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杜雨同學
“燕京大學也很好的。”杜雨道。
“我沒說燕京不好,但它不適合你。咱們的教學理念偏應用,國外的名校,比如哈佛,非常基礎。本科是現代教育的精華,說實在的,決定了你一生的上限,最好是本科就留學。”
“我覺得……”
“哈佛大一沒專業,你隨便選課,按自己的興趣學。你考燕京,報專業,填志愿,等到你大三考研的時候,方向已經很窄了。”
“你錯了。本科是打基礎的階段,燕京更扎實!”杜雨反駁道。
“你去燕京,教材是20年以前的,甚至是40年以前的。最恐怖的是剛編出來的,老師東拼西湊,拿學生當小白鼠。學校沒有實驗室、資料、經費、設備、材料,看不到學術期刊,對專業領域的動態一無所知……”
“別說了。”
“你這樣學了4年,跑去讀博士。導師一看見你就震驚了,我靠,這孩子好扎實啊,太特么扎實了。”
杜雨聽得血壓飆升,怒道:“已經在進步了!”
“我是說,燕京和哈佛有巨大的資源不對稱,在短期內是不可能彌補的。說白了,咱們窮,沒錢。哈佛一年的經費比一個小國的GDP都多,這種恐怖的學術資源和社會資源……”
“太煩了,我不想聽你說話。”杜雨低著頭,踢路邊的一塊鵝卵石。小石頭在花磚地上翻滾,叮叮當當的響。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我是怕你的靈氣磨沒了。”李悅苦口婆心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你的感情。”
“什么。”
“你在大學談戀愛,畢業出國,和男朋友生離死別,最后慘遭拋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你承受不了。人性是很脆弱的,經不起考驗。”
“我不談戀愛謝謝。”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你現在說不談戀愛,到時候形影不離,天天在食堂喂飯。”
“閉嘴!”
“情竇初開的年紀,那么多男生,總有一只讓你小鹿亂撞。他每天在宿舍樓下點蠟燭,你就算意志再堅定,也把持不住……”
“你去死吧!”
“當然,你本科留學的風險更大,洋人你看不上,華裔無法交流,等你拿了博士學位,已經習慣了單身……別打我。”李悅捂臉道。
杜雨又羞又急,呼哧呼哧喘氣,對他怒目而視。
說來也怪,李悅雖然很無恥,很不要臉,可偏偏不招人討厭。她盡管氣得半死,可醞釀半天,卻怎么也討厭不起來。
這個人太不討厭了。
不成,我要冷靜。
杜雨臉上浮出了淡淡的紅暈,低頭道:“開頭幾句還像人話,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再說,留學那么貴,本科好幾萬美元,我家沒錢。”
只有家境優越的女孩,才會大大方方地說沒錢。
“你不用操心學費。名牌大學有Need-Blind政策,意思是說,錄取只看你的素質,不管你的家庭背景、有錢沒錢。如果哈佛之類的給你offer,就算沒有獎學金,咱們也去,費用我全包了。”
杜雨感覺在聽天書,皺眉問:“你交得起學費?”
“交不起。我兜里就5分錢,剛才撿的。”
“白癡!”
“等明年你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出得起學費。”
“為什么。”
“我先說一下時間表。第一是11月的提前申請,運氣好的話,12月就有結果。第二是明年1月的常規申請,要等到3、4月才有offer。所以,你最好在10月考完托福和SAT。”
杜雨掰手指道:“還有3、4個月。”
“沒錯。我教你學英語,周一至五,每周5節課。只要你足夠聰明,托福和SAT拿高分沒問題。”李悅道。
“好像要寫推薦信?”
“除了學英語,你什么都不用管。”
“你教我?你的英語比我好嗎?”杜雨疑惑地問。她很有自信,放眼全校,找不出比自己英語好的人類。
“咱們找個時間,我免費給你試講一次。每節課2小時,外加半小時的單詞課。”
“什么意思?你教我英語,還想收錢嘛?”杜雨驚奇地問。
我又不是慈善事業。
李悅道:“我給你友情優惠價,一節課20元,每周100塊錢。”
杜雨怒不可遏,剛有的一點點好感蕩然無存。
要不要臉。
八十年代的工資很低。1985年,華夏人均GDP只有858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739元,農村就更低了。
李悅一星期賺100塊錢,一個月就是400,掙得比絕大多數人都多。
“您不覺得稍微有一點貴嘛。”杜雨壓抑著怒氣問。
貴什么貴。
“傻丫頭,你要考托福,SAT。”李悅道。
“我不傻。”
“丫頭……”
“我不是丫頭。”她冷笑道。
“我的小姐,你去大學里逛逛,多少人捧著英語詞典,埋頭苦讀,熬成了700多度的近視。我去大學喊一嗓子,GRE(研究生入學考試)一節課100塊錢,保證拿到offer,一群人哭著求我講課。你信不信?”
杜雨的家就在大學宿舍,沒辦法不信。可她偏不服氣,說:“那你去大學講課唄,干嘛找我?”
“因為你是最好的姑娘,應該念最好的大學。”李悅道貌岸然地說。
杜雨想,這話我愛聽。
“我不能選擇那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選擇了我。”
太不要臉了。
她感覺自己的臉皮也跟著變厚了。
“形勢就是這樣。第一,對不起,沒有我,你100%考不上。第二,有我,你100%考上最好的大學。有我沒我,天壤之別。你想想,我一節課20塊錢貴嗎?便宜死你!”
“煩死了。不聽不聽!”
“暑假一共有8周,學費是800塊錢,你要預支給我。”李悅滿臉真誠道。
“你放過我吧。”
“我希望20年以后,也就是遙遠的2005年,那時候你早把我忘了。一個深夜,你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我,然后你說,當年跟他學英語是對的。他叫什么來著?忘了。時間離開了我們……”
“你怎么那么不要臉!”
“開個玩笑。”
“不許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杜雨臉上發燒,跑到草地上,撕扯校園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