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過戲的人都知道,所有戲中,孩子戲是最難拍的,沒有之一。
戲中穆小旦的弟弟有不少鏡頭,所以徐步明不敢隨便找個孩子演,專門請了橫店知名的特約小演員。
聽話,專業。
小朋友只有六歲,乖巧懂事,導演讓躺著就絕不站著,讓笑就絕不會哭。
雖然沒什么演技可言,但光是這兩點,就已經能讓導演省不少心了。
與陳譯搭戲的演員叫石綺琴,皮膚特白,也挺漂亮,但面相略顯刻薄。
靠著這個面相,她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寡婦專業戶。
陳譯沒聽過她的名字,但卻在不少電視劇和電影里見到過她的身影。
石綺琴是中午趕到劇組的,吃過午飯后,只休息了不到半個小時,徐步明便宣布開工了。
之所以這么急,主要還是檔期問題。
別看石綺琴只是個十八線開外的小演員,可人家卻不愁戲拍。
她只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后,不管拍沒拍完,她都得趕下一個劇組。
……
老城墻的階梯上,李超正在領著眾人對戲。
“你們就坐在這,吹牛打屁,隨便聊。等到石綺琴從面前走過的時候,全部盯著她看?!?p> 這時,一名特約笑道:“色迷迷地盯著看唄?”
李超講解道:“眼神中要帶著色,但卻不能太露骨,明白嗎?”
“我懂!”
那名特約嘿嘿一笑。
見狀,李超板著臉呵斥道:“別特么跟我嬉皮笑臉,這兩天拍攝任務緊,誰要是整幺蛾子,耽誤了拍攝進度,到時候可別怪我?!?p> 聞言,那幾名特約演員頓時收斂起笑容,心中揣揣不安。
警告一番這幫特約后,李超又轉頭拉著陳譯和石綺琴對戲。
片刻后,他朝著徐步明點點頭:“徐導,我這邊對完戲了,隨時可以開始?!?p> “OK,各部門準備?!?p> “《馬桶上的甜蜜生活》第9場,第1幕,開始!”
啪!
清脆的打板聲響起。
陳譯斜靠在青石臺階上,口中叼著一根煙,頭微微后仰,目光深沉地看著遠方天空。
見到這一幕,監視器后方的徐步明不由暗自點頭。
陳譯的發揮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驚艷,尤其是此刻他身上彌漫的那股子慵懶氣息,配上斑駁的城墻,以及遠方的青山白云,有種別樣的浪漫。
在他身旁,幾名特約演員嬉笑打鬧,一動一靜,畫面中的張力頓時顯現。
這就是靈性??!
下一秒,石綺琴扮演的寡婦出場了。
穿著時髦,燙著一頭80年代標志性的卷發,懷中抱著一個嬰兒,款款從城墻上走下來。
路過陳譯等人時,一群人紛紛轉過頭,齊齊看向她。
噓!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響亮的口哨響起。
聽到這聲口哨,陳譯心中頓感不妙。
果然,原本還心情愉悅的徐步明頓時暴怒著站起身,吼道:“誰吹的口哨?”
一時間,鴉雀無聲。
好幾秒后,陳譯身后那名特約才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導演,我……我吹的?!?p> “誰TM讓你吹的!”
那名特約努力解釋道:“我是覺得,吹口哨效果可能會更好。”
聽到這哥們的解釋,陳譯微微嘆了口氣。
給自己加戲可以理解。
陳譯之前跑特約的時候,也經常擅自給自己加戲。
可是,你得結合電影的基本信息,以及自身角色啊。
這部電影講述的是80年代初的故事,那會兒當街對著婦女吹口哨的都是什么人?
盲流!
放現在別說吹口哨了,上去要電話都沒事??墒悄菚壕筒煌耍绻蝗伺e報的話,是要蹲牢房的。
而他們扮演的角色,則是剛剛畢業的高中生。
80年代的高中生,相當于現在的一本大學畢業,妥妥的知識分子。
所以,這種不過腦子,自以為是的加戲,怎么可能不被罵。
徐步明沒再理會那名群演,直接轉頭吩咐丁培處理。
丁培的處理方式非常簡單粗暴,換人。
換完人之后,再次開拍。
這一次,特約演員們沒人再敢整什么幺蛾子,老老實實按照之前對戲時的要求,當好工具人。
石綺琴抱著孩子路過陳譯時,轉頭瞥了他一眼,一雙桃花眼風情流轉。
還真別說,這女人的寡婦演的確實有點東西。
停下腳步,石綺琴膩著嗓子招呼道:“你,過來!”
陳譯緩緩低下頭,朝著左右看了看,然后指了指自己。
“別看了,就是你,來幫我把鞋帶系一下。”
陳譯緩緩站起身,走上前,漫不經心的笑道:“為什么要幫你?”
“你們老師不是教你們要學雷鋒,做好事嘛。我抱著孩子,騰不出手?!?p> 石綺琴說著,不著聲色地將衣領往下輕輕拉了拉。
頓時,一大片細膩雪白,映入陳譯眼簾。
陳譯先是微微一愣,隨后趕忙側過頭,目光躲閃,喉結也隨之上下聳動了一下。
這一段表演,讓監視器后方的眾人看的大呼過癮。
“好,這條過了!”
徐步明拎著擴音器,滿意地吩咐道。
拍完這段戲,石綺琴趕忙把懷里的嬰兒交還給孩子母親。
這嬰兒也是臨時找小鎮居民借來的,拍完戲就得還,萬一出點閃失,那麻煩就大了。
一段戲結束,徐步明又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下一段。
陳譯與石綺琴沒時間歇息,立刻趕往化妝間,換衣服,重新化妝。
下一段拍的劇情是十年后,古子華從外地回來,在工廠里上班,然后寡婦得知后,帶著長大的兒子,去廠里找古子華請他教自己兒子音樂。
兩場戲的時間跨度很大,對演員的演技是個不小的挑戰。
他得從18歲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古子華,立刻轉變成28歲,追求夢想失敗,被現實磨平棱角,向生活低頭的古子華。
這場戲整整拍了兩個小時,才終于通過。
陳譯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出在石綺琴和那個十歲孩子身上。
趁著場務布置下一段的拍攝時,陳譯坐在小馬扎上抓緊時間休息。
這種累不是體力上的,而是心累。
“喏!”
一瓶紅牛遞了過來。
“謝謝?!?p> 道了聲謝,陳譯從楊瑢手中接過紅牛。
灌下一大口后,他苦笑道:“總算是見識到孩子戲有多難拍了?!?p> 楊瑢抿嘴笑道:“你這算什么,起碼那個孩子還能溝通,如果遇到兩三歲的小孩,那才叫累呢?!?p> 陳譯打趣道:“別高興的太早,馬上就輪到你了。”
“這就不勞陳老師操心了,跟我搭戲的小朋友聽說很專業。”
楊瑢得意的笑了笑,而后問道:“今晚還逛嗎?”
“你今晚不是有夜戲要拍嗎?”
“十點鐘才拍呢?!?p> “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