂地扭開煤油燈,兩人再次相對而坐。
“砰砰”兩聲,也不等回應,列車員打開了門,手里的腦袋轉了一圈,說“剛剛有些吵,我說過晚上要盡量安靜吧客人?這樣會吵到其他乘客的。”
“不好意思,這哥們突然做噩夢了啊哈哈”路明非撓頭。
“這里沒有人需要睡覺,也不會做夢,你們殺了他也跟我無關,我只要你們保持安靜坐夜班車。”列車員的語氣平淡無波“對了一節車廂滿載就是四個人,這種事不用我多說吧?超載的話就都下車。”
路明非瞳孔微微收縮,點頭應道“明白明白,我們有數,不會超載的。”
門又關上了,路明非撓了撓頭“額鳴澤啊,這位沒死吧?我的意思是,他應該只是暈了,我們沒過失殺人吧?”
路鳴澤用友好的白眼回復“怎么這時候要當爛好人?我說老哥你對我可以這樣溫柔一點嗎?”
“這叫什么話,人家看你也沒第一時間下死手,真出問題了我們好歹得負起賠償責任啊。”
“哪怕你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親人幾多?”
路明非不耐煩地擺擺手“啊真出問題了會知道的,人沒事就行。”話到一半,列車上響起了廣播音“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到站芝加哥火車站,請到站的旅客攜帶好隨身物品,有序下車。”
“啊到了到了,現在真沒工夫管這里的爛攤子,走吧走吧,架著他一起下去,應該會都回到現實的。”路明非松了口氣,這次也算是有驚無險。
伴隨著鳴笛聲,火車停了下來。微微拉開窗簾,映入眼內的是繁忙的芝加哥火車站,沒有奇異的怪物,更沒有莫名其妙的月亮和其他怪力亂神。兩人架著暈倒的年輕人走出了車間,原本漫無止境的走道突兀地出現了車門。
隨著幾人腳踏實地,車門緩緩閉合,列車繼續出發了。
路明非默默等待著回到現實的下一刻,但在他張頭張腦地掃過離開的列車時,張大了嘴巴。
列車里剛剛他們的包廂此時放著四具豎起來的棺材,其中三個已經有了主人,路明非、路鳴澤和那個年輕人一臉安詳的微笑,這一幕很快被自己移動的棺材蓋遮住了。
“我……”來不及更多反應,就像掉線的服務器一樣,路明非的意識也離開了此地。
卡塞爾學院,醫務室內,因為路明非身體情況一直沒有變化,昂熱校長抱著“反正不花錢,多少試一試”的心態允許了芬格爾、楚子航等路明非的熟人來探視,當然要求了保持安靜之類的。比較可惜的是始終沒有上演電視劇里常見的被愛喚醒的一幕。
芬格爾此時蓬頭垢面地湊近了病床跟路明非瞎嗶嗶“兄弟啊你再不醒過來師兄就揭不開鍋了,沒有你我怎么編造,不對,怎么發掘新聞啊,明非……”楚子航、蘇茜和時雨辰在一旁看功課,習慣了的三人都沒有搭理這個活寶。
路明非猛地起身,一頭槌砸到了芬格爾臉上,這位壯漢兄的鼻子架不住突然襲擊嬌羞地流出了紅色液體,路明非也被反作用力搞得七葷八素。
“啊路明非醒了”時雨辰有些欣喜,她心里總對那天叫路明非一起走有些過意不去,雖然對方是自己答應的,但也可能自己不說一會兒倆人就各回宿舍了,那路明非也就不會在這里躺這么久了。
蘇茜起身去叫醫生護士了,楚子航把芬格爾按到椅子上,語氣也有幾分欣喜“醒了?感覺怎么樣,醫生馬上來先再躺會兒吧?”
路明非示意自己一切都好,腦子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努力回憶也只記得自己因瘋狂昏厥的那一刻。列車上的事情就像沙灘上的文字,隨著現實的浪頭打來,溶解在海水中,再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