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繡不得不承認,大狐貍這一步棋走的十分好,事關她不懂如何養育與照料的狐兒,再多的不愿意也會理智衡量,再多的拒絕,也都說不出口,這只小狐貍的存在,成了她被他牽著鼻子走的砝碼了。
桃翁帶著她走進了一間別有洞天的房間,九級臺階上,是白璧無暇的蓮花狀水池,目測是用整塊的無瑕白玉雕琢而成,能容得下十個人的樣子。
葉錦繡隨著桃翁拾階而上,就看見那里面盛滿了金色的液體,稍有猶豫,手就已經伸到池邊觸碰了液體,沒有不適,才想起來問:“這是什么?”
“這是主人每一次淬神劫后的恩澤,其中有主人從雷劫中抽取而出的雷劫精粹,對小公子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補品了。”他側身讓了一步,給了葉錦繡很大的空間,又道:“恕老朽多嘴一句,小公子乃云荒萬古第一只天狐之子,養育與傳承之事,夫人還需多與主人討教才好。”
“你在擔心我養不好這孩子么?”葉錦繡認真的看向他,說完自己便笑了:“你說的對,作為一個異界而來的人類,我總是不如你們這些大神見識廣博。”
“夫人此言誤解了。”桃翁解釋道:“歷任天狐的誕生,皆是主人從靈狐一族,挑選出資質上乘的狐族,送入狐神道接受考驗,通過之后,才能接天狐一族的傳承,修九尾神通,繼而入神域,擔規律云荒眾神的職責。……夫人,云荒萬古,從未有過神子降生,亦從未有過,天狐之子。”
他說了這樣多,最后一句才是重點。
凡事總有破天荒的頭一遭,沒有人去做過,當然就不會有過。葉錦繡這樣想著,就忍不住笑著玩笑:“老人家是想說,你們主人萬古以來都在潔身自好么?”
“這……”桃翁壓根兒沒料到會是這個這樣八竿子打不著的接話,且那樣的云淡風輕與無所謂,一時間就愣了,又不能說過去,只好強硬的把話題掰回來,說道:“云荒的仙神與魔,皆不能有子,亦從未有過。”
“那若有了呢?”
“尚還未知。”
葉錦繡微笑,不再糾結于這個話題,問桃翁:“老先生可否在此幫我護法一刻?”
稱呼的改變,與語氣的緩和,讓桃翁感覺到了莫名的尊重,心下幾分納悶兒,想到主人說如今這位是萬萬不能掉以輕心的主兒,便又十分的謹慎起來:“夫人且去便是,主人的玄天結界,無可破之。“
這一聲聲的“夫人”,聽的葉錦繡無可奈何,苦笑著搖搖頭:“那便麻煩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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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在東西交界的孽海,浮云船已是孤零零的漂浮在了血色暗紅的海上,以它為中心方圓十里的海面,都布滿了深海里時隱時現的光線,彼此接連不斷,沒有開頭亦沒有結尾,赫然是誰一筆呵成的廣闊陣法。
這平靜無波的海面之下,是幾艘船與幾十個人在緩緩的下沉,不論他們怎樣掙扎求生,孽海的水都毫無波動的,一如既往的平靜吞噬著溺入水中的人。
在這血色昏暗的海水里,有一團光緩緩的下落著,那是回神后,看了那些來者不善的人一眼,便一言不發躍入水中的蘇池。
浮云船上,斗笠蓑衣的人依舊在悠然抽著煙,只是感嘆著:“這么久沒看孽海沉過人,我都快忘了,它也是弱水分支啊……”
弱與水,念做“溺”。
隔著海底那朦朧的法陣,舉望遠鏡而觀的邊云洛一行人徹底震驚,這一切的發生那樣沒有預兆,卻又在意料之間,亦匪夷所思的讓人詫異難解。
海里沙那幾發氣勢洶洶的元素炮攻擊,被那船夫不費吹灰之力的揮漿掃進了孽海之中,那時可曾有人聽到過爆炸聲?又可曾有人看到海水翻騰出浪花?
沒有,是的,沒有。
從那些戰船靠近到沉溺,除了叫囂與呼救聲,其他的聲音都沒有。
邊云洛緩緩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聲音低緩的陳述:“第三殿左翼海軍第一小隊,連同左護法海里沙,全軍……覆沒。”
“這真是個悲傷的消息。”傳令官揮筆疾書,“只是大人,我們畢竟在場,具體原因該怎么寫?”
邊云洛想起那個怎么也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心臟處跟著浸入了一片寒涼,深呼吸略微調整了氣息,緩緩吐出了兩個字:“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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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繡在墟介的琳榔樹下,將手心攤開,只見一顆金色的水珠瑩瑩的躺在她的手心中間,因為沒有了那蓮花玉池的禁錮,此刻水珠靈氣四散,到處是金色的光華縹緲。
這么好的東西,怎么能獨享呢?
葉錦繡運起靈力把小狐貍從湖中托了出來,就見那些光華像有了生命似得,主動往小狐貍的方向飄去。大概是這些東西感受到了小狐貍與蘇池同出一脈的氣息,所以受了吸引,便連忙在小狐貍周身結上結界隱藏氣息,而后將這一水珠壓入了靈湖之中。
蘊含雷劫精粹的水果然非同凡響,那些靈力在水中散開的一瞬間,就讓琳榔樹的整個樹冠都跟著一顫,而后以可見的速度生長,伸展……最后到了極致,又迅速的縮小,就那樣在她的眼前,化成了裸身不著寸縷的人形……
震撼伴隨著窘迫,葉錦繡連忙背過身去躲,臉頰卻被淚濕了兩行。
那是琳榔吧?居然在這種情況下恢復了人形?
葉錦繡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藏過那顆水珠的手。那樣一顆小小的水珠,就有這樣大的靈力,如果更多呢?琳榔會不會直接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