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周野最近心情不好。
因為京城出現了命案。
而且死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圣上身邊的人。
周野也知道沈光亮只是一個小人物,可他代表的是當今陛下的臉面。
在推行新政的過程中,殺死當今陛下的人,無疑是在對當今陛下的挑釁。
“調查的怎么樣了?”
“尸體的死因是因為一枚鐵釘,但是他身上的傷口有些奇怪。”仵作看著周野說道。
“說來聽聽?”
“死者被人用鐵釘插入頭顱致死,但是他身上的傷口卻是在死者死亡后,兇手故意留下的。”
“兇器的來源查清楚了沒有?”
“鐵釘是很普通的鐵釘,京城里面任何一家鐵匠鋪里面都能夠買到,不過那傷口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殺人的那把刀是大安朝堂的刀。”
“朝廷的刀?”
“對,朝廷的刀上面都會留下特意的痕跡,周大人看著這里。”說著,仵作指了指尸體上面的傷口。
順著仵作的目光望去,周野看了看尸體上面的傷口。
傷口看上去很深,只不過在傷口的邊緣處,有一道細小的劃痕。
“這是捕快用的刀。”周野看著傷口判斷道。
“大人說的不錯,這就是捕快的刀。”
“能查清楚是哪里的刀嗎?”
仵作搖了搖頭,“僅僅憑借這些傷口,是沒有辦法判斷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周野看了看仵作,開口說道。
仵作離開后,周野朝著大理寺的里庫走去。
里庫里面有大安王朝各地的卷宗資料。
想要知道那把刀的來源,從里庫里面查資料算是比較有效的辦法。
……
許博遠回到侯府,跟往常一樣去找老侯爺。
“你什么時候離開這里?”
“處理完這件事就回去。”許博遠看著老侯爺說道。
“你要知道,如果這件事曝光,會很麻煩的。”老侯爺看著許博遠說道。
為了一個小捕快來長安城殺人,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值得去冒險的事情。
老侯爺能夠同意他這樣做,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畢竟沒有忠義侯府的關系網,他是很難查到這些消息的。
許博遠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低著頭。
“到此為止吧。”老侯爺繼續說道。
許博遠依舊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石磚。
石磚上面有一只螞蟻,正在兩塊石磚的縫隙中爬行。
那道看上去不起眼的縫隙,對于螞蟻來說,如同鴻溝。
就像他討要的那個公道,在青天司的新政政策下,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石磚縫而已。
看著許博遠沒有回應自己,老侯爺倒是沒有生氣。
當初把許博遠一家趕出京城,就是為了要延續許家的血脈。
許錦年是侯府的養子,他的一舉一動都跟侯府綁定。
如果不是主動許七年找到他,他也不會同意許七年進入侯府。
許七年當時在太平客棧里跟他說過,他是新政的推行者,也是那個人的學生。
許七年既然是被青天司選中的人,那么他將來面臨的是所有的修行者。
許七年是忠義侯府的后輩,忠義侯府自然要走向跟修行者對立的道路。
他把許博遠跟許遠洋兩家趕出長安城,就是為了讓許家能夠新政過后繼續生存下去。
“可是很多人都死不瞑目,這樣做不公平。”許博遠看著老侯爺一臉認真的說道。
“你還要殺幾個人?”
“兩個人。”
“哪兩個人?”
“一個鐵匠,一個王爺。”許博遠開口說道。
“鐵匠可以殺,但是王爺不能殺!”老侯爺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
……
鐵匠有很多,在京城里面,算是一個比較好的職業。
只不過這次許博遠要見的這個鐵匠不一般,因為這個鐵匠不會打鐵。
鐵匠不會打鐵,但是卻住在鐵匠鋪。
許博遠走進鋪子,地上有些雜亂。
“你來了?”聽到許博遠的腳步聲,鐵匠抬起來頭。
借助這火光,他看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樣子。
長得很好看,手里提著一把刀。
“你這把刀不鋒利,不適合殺人,可以用我這一把刀。”鐵匠從身后拿出一把刀,遞給許博遠。
許博遠接過手中的刀,他看著眼前的鐵匠,“你應該知道我是來殺人的。”
“你不是松下村的人吧?”鐵匠看著許博遠問道。
“他們都死了,而且他們因你而死。”許博遠看著鐵匠,“你應該為他們償命,這很公平。”
“我知道,所以我在這里等你。”鐵匠看著許博遠,“我很抱歉那些無辜的村民因為我而死,可是如果還有一次機會,我還是選擇這樣做。”
“因為那個黑色輪子?”
“那個東西叫做‘齒輪’。”鐵匠看著許博遠說道,“他是制造那個武器上面很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他不逃進松下村,那些人就會搶奪那個齒輪。
如果齒輪被那群人拿到手里,青天司武器的研究速度會減慢很多。
“所以你用整個村子的人命來拖延時間?”
“我知道這樣做對他們不公平,可是相對于那枚齒輪的重要性,松下村的那些人顯得有些微不足道。”鐵匠看著許博遠一臉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會殺我,我沒有想過反抗,但是我也希望到此為止。”
“為什么要到此為止?”
“因為很多人都在做這件事,也會有很多人死去。”鐵匠看著許博遠,“用你手中的刀動手吧。”
許博遠看著鐵匠,然后揮出一刀。
不過鐵匠的那把刀確實很鋒利,在刀光過后,那些火光也黯淡了不少。
鐵匠的尸體倒在火爐旁,許博遠提著刀離開了鐵匠鋪。
……
“第二個?”周野聽到鐵匠被殺后,眼里多了幾分疑惑。
被殺的那位鐵匠他倒是有些印象,他好像出過一次遠門,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黑色的鐵輪。
后來那個鐵輪被青天司的人拿走了。
“查查鐵匠鋪少了什么。”周野對著身邊的手下吩咐道。
殺死那位鐵匠后,許博遠還是跟往常一樣,回到侯府。
名單上的第三位,許博遠已經猜到了,可是他現在的能力,是沒有辦法殺死他的。
真正屠殺松下村的那些人,就是來自魯王府。
魯王為了阻止那個鐵匠帶著黑色鐵輪進入京城,下令追殺那個鐵匠。
那個鐵匠想要拖延時間,用松下村的人命作為拖延代價。
阿松為了替松下村討回公道,被魯王府的人滅口。
這就是整個事件的真相。
真相很簡單,但是卻很難討回公道。
因為真相背后的人不簡單。
……
大理寺的人辦事效率很快,一天的時間,已經調查了事情的大概。
看著手下遞來的卷宗,周野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沒有想到真的有人會做出屠村事情。
“那個叫阿松的捕快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他的墓碑,不過他手中的那把刀不見了。”
“松下村確定一個幸存者也沒有了?”
“村子里面有一個叫吳強的孩子失蹤了,據說是逃進山里,不過一個孩童想要活下來,幾乎不可能。”
“屠村的兇手找到了嗎?”
“找到了。”
“誰的人?”
“魯王府,還有萬劍門的修行者。”手下有些遲疑的看著周野,“大人,要不要結案。”
“案子沒有破,怎么結案?”
“牢房里面的死刑犯不少,我們可以找幾個代替。”手下看著周野建議道,“這樣對大家都好。”
聽到手下的話,周野沒有開口。
他自然明白手下的人說的很對,而且那群屠村的人能夠叫他調查清楚,是因為他們知道大理寺不敢對他們怎么樣。
黑色的鐵輪是青天司要用的東西。
萬劍門跟青天司的爭奪,這件事不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能夠判斷的案子。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一個替死鬼,將事情解決,給當今陛下一個交代。
畢竟皇宮里面那位要的只是交代,而不是一個真相。
“可是這樣做的話,那松下村的人命就沒人申冤了。”周野開口說道。
“大人,這樣的案件太多了,很多地方都因為修行者的打斗而無辜受到牽連。”那位手下看著周野說道。
“你去查查阿松那位捕快有什么朋友。”
“他經常去許博遠那里借書看。”
“許博遠?”
“就是侯府的公子,從青山鎮來的。”
“松下村是不是在青山鎮?”
“是的。”
“替我去侯府請一次許博遠。”
……
許博遠來到大理寺,看著周野倒是沒有慌張。
“阿松那位捕快是你的朋友?”周野看著許博遠直接開口問道。
“是的。”
“沈光亮是你殺的?”
“是的。”許博遠很坦誠的承認道。
“你不怕我把你抓起來?”
“周大人已經知道答案了,我就沒有必要隱瞞了。”許博遠看著周野,“其實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的不是我,而是魯王跟萬劍門。”
“你倒是很聰明。”
“周大人要不要捉拿我歸案,畢竟是兩條人命。”
“侯府不會同意的,魯王府也不會同意的,他們給你兩條人命,算是對松下村的補償。”周野看著許博遠,“畢竟人要學會知足。”
“周大人的意思是要結案?”
“是這個意思,要不然你跟許遠洋都會死。”周野看著許博遠說道。
看著許博遠依舊沉默,周野繼續說道,“你為了阿松討回公道,但是沒有必要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運還有許遠洋的前途。”
“可是阿松他只是討要一個公道,這是他身為一個捕快要做的事情。”
“從這方面來講,我比不上阿松。”周野很坦誠的回答道。
阿松為了討要一個公道,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他覺得這是他作為捕快的職責。
“人都是要活著,很多事情都不能去做,比如青山鎮的縣令。”許博遠看著周野繼續說道。
青山鎮的那位縣令不想惹麻煩,直接把這件事強行鎮壓了下去。
“許博遠,這件事到此為止,你收手吧,畢竟魯王現在不能死。”周野看著許博遠,“案件我會找一個死刑犯作為頂替,給皇宮里面的那位一個交代。”
許博遠離開大理寺后,周野倒是沒有離開,而是開口說道,“許公子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
許錦年走了出來,他看著周野說道,“你倒是一個聰明人。”
“為什么阻止我繼續調查下去?”周野看著許錦年,“因為許博遠是你們許家的人嗎?”
“不是,因為這件事牽扯著青天司。”許錦年看著周野,“那個齒輪是青天司的東西。”
“一個村子的人命就這樣結案?”
“陛下不會同意你對魯王下手的。”許錦年看著周野,“我找你來,是要你調查一件事。”
“什么事情?”
“一個盜竊案。”
“這種案子不是衙門負責嗎?不歸我們大理寺處理。”
“這件案子跟新政有關。”許錦年看著周野說道。
“你的意思是?”周野有些遺憾的看著許錦年問道。
“新政如果不推行下去,這樣的案子會越來越多,而衙門要是按照大安王朝的律法處理,會不公平。”
“卷宗呢?”
“明天我帶你去衙門看看。”許錦年看著周野,“你現在要做的是要給皇宮里面那位一個交代。”
……
許博遠走出大理寺后,他看著站在外面的許七年,倒是有些奇怪。
畢竟他跟許七年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
“阿松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們會給他一個公道的,不過不是現在。”許七年看著許博遠說道。
“你是青天司的人?”
“如果那個鐵匠不是自己求死,你是殺不死他的。”許七年看著許博遠,“青天司想要護住的人,即使是修行者,也很難殺死。”
“你的意思是我要感謝青天司?”
“不是感謝,只是告訴你一件。”許七年看著許博遠,“當初你答應老侯爺的事情,應該繼續做下去。”
“你是要我再次離開侯府?”
“這次不去青山鎮了,去江南,找一家姓劉的。”許七年看著許博遠,“侯府的馬車已經安排好了。”
“許遠洋你要離開?”
“他繼續留在護衛隊。”許七年看著許博遠,“新政快要推行了,你應該讀書考進書院,然后進入朝堂。”
只要能夠進入朝堂,就能夠替松下村的那些人翻案。
“我答應你。”許博遠說道。
“直接走吧,那邊侯爺都安排好了。”
“這是老侯爺的意思?”
“他不想你成為新政的犧牲品。”許七年看著許博遠,“很多事情你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但是在修行者眼里,其實都看的一清二楚。”
聽到許七年這句話后,許博遠倒是沒有感到意外。
“我早就知道這件事,只不過我這樣做是給他們一個理由而已,更何況那些人也知道這個公道應該要討回來,要不然對阿松不公平。”
“其實松下村應該還有辛存者。”許七年看著許博遠說道,“這對你來說應該是一個好消息。”
“是啊,只要活著,就會有機會。”許博遠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