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總,要是董源儒最后沒法提供資金怎么辦?”韋婉茗覺得這個問題肯定也是區曉華眼下最關心的事情。
區曉華皺了皺眉。確實,如果沒有后續資金,他的蟾蜍計劃壓根玩不轉。如果董源儒不愿意提供資金,他的后手就是恒信銀行,章小茹父親所在的銀行。
匯通源集團成立后,包括恒信銀行在內的R市各大銀行爭相來公關集團財務部開基本戶、拉存款,最后宋文山和區曉華選了某國有大銀行作為基本戶,開設了銀行賬戶,集團的自有資金都存放在該國有大銀行。
不選利率條件更好的恒信銀行主要是區曉華的意思,他想讓章小茹的父親知道他區曉華現在可以對銀行挑三揀四,他要讓他們家后悔。
負責公關的恒信銀行的業務主管沈丘書那陣子每天和區曉華死纏爛打,磨破嘴皮想讓區曉華把基本戶開在他們銀行,甚至暗示可以給予好處費,可區曉華完全不動心。
直到最后,沈丘書才知悉了區曉華與他們行高管、也就是區曉華前岳父之間的芥蒂,于是只能作罷。
兩周前,區曉華又找到了沈丘書,問他是否想接他的股票質押貸款業務,并且暗示如果能滿足他的條件,他可以把集團的基本戶轉到恒信銀行。由于一個企業尤其是匯通源這樣的集團公司,基本戶是最核心的銀行賬戶,只要基本戶落在哪家銀行,那么這家企業大部分的財務活動都會用過這家銀行走,銀行能全面了解和對接企業各種業務活動,這對銀行來說尤其重要。
沈丘書對此非常有興趣,但是他的動力并不足,原因是行內最近加強了貸款風險審查,所有超過一千萬的貸款都要經過銀行董事會和風險委員會的全票通過才能辦理,區曉華這種股票質押貸款是高風險貸款,因為股市是波動極大的市場,一旦出現劇烈下跌,那么銀行只能平倉,如果質押的股票流動性出現問題,那么就非常容易形成壞賬。
“怎么突然會加強風險審查了?”沈丘書在請區曉華吃飯時,區曉華問道。
“之前有筆貸款出了點問題。”沈丘書神秘兮兮地看著區曉華。
區曉華覺得他的表情傳遞著一些信息。
“區總,這事可能還和你個人有點關系,雖然我們沒有做成業務,但我還是想交一下區總這個朋友的,你想聽嗎?”
區曉華點了點頭。
“你前岳父簽字的一筆貸款給了你前妻所在的公司拓新制藥,用于收購一家美國制藥企業澳美的靶向治療藥,但好像這藥在臨床數據上作假了,那個藥可能分文不值,拓新制藥遇到麻煩了,而恒信銀行作為收購資金貸了一個億給拓新,也受到牽連了,這一個億多數是壞賬了。”
“靶向藥?澳美?”區曉華腦子里閃過了何蘊灃這個名字。
“這事還有誰知道?”
見區曉華十分有興趣,沈丘書壓低了聲音,只有為數不多的行內高管,我是從我分管行長那得到消息的,現在行內還在想該怎么解決這個事,所以你那個前岳父前一陣不是突然腦梗了嘛。”
一個大膽的設想像一道閃電一樣劃過尚志遠的腦海。
第二天,他召開投資會議,讓蟾蜍計劃的操盤手把已經持有5%的天鵝股份作為擔保品抵押給開戶的證券公司,然后向這家證券公司借入了一百萬股拓新制藥的股票,并迅速在市場賣出。當時天鵝股份正處在13元以上的高價區,拓新制藥的股價走勢不溫不火,一直在21元上方徘徊。
等他的操盤手在21元賣出了所有的拓新制藥股票后,一則消息在互聯網上不經傳開:拓新制藥投資近兩億元從外資澳美制藥手里買下的通過臨床三期的抗腫瘤創新藥,被爆測試數據造假,兩億元可能全部打水漂,其中還涉及某銀行貸款。
消息公布后引起市場嘩然,第二天開盤不就,拓新制藥大幅下跌,此后一周內暴跌了40%,在周五收盤前,區曉華命令操盤手平倉買回了所有拓新制藥,他迅速在收市前歸還了證券公司借給他的那一百萬股拓新制藥股票,并從券商那里拿回了作為擔保品的天鵝股份。
這一場神出鬼沒的交易后,區曉華足足賺了兩千萬。他把這兩千萬通過中間人賬戶全部轉了出來,他還掉了絕大部分前幾年的債務,又拿了十萬元塞給了沈丘書,沈丘書拿了他的錢自然也是守口如瓶了。
雖然覺得這件事會對章小茹產生很大影響,但他絲毫沒有內疚,因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那個何蘊灃。現在這個結果,必須讓他承擔后果,至少在章小茹面前顏面盡失,不過最倒霉的可能還是持有拓新制藥的股民了,但在他眼里,這個市場里,比得是誰更狠,而不是誰更善良。
“區總?”韋婉茗見區曉華有些發愣。
“哦,我開小差了,你把這份資金運作計劃看一下,不要拍照,記在腦子里,具體的辦理程序,周一我會給你指令,你只要按照我的指令辦就可以了。”
韋婉茗接過了區曉華遞給她的一本裝訂成冊的文書。
半個小時后,韋婉茗看完了整個文書。
“早點回去吧,還是那句話,不要和任何人交流蟾蜍計劃的任何細節,不要通電話,不要發信息。”
“那,區總,我也不能和依慈說吧。”韋婉茗低著聲音問道。
“楊依慈?”區曉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韋婉茗,“她和這事有關系嗎?”
韋婉茗吐了吐舌頭,“明白了。”
周一,股市一開盤,天鵝股份就像是沿著軌道前進的衛星一樣,又是直接跌停開盤,7.45元。
尚志遠這次買了四千股,現在他已經有一萬股天鵝股份了,他的成本降到了9.15元。他算了一下,按照這個價格,剩下的資金還可以買七千股。
這樣也挺好,開盤買完,就不用再看了。尚志遠自我安慰到,反正每天都買在最低價,但是到第二天,昨天的最低價又變成最高價了。
他開始不再看股市,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工作上。
尚志遠準點下班了,今天中午戚佳雯來電話告訴他,晚上規劃局朱孟庭請教育局的人吃飯,領導讓她陪著去,還是關于振海新區變更規劃的事。
臨近下班前,他看了下天鵝股份的股價,全天依然只有一條直線,成交量小的驚人,看來無論莊家還是散戶都套在里面出不來了。他已經習慣這種走勢了,因為給自己設定了半年的期限,也就是對戚佳雯說的半年理財,只要半年內能賺5%,他就心滿意足了,從這點上說,他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遠好于普通股民,無愧于心理學家的稱號。
回到家不久,尚倩倩也回來了,一看戚佳雯不在,尚倩倩便開始到處亂竄,摸摸這摸摸那,一會又找點零食吃,一會又玩著手機。
尚志遠并沒有催她復習功課,他總覺得小孩子不能管的太緊,很多小孩就是被逼出了心理問題,好動是小孩的天性,今天乘著戚佳雯不在,就讓女兒多玩一會也無妨。
六點半,他做好了晚飯,打開了電視,和尚倩倩邊吃晚飯邊看電視,他經常和女兒說一定要看新聞,要了解社會,了解國家大事和國際形勢。這會還沒到中央臺新聞時間,他選了R市地方臺新聞。
畫面是下午黃昏時分的郊外,一個女記者站在鏡頭前,頭發被風吹的飛舞著。
“各位觀眾,今天下午我們接待一位市民的來電,說在云麓區云麓山大裕鎮的一段山坡上,出現了一幅畫,就在這里,我身后這個方向。”
女記者用手指著身后的方向,鏡頭停在了她所指的位置。
“哇,爸,快看,一幅畫,山坡上,好大!”尚倩倩叫了起來。
真的是一幅畫,尚志遠也看到了。這是靠近一段公路的一處山坡,畫在山坡靠近地面的部分,紅色,各種紅,鮮紅、暗紅、玫瑰紅…,好像一團火,有人影在上面,因為距離比較遠,尚志遠也沒太看清楚。
這時鏡頭緩緩推進到畫面上,女記者的聲音同步傳來,“這幅畫長寬高基本都在五米,離地不到兩米,畫的上部離山坡坡頂約五米的樣子,畫面是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可以這么說,整個畫面就一團火,除了部分留白的地方,非常震撼!在這團火里,有深淺不同的顏色區,仿佛表現的是火焰的外焰,內焰和焰心。令人驚嘆的是,在近處,我們看到的只是火焰,薄霧繚繞般的火焰,可當我們在公路的另一頭,大約二十米開外,看到的外焰形狀卻是一個少女裸露的背影,有披肩的長發,白皙的肌膚,縈繞在朦朧的淺紅色中,這真是太神奇了。在內焰部分,畫面也一樣是如此奇妙,我們在近處依然看到的只是各種深色的紅,但遠遠望去,畫面深處好像也有一個人影,揮舞著短棒之類的物體,朝著一堆器具做著擊打的動作。”
電視臺的鏡頭前后左右來回拍攝著山坡上的這幅畫。
畫面上的火團仿佛在山坡上燃燒著,而遠遠看出來的女子曼妙的舞姿更使得畫面充滿了張力,內焰處的人影似乎在敲打音樂器具,火焰和女子的舞姿似乎隨著那人擊打的節奏跳動著,深秋的落日余暉映照在畫面上,在遠處邊走邊看這幅畫,仿佛上面的火焰熠熠生輝,那個女子的背影也隨著距離的遠近來回扭動著腰臀,顯得極其嫵媚。
女記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隨后鏡頭跟著她到了山坡頂上。
“本臺新聞小組爬上山坡查看了山坡頂部,坡頂有明顯的打樁痕跡,地上留有顏料、泥土稻草混合物,顯然是創作者從山坡頂上放了繩索下來,吊在半空,腳踩著山坡創作的。
“我們邀請了R市東平大學美術系的王教授,據王教授介紹,這幅畫的底部是這片山坡上的粘土和山坡頂上特有的稻草混合制成的,創作此畫的人應該是直接在經過上述處理的山體表面上用色彩顏料創作的。
“王教授說創作者在顏色選擇、光線運用方面的技巧非常高超,整個畫面韻律十足。”
這時鏡頭里出現了一個一頭白發的老人,應該就是王教授。
王教授在風中對著話筒感慨不已,說這是一幅極具震感力的作品,他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有張力的畫面,實在令人驚嘆。
“據本臺新聞組了解,這類似巖畫的作品,國內并不多見,尤其是在云麓山這樣偏僻的山區,這處公路因為剛開通不久,地理位置很偏,平時很少有車輛經過,所以我們還不清楚這幅畫在這里多久了,但剛才王教授從畫面涂料的濕度分析,此畫應該創作完成不到二天。”
“創作者在這里創作,究竟想表達什么意思呢?”
女記者又出現在鏡頭里。
“哇,觀眾們,剛才攝影師發現了畫的右下角有一串字符,混在紅色中幾乎看不清,但這是用很細的畫筆勾勒出的字符,好像是一個網址,一個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