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起。
最后一節自習課結束。
學生們關閉靜音模式,從座位起身,三三兩兩離開教室。
有的去往食堂吃宵夜,有的直接回宿舍洗漱倒頭睡。
顧南飛隨手將書本丟進書堆,視線掃過整理課桌的望江晴,結果被龐承望驟然出現的身軀遮擋。
“干什么?”顧南飛抬頭,瞧見龐承望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種在看珍稀動物的眼神。
“請客。”龐承望悶聲說道。
“請什么客?”顧南飛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說呢,這么大的好事落到你頭上,不請客說不過去。”
顧南飛搖頭一笑,起身攬住龐承望的肩膀。
“請客是不可能請客的,只有吃軟飯這種事勉強能維持生活,老龐,哥這幾天就靠你了。”
聲音不大,但足夠某人一字不落的聽清楚。
果不其然,望江晴的動作微微一滯,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倒是龐承望聽得有些懵,咋一轉眼就要吃自己軟飯。
但顧南飛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以一副我和望江晴不熟悉的樣子踏出教室,落在旁人眼中,兩人的關系又恢復到了平日里那般冷淡,好像之前的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通向宿舍的道路人來人往。
淡黃的燈光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顧南飛手腕出現微弱光芒,隨著他的手臂而晃動,吸引了龐承望的注意。
“你手里拿著什么?”
“什么也沒有。”
“不對,一定有。”
“有個屁!”顧南飛沒好氣的攤開雙手,空無一物。
但龐承望顯然沒有看,而是盯著他的手腕,那里有一塊粉色手表,且是那么的眼熟。
“這……這不是望江晴的手表?”龐承望眼眸瞬間瞪大。
這塊表其實不單他一個人認識,只要是三班的人都清楚,因為這是望江晴參加奧數比賽獲得金獎后,由學校額外給的獎勵。
顧南飛被龐承望這么一說頓時大夢初醒,當時為了看時間,只好把望江晴的表借來用用,結果忘了還。
幸好沒丟。
顧南飛轉身折返,打算回教室看看望江晴還在不在。
“你去哪。”龐承望攔住去路。
“廢話,當然是把表還回去。”
“表明天還也是一樣,在這之前,我覺得你應該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
“解釋你手上為什么會有望江晴的手表?”
“滾蛋,別擋著老子。”
龐承望一步不動,視線從手表上移開,眼睛就這么直溜溜的盯著顧南飛。
他怎么也沒想到,只是去了一趟醫院而已,進步這么快的嗎?
難道這家伙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平日里怎么就沒看出來?
顧南飛被龐承望看的有些發毛,要不是前世知道這小子絕非男同,他明天就申請換宿舍。
腳步左右騰挪,瞬間繞過龐承望,顧南飛揚長而去。
逆人潮而上。
顧南飛很快來到三樓,順著過道走向第三間教室。
透過玻璃窗,望江晴還坐在座位上,右手拿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
因為距離的緣故看不清楚。
不過顧南飛并不在意,他回來只是為了還表,畢竟這是望江晴榮譽的象征,弄丟了可補償不了。
正當他要進去時,卻聽萬冰瑩的聲音響起,這令他腳步一頓,側耳傾聽。
“小晴,你在寫什么呢?”
“寫日記。”
“啊!你還寫日記?”
“今天過去就不會再回來了,寫下來就不會遺忘,以后記憶還可以清晰的將我重新帶回這一天。”
“讓我猜猜,今天到底有什么值得寫的,有什么必須回來的理由?一定是因為某個姓顧的厚臉皮吧。”
“其實他臉皮并不怎么厚。”
“這么說我猜對了!”萬冰瑩笑嘻嘻的說道,接著臉色一變,“不對,這么說你承認了,你喜歡他?”
望江晴點點頭,并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我一直都喜歡他的。”
“那……那你對他那個樣子。”萬冰瑩有些不理解。
“如果他沒有被學校記過的話,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望江晴語氣滿是坦誠。
眼下教室就只有她們兩個,沒什么隱瞞的必要。
萬冰瑩聞言,試探的說道:“因為怕他連……”
話至此,萬冰瑩及時止住,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一旦說中,那就是撕破臉。
她捫心自問,這樣做確實沒錯,但有點太過利己了,內心不大愿意接受。
或許從此以往,不會再和望江晴深交。
所以她已不敢看望江晴的眼睛,更想堵住耳朵。
但隨著望江晴說出‘沒有’兩個字后,萬冰瑩瞬間如釋重負。
“我就知道,肯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望江晴合上筆記本,將筆放回文具袋。
她沉默片刻,在心中思索一番后,語氣緩慢的和萬冰瑩解釋了顧南飛之所以被記過的緣由。
“啊!竟然是這樣!”萬冰瑩捂住因為驚訝張開的小嘴。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班主任居然是這樣,而被自己打上‘壞學生’標簽的顧南飛,也并非真的如傳言那般。
身為女生的她,對那位被暴力的同學有著強烈的共情。
這一刻顧南飛在她眼里,不再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那你……”萬冰瑩覺得,有這么一個男朋友,那還不得與有榮焉,逢人就說。
望江晴看萬冰瑩眼里露出花癡色,頓時伸手打了個她一下,“不準想。”
“想想也不行?”萬冰瑩戲謔的說道。
沒看出來這還是個小醋壇子。
望江晴微微低頭似有些害羞,但也沒有否認這點。
其實她的內心又何嘗不為顧南飛感到驕傲,“我從小就喜歡跟著他,他總能出些鬼點子逗我開心,我媽常說我就是他的跟屁蟲,離開他一天都不行。”
“但他被誤解后,學校里的人都在說他是壞學生,我想為他辯解,但我不能,一旦我開口,他就會被人攻擊的更深。”
望江晴深知這一點。
她的容貌為她帶來追求者,學習能力為她帶來老師的青睞。
可這一切卻猶如一道天塹,將她和顧南飛隔開。
“他已經時時刻刻在承受著被誤解的痛苦,我不能再給他添加不必要的非議,所以我絕對不能開口,就算要澄清,那個人也不會是我。”
“至于站在他身邊就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