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河水底下,王熠全身都被刺骨的寒冷侵襲著,有種全世界都在離自己遠去的感覺。
遠方依稀傳來著絲絲聲音,而聲音卻越來越遙遠,越來越小。
“她被救起來了!”
“還有呼吸,誰會施救,快來幫忙!”
“快打120!”
上空,淡淡的光輕輕的灑在自己的臉上,卻提供不了一絲一毫的溫暖。
大腿致命的酸疼好像減弱了不少,但,完全沒有力氣再掙扎哪怕是一下了。
只是救了個陌生女子而已,可世界就要離自己遠去了嗎。
臨死之前,王熠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想就這樣沉沉的睡去。
而河邊,直到半小時后,被救起那女子才緩緩清醒,冷靜,她看起來呆呆的,哭喪著大圓臉卻說著讓所有人都驚嚇的話,“下面,還有一個人,他救了我,他沒上來!”
所有人都開始騷動,水性好的當即跳下去救人,不過這跟現在的王熠,有何關系呢。
......
......
這里是一片漆黑之地,耳邊傳來嘈雜的吵鬧聲,卻什么都看不見。
王熠只覺得自己被押送著走,不知道終點,沒有目的,像犯人般被推著向前。前方傳來劇烈的哭鬧聲,與其他各種嘈雜的聲音交匯在一起,讓人無比煩躁,也根本聽不清都在喊什么。
王熠想掙扎,可是他根本拗不過,“這得是倆多強悍的人啊,”王熠心想,自己好歹一米八壯漢,在他們手中居然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太離譜了!
“你們要把我押哪去!”王熠問道,可惜,他的聲音跟環境音結合在一起,連他自己都聽不太清楚。
同樣,也沒人理會他。
突然,押送他的人停了下來,他找準機會準備繼續問話,只是,王熠剛剛張開嘴,就有一個鉗子一樣的東西夾住了自己的舌頭。
然后,王熠感到自己的舌頭被拉了出去,然后被齊根剪掉。
“啊!!!!!!”
哭鬧聲,又多了一人,又大了一分。
押送他的人繼續帶著王熠前行,好像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下一瞬,王熠感覺自己穿越了一道門,然后,終于有光了。
似乎在一座巨大的古老宮殿內,頂上燃著許多藍色火焰,就是這火焰發出的光線,才讓王熠得以看清這里的全貌。
宮殿內,中間一道黑色地毯鋪成的道路,路的兩邊都是灰色的石柱,看起來破碎不堪,可又能顫顫巍巍的支撐起這大廳。
道路上,有一中年女人被兩個彪形大漢押送著,緩緩前行,而他們面前的高臺上,居然坐著一個白骨骷髏!
它以一只手臂骨架支撐著自己的顱骨,另一只手臂則輕輕的敲打它身邊桌子上的一方古董般銅鏡,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僅僅骷髏的眼部有兩團小小的藍色火焰,仿佛在盯著下方已經抵達大廳道路盡頭的中年女人,以及面對面站立在她兩邊的兩個大漢,它們轉過來后,王熠看出來,一個是牛頭,一個是馬頭,無比的詭異,又異常的沉重。
難道是在拍電影?王熠心想,可是,自己的舌頭確實沒了,而且,自己居然不疼,剛才那聲大喊,不過是下意識大叫而已。
扭頭看了看兩邊和身后,自己的兩邊,居然同樣是牛頭和馬面,而自己的身后,跟著另外兩組,被押送的,一個是一位看起來就很兇狠的大哥,另一個,則是一個黃毛少年,他們此時看起來都在懵逼的狀態,因為,他們也沒了舌頭。
再后面,則是宮殿出口了,一道黑色的門關的嚴絲合縫,完全阻擋了王熠的視線。
一股無法抵抗的力氣拍打在王熠的頭上,感覺頭都要碎了,王熠發現自己被旁邊的牛頭強勢扭轉了自己的視線,重新看向大殿上。
白骨骷髏居然說話了。
“自作孽,不可活,孽鏡啟,孽緣現。”
桌子上那面銅鏡,瞬間投射出兩道光芒,一道照射在臺下的中年婦女身上,一道則照射到頂部天花板上,形成一幅巨大的畫面,又瞬間分成了十六幅影像,快速放映起了這女人的一些事跡。
王熠完全跟不上這畫面的播放速度,只能依稀看到幾個片段:
有一個片段,是這女人對別人投了某種藥物,導致對方流產;
有一個片段,是這女人在橋邊散步時,故意假裝摔倒,將她身旁的一女子推下橋去;
有一個片段,是她在公園溜達時候,折了一支很美麗的花;
還有這播放的最后一個畫面,她用搟面杖打死了自己的婆婆,然后又被她憤怒的丈夫戳死......
也就是說,她已經死了?王熠在心中思索,又回想起來小時候,父親收藏的那些書中記載,十八層地獄中,有一層為“孽鏡地獄”,即如果在陽世犯了罪,即便不吐真情,或走通門路,上下打點瞞天過海,就算其活著時候逃過了懲罰,死后到了地府,也會被孽鏡照顯罪狀。
也就是說,這女人真壞啊,剛才上面那放電影似的,總共得有幾十個片段吧,做了這么多壞事,最后死了估計還得拖累她老公坐牢?王熠真想沖上去自己當法官,再給判她個死刑七遍八遍的。
不對啊,也就是說,我也死了?王熠猛地驚醒。
不過,死就死吧。王熠并不知道自己母親是誰,而父親,早在十年前,就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爺爺奶奶,更是從出生就沒有見過。母胎二十八年來,王熠單身至今,孑然一身。
可憐自己兢兢業業這么多年,好人好事不知道做了多少,居然連個家人都沒有。王熠內心嗤笑著,這下可好了,因為做好事救了一落水女子,居然被她強烈的掙扎導致自己大腿抽筋,她倒是被自己送上岸了,可自己,卻全身乏力沉下去了。
不想這么多了,臺上,白骨骷髏仿佛也對這女人不滿,一拍桌子,銅鏡收回到了原位,然后說道:“大惡,當歷經十六劫。”
說完,臺下便憑空出現了一道灰色大門,上面寫著“惡行十六等”,一左一右站立的牛頭馬面就推開了這座灰色大門,直接把這女子扔了進去。
然后,它們便憑空消失了。
“下一位。”
王熠內心一頓,到自己了。
左右手的牛頭馬面死死的按著自己,緩緩向前走去。
“啊,啊。”王熠想說些什么,可是,什么也說不出來,這地方,根本沒有給任何辯解的空間。
臺上的白骨骷髏與剛才一樣,“咚,咚”的敲著銹跡斑斑的銅鏡,當王熠到位,牛頭馬面兩邊對立站好,便要開始宣判。
“自作孽,不可活,孽鏡啟,孽緣現。”
同樣的兩道光芒照射下來,王熠下意識的想跑,可自己卻被莫名的力量壓制的死死的,就像還在被牛頭馬面押著時候一樣,完全動不了。
頓時,頭頂天花板上,開始播放王熠的“孽”。
這次,畫面一分為三。
一幅圖上,小時候的王熠在偷偷剪坐在他前面的女孩辮子,要剪又不敢動手的,最終,只剪下了幾根頭發絲。
一幅圖上,夜黑風高時,王熠在偷偷觀賞一些“頂級美圖”,圖中個個都有大白腿,白嫩的肌膚,高聳的胸脯,精致的五官,長長的頭發。嗯,王熠內心又給自己贊同了一番,確實“非常頂”。
還有一幅圖上,王熠用香蕉皮“投籃”,扔向路邊的垃圾桶,結果沒扔進去。還沒等他去撿,一個冒失的少女便風風火火跑步路過,果斷摔了個“狗吃屎”。王熠趕忙跑過去扶人家起來,并進行了一番虛情假意的問候,“傷著了沒,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檢查”之類的話,那少女一邊罵罵咧咧的詛咒亂丟垃圾之人,一邊謝謝王熠,說自己沒事,然后繼續跑遠了,都沒給王熠承認錯誤的機會。
畫面驟停,臺上的白骨骷髏好像有點呆。
王熠也有點呆,這輩子就做過這么點尷尬事,都被抖出來了。
背后,大廳門口,好像有人在憋笑。
“善,當歷一劫,去吧。”
面前,灰色的大門又一次憑空出現,而左右站立的牛頭馬面則沒有動靜,仿佛在等王熠自己進去。
王熠還有很多話想問,可惜自己沒有舌頭,根本問不出來。想了想,他還是走進了這扇灰色大門。
內部,又是一座類似的宮殿,灰色大門則在自己的背后。
王熠看到,剛才被審判的的那個壞女人,被綁在一根大廳左邊十八根銅柱之一上,類似被綁著的,還有好幾個人,而每個銅柱旁邊,都懸浮著一把剪子。
“咔”的一聲,又聽到“啊!”的一聲。
定睛一看,有一人的手指頭,被懸浮的剪刀剪斷了。
王熠頭皮發麻,想轉身就跑,可背后,只有一扇緊閉的灰色大門,任他再用力都無法打開。
在大廳的盡頭,則還有一扇灰色的大門,是打開的。
無奈之下,王熠只好戰戰兢兢的前進,走向那扇門。
很好,自己并沒有被綁在銅柱上,看來,自己要經歷的“一劫”不在此地。
走進這扇門,果然,又到達一個新的大廳。
同樣的布置,不同的是,這座大廳的兩邊,放著很多蒸格。
王熠心有所感,看來,這些蒸格里面,應該也是各種在“歷劫”之人,哦不對,是“歷劫”之鬼。畢竟,大家都已經死了。
一如之前,大廳盡頭依然是一扇灰色大門,如此循環,又經過了十四座大廳。
它們分別有:
將鬼自后背皮下挑入利刃后掛到鐵樹之上的;
將鬼綁在烈火燒的通紅的銅柱之上的;
讓鬼赤裸爬過刀山的;
讓鬼赤裸爬上冰山的;
讓一群火牛反復踩踏鬼體的;
用一塊巨大石頭錘壓鬼的;
將鬼放入臼內舂打的;
將鬼投入血池熬煉的;
將鬼體反復撕裂的;
將鬼凌遲的;
將鬼投入火山中的;
將鬼投入石磨中碾磨的;
將鬼從襠到頭頂,一鋸兩半的;
將鬼在油鍋中反復翻炸的。
這期間,不是所有的鬼都能承受的了,王熠親眼看到,有些鬼在歷劫時候,變得越來越淡,最終消散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
可王熠要經歷的這“一劫”,卻還沒到來。
跨入最后一扇灰色的大門,終于來到了一個不同的地方。
此地,僅有一方露天的小院,院中放著幾個蒲團,蒲團上,已經有幾個人在了。
小院的大門上掛著一個牌坊,上面寫著兩個大字:
“靈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