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墨兮分別后,陸景云在城外不遠處跟自己的暗衛匯合了。之所以沒帶暗衛進城,主要是即日起收到的一封密信。
信上內容很簡單,只有五字:死人嶺有異。
死人嶺,這些年他一直關注著。自從山匪占了那處地方。朝廷看似不管,實則是靜觀其變。只待摸清他們的真實意圖后再一網打盡。
他的的封地就在死人嶺附近。故而,宣威帝將監視死人嶺的動態交給了陸景云。
他始皇帝的愛子,這樣的任務自然是底下人再做。他也只是偶爾問問情況。如今收到密信,可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一路西行不敢松懈,沿途拿出白老夫人給他的畫像尋找著。
對于這樁婚事,陸景云心里也是不情愿的,以至于他都沒細看畫像上的人長了幾個眼睛,是不是個歪嘴怪人。
找人,無非是做做樣子。他巴不得找不到,等到婚期過了,正好坐看好白丞相出丑。
“王爺,那兒有處茶棚,咱們坐下來歇歇吧!”言淇濱手作扇子,在臉上輕輕扇著風。
不知怎的,陸景云聽到“茶棚”兩個字,不自覺想到白墨兮。眼前浮現她穿著那個褐色短衫,肩頭搭著一塊白毛巾的模樣。
見王爺有些神色不對,言淇濱暗自揣度,晉王是為尋找白見庶小姐的事情憂心。寬慰道:“爺,白家庶小姐是女子,未必能走多快。咱們歇歇腳,再趕路也一樣。暑氣太重,您仔細身子。”
陸景云臉色陰沉著,掃了一眼言淇濱,沒說話徑直來到茶棚。
茶棚伙計年紀不大,看上去十六七的模樣,一身褐色短衫,肩頭上也搭著一塊白毛巾。
陸景云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臉不自覺的泛起潮紅。
“爺!”言淇濱沒見過這樣的晉王,輕聲喚了一下。
“哦!”陸景云收斂了心神,“喝茶!”
陸景云暗想:怎么……又想起了那個小少年了?
暗暗責罵自己,不爭氣。
“爺您沒事兒吧!等到了前面的鎮子,還是找家醫館瞧瞧吧!”言淇濱自幼跟在晉王身旁,可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這般的王爺。
“本王無礙。”陸景云如同被人窺見了心底的秘密,心虛地垂下睫毛,尷尬的咳了咳。
伙計端來茶水,熱騰騰的茶壺上冒著白色的水霧。言淇濱倒了一杯遞給他。陸景云接過茶碗,想也不想直接就要往嘴里送。
言侍衛急忙奪下來,驚呼道:“爺,這可是熱茶!”
陸景云顯得有些惱火,呵斥道:“要你管!”
他的怒火自然不是沖言淇濱的,而是沖他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心慌的厲害,莫非……中毒了?
言淇濱聽出陸景云的惱火,連忙跪了下來,悶聲道:“爺,您別動怒,都是屬下不好,你要打要罰都成,別氣壞了身子。”
“與你無關,起來吧!天熱……本王有些火大。”陸景云雖說多數都是個冷心肝的,可卻很少發火,私底下也從不苛責下人。
“爺,您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兒?不如跟屬下說說?”言淇濱是個沒臉的,剛被訓斥了,這會兒又巴巴地湊了過來。
“本王……本王也不知道怎么了!”陸景云心里有些擰巴!聲音低得如同蚊吶。
西陵國民風開放,男風也能被世俗接受。可他是親王,是要顧及皇家顏面的。
男風?陸景云一怔,身子觸電般抖了一下。他怎么會想到這個詞?吞了吞口水,一口喝完熱茶。舌頭被燙得有些不大舒服,但腦子卻清醒了許多。
一道黑影閃過,落在陸景云身側,那人躬身拜了拜,“屬下,見過主上!”
“說!”陸景云被燙的舌頭此刻顯得有些不大靈活,又不好表現出來。強裝鎮定,深吸一口氣,側頭去看黑衣人。來人是他的鳳臨衛的頭領玄海。
“回主上,屬下查到,死人嶺確實有動靜,似乎在暗中進行血祭。屬下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示。”
“血祭?可知道他們是想復活何人?”聽到“血祭”二字,陸景云的臉色微微沉了沉。完全將玄海后面的話,屏蔽掉了。
他在古籍中,讀過關于血祭的事情。書上說,大約四百年前,西陵國當時還盛行術法、靈力之類的超自然力量。
這些法術中就有血祭,而這血祭,卻只能由白衣族嫡系血脈才能開啟。據說,此術法可以逆天改命,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那時候,西嶺國的統治權是在白衣族手中。直至那場動亂,西嶺皇族殺死了當時的白衣族大祭司的女兒,將統治權奪回西嶺皇族手中。
如今,血祭重新現世,是不是代表,白衣族的嫡系血脈,還存在這個世上?
這是每一個西嶺皇族,難以容忍的事情。
陸景云手指用力攥緊,將茶杯捏成粉碎。
“回主上,屬下打探到,施展術法的,是一個叫黑狗子的人,他是死人嶺大當家的堂弟。他們想復活的,似乎是一個女人。”
聽到“女人”兩個字,陸景云的臉色早已變得陰郁可怕。冷冷道:“去查,他們要復活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陸景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剛才用力過猛,碎瓷片劃破了他的掌心,幾道血痕浮現出了。
玄海躬身應是,隨即轉身消失不見了。
“爺,血祭現世,此事非同小可,可否飛鷹傳書告知陛下?”
“不必!”陸景云抬眼瞧了瞧言淇濱,“父皇對巫蠱術士,一向敬而遠之,未必會深入調查。加之,都過去四百年了,單憑血祭,很難說明什么。不如,待本王查明原委,再去告知父皇。本王擔心……此事沒看上去這么簡單。四百年前的東西,突然現世,或許這其中還有其他的什么東西。”
言侍衛兀自頷首,招呼伙計換了壺茶。斟了一杯茶水,遞給陸景云,“爺,順順氣!”
陸景云勉強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接過茶水,淺淺啜了口,猛然想到什么,說道:“對了,你派人去查查,龍陽城門口的那兩個小賊,是什么底細!”
不需要說明,言淇濱也知道,“小賊”指得是白墨兮和橘紅。
“爺,還是讓玄伊去吧!屬下還得……”
玄伊是鳳臨衛中,僅次于玄海的護衛,辦事效率一向不錯。
言淇濱不愿將晉王單獨留在這兒,荒郊野嶺的。即便知道鳳臨衛跟著王爺,他還是不放心。
可目光觸及陸景云凌厲的眸子,他心虛了。自動,吞下了后面的話。
“放心去吧,本王可以自保!再說,還有鳳臨衛跟著,出不了什么岔子。”晉王垂下長長的睫毛,看著淺碧色的茶湯,淡淡的抿了一口。
臉上的陰郁,使得他與剛才那個談笑風生,傻里傻氣的晉王判若兩人。
言淇濱辦事兒素來利落,不多時就返回了。悄無聲息地坐回原來的位子,低聲道:“爺,您猜得沒錯,那二人身份確實極為古怪。
屬下剛才查了他二人說的那處山門,竟查不到半點訊息。山中主持說,從來沒聽說過,這二人。想來,這二人沒說實話。”
言淇濱觀察著晉王的臉色,自覺自己說了句廢話。腦袋飛轉突然想到什么,隨即又說:“即便如此,還是讓屬下查出一些端倪。這二人似乎與龍陽城白家老宅,有些關系。他們的功夫……似乎是白家秘傳。屬下就查到這些。”
陸景云拿起茶壺自斟自飲喝了起開,他對這個結果略有些意外。將茶壺推向言淇濱,示意他也喝點。
言淇濱也不客氣,接過茶壺,自斟自飲了幾杯。
玄海這會兒也回來了。朝陸景云躬身施禮后,道:“主上,查到了!”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