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遇襲
她相信拉斯特,因為她了解他。
得知好友父親的情況也并非無法挽回,蒂法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倒也不會老是再刻意地去糾結了。
所以當太陽再度升起,少女仍舊抱著嶄新的期望。
只是這一天的走向,卻并不如常。
......
尼布爾山脈北麓,義警哨位。
“聽說神羅和五臺的戰爭,最近有蔓延到西大陸的趨勢啊。”悠閑地靠在金屬支架推高的哨塔上,皮膚黝黑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看著手上的報紙愜意道。
在黝黑男對面抱胸站立的是一個理著寸頭的男人,眼睛深埋在眼眶的陰影之中,看起來頗有幾分陰桀的味道,聞言看了眼黝黑男手中的報紙,不屑道:“你看的這張都是上個月就發行了的米德加日報了吧,這都多久以前的消息了。”說著撇嘴笑了聲“五臺城在東大陸,這才是神羅的終極目標,所以放心吧,神羅真的要打決戰了也不會讓戰場往我們這邊蔓延的。”
伸手在屁股后邊的口袋里面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個打火機,“而且操心他們會不會把戰火蔓延到這里,不如考慮一下要是被入侵了我們該怎么跑路。”
叼起一根煙點燃,明亮的火星在微暗山脈的背光處燃起,加深了男人臉上的陰影:“就憑我們這種偏僻地方的裝備,要不是有布萊恩隊長,就是一些帶點武器的流民,或者稍微大號一點的怪物都很難處理,真的碰上了正規軍,別說神羅的人了,哪怕是五臺那些散兵水平的武人來了一兩個,我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喲。”
無意識的摩挲了一下手邊的槍桿,一邊半靠在護欄上,皮膚黝黑的男人無言的點了點頭。
作為第一座魔晄爐所在的小鎮,尼布爾海姆也曾是“世界的中心”,有無數的神羅科學部門研究員進進出出,也駐扎了大量的軍隊為他們保駕護航,這里毫無疑問是具備特殊意義的。
但在世界上最大的魔晄都市米德加正式落成之后,有了更完美的總部之后,這座小鎮就逐漸被神羅公司遺忘,不過借助著當初駐軍遺留下來的裝備,面對尼布爾山脈以及周邊的沼澤樹林中形形色色的怪物也算游刃有余。
不過因為沒有制造熱武器的技術,有限的遺留裝備也總有用完的一天,而且比起槍支本身,其實彈藥所需要的材料才最難搞,畢竟尼布爾山可不是一座礦藏豐富的山,除了石料以外,甚至連金屬的原礦都需要從外界進口。
所以近些年來,鎮里的義警隊已經逐漸開始自覺使用起了冷兵器,剩下的裝備自然能省則省,畢竟槍彈對皮糙肉厚,狂暴時還痛覺削弱的的怪物效果其實并不強,以往彈藥充足的時候兩個彈夾解決一只怪鼠也不算浪費,現在的話哪怕打空一槍都會讓射擊者心疼。
不過作為少數警戒哨塔的哨兵,兩人手上還是有兩支家伙的,即使只是鎮子里鐵匠純手工打造的單發鐵管步槍,用來解決一些流竄到附近的暴民也綽綽有余。
至于怪物?哨塔可是有十幾米高啊,以尼布爾海姆周邊的怪物種類,還真沒有能威脅的到這種高度的,真的碰到了,及時呼叫支援的話,兩人也不至于回不去。
深吸一口,煙頭發出明亮的橙光。寸頭男人趴在護欄上,濃重的煙霧從鼻腔中噴出,舒爽地喘了一口氣。
“也是奇怪,你說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為什么五臺的人打幾套拳,年紀輕輕的就能強的無視槍支,拿把西瓜刀就可以劈子彈,而我們哪怕花了大半輩子去鍛煉,也不過就是跑的比普通人快一點,槍打的比別人準一點。”
“羨慕啊?”皮膚黝黑的男人又拿起了報紙,這次他不再去看頭版,視線轉而注意到了附頁上,隨口說道“沒必要,星球是公平的,那些人現在還不是陷進了戰爭的泥潭,現在估計過的還沒我們好呢,有的吃有的喝,家人也在身邊。”
“如果你也想變得這么強,完全可以去參加神羅的特種兵計劃啊,據說那些被稱為‘Soldier’的家伙,一個比一個強的不像人,五臺的武人多多少少還需要武器去格擋槍彈,就和拿著盾牌一樣至少還合理一些,而那些‘Soldier’哪怕就站著不動,我們這些長槍短炮打人家身上都不痛不癢。”
寸頭男偏過頭笑道“怎么,聽你說起來,你還親眼見過嘍。”手指敲了敲煙頭,三兩顆火星灑落到金屬板鋪著的地面上。
“算是吧。”撇了撇嘴,黝黑男沒有細說,只是抖了抖手上的報紙“比起這個,我現在還是更在意這本連載中的小說一些。”
說著抬起手看了看左手上的腕表,14:24,距離換班時間還有近四個小時,“不說了,稍微看著點,還有半小時才到我。”
“嗨~嗨~”猛地吸了一口兩指之間的香煙,寸頭男也精神起來,隨手把吸了一半的煙頭扔到哨塔的地板上踩滅,“但是這活兒這么無聊,一天到晚就站在這里發呆,要是沒有搭檔你和我聊天的話,我會死的~”前一秒還是能靠著面部輪廓給人陰森感覺的男人,下一秒就仿佛要抱著同伴的臂彎撒嬌,黝黑男脖頸后面不自禁地抖落起雞皮疙瘩,抬起頭想瞪這個動不動就喜歡玩“夾子音”的變太男一眼,卻忽的發現一道高速逼近男人背后的黑影。
瞳孔微縮,要是被這種速度的東西擊中后腦勺,明天自己就可以直接去他家吃席了!
“臥倒!”來不及說明,黝黑男一個撲擊將他撲倒,頭皮感到一絲涼意,那高速飛行的襲擊物險而又險地擦過他的頭頂,劃過一道下沉的弧線與哨塔內側的護欄相撞,發出了金鐵相擊的聲音。
反應過來后兩人驚魂未定的看向那來襲物件的落點,一根漆黑的長條狀物事躺落在燃盡的半支香煙邊上,尖端在散發著冷光。
這是...短矛?
...
嗯..按照比例,十厘米的直線后是145°的拐點,然后...
明亮的地下室內,少年半蹲著忙碌著,若是有人湊近了看,一定會對地上這堆被粉筆勾勒出來的鬼畫符搞得滿頭霧水。
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避開已經劃出來的白色粉跡,隨著少年不斷的動作,筆畫也隨之流暢起來,足足花了有半個多小時,幾乎覆蓋了整個地下室地面、墻壁和天花板的圖案終于繪制完成,大體看來像是無數個不規則幾何圖形的疊加,有的交叉有的互相覆蓋,在多個節點處還有著用奇異筆觸繪制的符號。
“要是讓艾琳娜看到了,大概會認為我瘋了吧。”拉斯特自我吐槽。
畢竟這種用不規則圖形把整個房間填滿的行為完全不能稱為孩子的童趣涂鴉,任何一個正常人看來第一感覺絕對都是“瘋子在抒發自己的內心世界”,如果把燈熄了,再點上幾根蠟燭,那就純純一個邪教獻祭現場。
要不要再撒點紅色顏料..
端詳著自己的杰作晃了晃腦袋,拉斯特收束了開始往奇怪的地方發散的思維。
“開始吧。”自言自語著,少年在被自己騰空的地下室中央站定,右手伸出對著空氣打了一個響指,燈光應聲而滅。
黑暗降臨,拉斯特雙手相合以指為咒結智拳印,默念
“結界術·炎!”
目中青芒一閃而逝,室中白跡應聲發出微光隨后隱去不見。
再次對著空氣打了一個響指,燈光亮起,地下室再次恢復明亮,而先前用粉筆摩出來的紋路竟在這片刻中盡數消失、
感受著體內被抽去大部分的魔力,拉斯特的面孔有些泛白:
“嗯,微光而逝,魔力也已經成功注入,結界術使用成功,法術模型構建的非常完美。”
“這樣可以保證預言夢中,宅子被烈火焚盡的事實可以..至少會產生偏離。”仔細回憶了一下夢中仿佛點燃了天空般的火焰,拉斯特皺了皺眉沒敢把話說的太滿。
結界術·炎的效果,對隔絕破壞性的燃燒現象有著卓越的效果,但是那樣的火焰,不一定..
不,絕對不會是自然出現的,這里可是多雨潮濕的尼布爾海姆,房屋也多是磚瓦結構,要產生這樣的火勢,而且燒起來的還是整個小鎮,必須每個房子都發生意外的爆燃才行,但是別的不敢說,鎮子中央的水塔絕對不會因為意外而像夢中那樣爆燃。
如果此事是人為,要產生這樣規模的燃燒,以至于連水塔都可以點燃,必須擁有五環以上的魔法造詣,并且會使用“灰燼之手”程度的塑能系魔法才行,而結界術·炎畢竟只是一個三環的防護系魔法...摩挲著下巴,少年站在原地對比著腦海中的信息。
思慮之間,顯然已經把那個看似虛構的夢境當成了“必然會發生的事件”。
這個夢他從未與人提起過,即使是青梅竹馬的蒂法,自小就認識交好的幾個伙伴,甚至是放棄了找到另一半的可能,毅然因心中的惻隱收養了年幼時拉斯特的艾琳娜,少年都從未提起過,即使他知道他所見的,其實就是“未來”。
沉思著,少年踱步向著地下室通往地面的路口走去,推門時端著手對著身后隨意的一抹,前一秒還空曠到只有一盞簡易吊燈的空間瞬間堆滿了雜物。
那是艾琳娜堆放于此的東西,也是地下室的本來面貌。
此時若是轉身,地下室剩下的空間甚至難以落腳,以少年的身材也必須側著身才能勉強從雜物堆里穿過,不過拉斯特顯然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在重新擺放好其中的物件后就轉身輕輕合上了門,提著一袋子香料離開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