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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傳

第六章

長明傳 捌捌肆壹 4046 2022-10-14 10:48:44

  光陰飛逝,又是一年過去。

  王庭連遭重挫,實力大損,急需休養生息,帝國則忌憚天巫們的詭譎手段,因此這一年里,雙方都表現得相當克制。

  雖未爆發大戰,但小型沖突卻相當密集。此前帝國不斷將戰線向北推進,致使不少北域小部落失去了家園,為了生存,他們抱團結盟,頻繁劫掠帝國邊民,而王庭威信本就大不如前,自然不會阻撓他們自行求生,以免將本就離心離德的他們進一步推向對立面。

  往常這種時期,東線的戰況往往最為慘烈,畢竟東軍不擅防御,唯有以殺對殺,但這一次不同。

  作為帝國軍方專責進攻的兇器,這一年里,東軍在那位重操舊業的上將軍帶領下逐漸偏離了原本的作風,曾經威震天下的驕兵悍將,如今集體化身斥候,無論編制上是游擊校還是強攻校,只要配有戰車類寶器的,通通撒出去拉網式巡邏,至于那些幾乎等同于擺設的御陣校,則一股腦堆到了緊鄰后方征北城防區的邊界線上,儼然一副大將親衛的姿態。

  如此做派,不免令人咋舌。有人說夜長明終究是少年心性,以這般胡鬧的方式宣泄對蕭大將軍,乃至朝廷的不滿,無異于自毀前程,也有人說當初那一戰挫盡了這位少年將軍的銳氣,此后他看似張狂,實則不過是自污以求脫離行伍。

  無論朝野上下作何猜想,夜長明在軍中的地位始終穩如磐石。

  在不知內情者看來,這倒也不難理解,畢竟這兩年里,東軍未曾將一人一馬漏過防線,守土安民這份職責,他們做得扎扎實實,這是當初號稱常勝將軍的衛斌都不曾辦到的。

  然而,那些立于頂峰的大人物們心知肚明,夜長明肆意妄為的資本并非明面上的戰績,事實上,對于朝廷而言,那個如同兒戲一般的“全員斥候戰術”耗費過劇,遠遠超出北域劫掠造成的損失,可說是得不償失。

  真正支撐這個戰術運轉至今的,是夜長明強悍到足以令人間至尊們忌憚的實力。

  這位親身扮演斥候,在前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軍上將每每回營,都會通過軍中機密渠道將一個或數個匣子送呈御前,匣內只裝一種東西:人頭。

  北域要人的人頭。

  ……

  ……

  夜色深沉,專屬于東軍上將的營帳中卻燈火通明。

  夜長明與烏云額首相抵,神識交纏,共同推演著明日一戰可能發生的諸般變化。

  經過近一年來近乎瘋狂的刺殺行動,夜長明終于等來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消息。

  半個時辰之前,帝國軍方收到極密情報,今夜早些時候,一伙行蹤隱秘之人悄悄潛伏在了夜長明預定刺殺的目標身旁,盡管北域各方多有遮掩,帝國軍方依然判斷出,這伙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強者,為首之人正是當日被夜長明重創后逐漸被邊緣化的王庭大將,傲木嘎。

  看起來,這是一場提前走漏風聲的伏殺,是傲木嘎為了一雪前恥、東山再起所作的殊死一搏,但夜長明心知肚明,事情遠非如此簡單。

  最后一次將所有細節一一確認,他展顏一笑,對烏云說道:“待我踏平鄂倫湖,便回來娶你。”

  烏云目光清澈,望著他,仍是那一句:“我只求你安好。”

  ……

  ……

  清晨,朱璃走出營帳,前往議事大營,途中與同僚相遇時,無論修為幾何、職銜高低,對方都會十分自然地與她打個招呼。

  這份待遇看似尋常,實則卻是她一年來不懈努力的結果。

  一年前,她回營后正式向皇帝請罪,請皇帝收回她的護衛,停了她的俸祿,而皇帝也真就依她所請,褫奪了她除封號之外的一切特權,甚至還專門降旨,責令東軍上將夜長明嚴辦參謀朱璃擅自離營一事。

  上將軍接旨后也不含糊,將朱璃軍職一擼到底,末了定了個留營察看。

  她就這樣從大頭兵干起,一年時間修過工事巡過邊,當過廚娘押過糧,憑著一身媲美校階的境界,魂魄兼修的手段,做一事成一事,干一行精一行,終于在半月之前積功升回了參謀之位。

  一年前,整座邊關沒人會當她是參謀,而如今,至少在東軍之內,也沒幾個人還當她是公主,這令她由衷地感到自豪。

  曾經,她以自身血脈為傲。

  如今,她以東軍身份為傲。

  不單是她,東軍將士個個如此。

  作為在立國之戰中打出赫赫功勛的強軍,東軍的軍魂向來便是驕傲的,但過去,東軍的驕傲中夾雜著鐵血與壯烈的味道,那是無數犧牲譜寫而成的贊禮與悲歌。

  近兩年來,這種味道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從容到幾乎有些慵懶的自信,理由不言自明。

  不止一位將領在巡視過東軍后指出,夜長明把東軍保護得太好,以至于這群百戰兇獸日漸散漫,銳氣盡失。

  然而,蕭大將軍卻在閱覽過今年的三軍演武后,對親信部將鄭重其事地說道:“想在東軍大營中對夜將軍不利,比提著本將人頭走出征北城還難。”

  ……

  ……

  想到蕭大將軍這番話,朱璃不禁為自己當初的幼稚汗顏。

  雖然不久前才重新獲得閱覽軍報的權限,但這一年里,有人一直在暗中與她聯絡,從那人處,她得知了許多過去想都未曾想過的事情。

  例如,開國以來,長青三族中被皇室針對最嚴重、滲透最嚴重的,便是手握軍權的蕭家。

  當初那位暗算東軍的中軍上將,雖然名義上是蕭家老爺子的舊部,那一戰后也確實在蕭大將軍力保下安然無恙,可不出一個月,他便主動上奏請辭,于當打之年離開前線,被調往位于后方的梁州任都指揮使。

  朱璃不愿去深思這背后的博弈,但如今的她至少可以肯定,若蕭大將軍當真有心要夜長明從前線消失,他的手段絕不會只是看似皮里陽秋地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不覺間營帳已在眼前,朱璃搖了搖頭,將紛亂的思緒暫時甩開,推門而入。

  神識滲入參謀部公用的大型推演寶器,她不禁皺眉——昨日議定的戰術布置,不知為何出現了大幅變更,而有權不經參謀部商議,直接作出這等決策的,東軍之中唯有一人。

  略作推演,她不禁冷汗直冒。

  變更后的戰術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卻是以那些不擅奔襲的部隊為掩護,將東軍真正的精銳戰力盡數調往前線。

  僅從眼下看來,擬定戰術之人似乎并不打算對北域發起突襲,畢竟各主攻部隊的路線并沒有在東軍防線內匯合的跡象,他們的終點散落在東線各處。

  問題是,以如此高明的手法,在不引起各方警惕的情況下將東軍精銳鋪滿前線,除了突襲北域,還能是為了什么?

  想要以如此松散的陣勢突襲北域,除非北域率先丟盔棄甲,防線癱瘓。

  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

  朱璃能想到的,唯有一種可能。

  她霍然起身,焦急萬分地詢問端坐上首的大參謀董實:“上將軍現在何方?”

  董實微微瞇眼,冷冷說道:“朱參謀,你是在和本官說話?還是說,我該叫你公主殿下?”

  朱璃心急如焚,根本無心做表面功夫,徑直問道:“他是不是沖著……那位去了?”

  董實默然。

  從他的反應中,朱璃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霎時間,她只覺魂飛魄散,可一想到那個驕陽般的少年,她強自鎮定下來,運轉功法鎮魂定魄,待心智回復清明,她近乎哀求地對董實說道:“董大人,快下令全軍突擊,再晚就來不及了!”

  董實沒有計較她的放肆,寬厚的嘴唇緊緊地抿著,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同樣在激烈地掙扎著。

  其余參謀們此刻也都察覺到了異常。受限于眼界,他們無法推測出上將軍臨陣變更戰術的用意,但能在東軍位列參謀的皆為聰慧之輩,僅憑董實與朱璃的表現,他們便足以大致判斷事情危急到了何等地步。

  對如今的東軍來說,最要緊的事情是什么?

  自然便是那位上將軍的安危。

  事關夜長明,沒人還能坐得住,參謀們紛紛起身,向董實詢問事情真相。

  一片嘈雜中,董實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從懷中取出一枚兵符,高高舉起。

  參謀們不約而同地閉緊嘴巴,朱璃的眼神卻愈發絕望。

  她突然轉身,向著營帳外沖去。

  剎那猶豫后,董實沉聲說道:“朱參謀……”

  朱璃頭也不回地說道:“我乃帝國公主!”

  董實自嘲一笑,不再多言。

  一位與他私交甚篤的參謀低聲說道:“董大人……”

  董實輕嘆一聲,說道:“我能怎么辦?東軍上將的兵符可轄制不了皇室貴人。”

  參謀了然,心知董大人到底還是不放心。

  若有萬一,便是賭上公主殿下的性命,換夜將軍一線生機,他也在所不惜!

  ……

  ……

  修為全力運轉,朱璃風馳電掣般沖回自己的營帳,喚出自己專屬的戰車寶器。

  當初她將一切與參謀身份不符之物盡數交還,皇帝照單全收,翌日,皇后親自駕著這輛戰車來到東軍軍營,把正在修筑工事的朱璃叫到一旁,說道:“姑娘家一輩子為老爺們兒犯一回傻也沒啥,那小子漂亮得跟妖怪似的,人也不孬,我要擱你這歲數,保不齊也得發發瘋。

  “可是閨女,等你哪天開竅了,想通了,看他像坨臭狗屎了,你白天不要他了,晚上就能和媽吃宵夜,晚上不要他了,白天就能和媽吃早點,甭管白天還是晚上,咱把老朱的好酒給他開上十壇八壇的,喝完倒頭睡一覺就完事兒了。

  “你把嘴閉上,媽就這一個要求——這車,你得留下,只要是出了軍營,你就得坐在這車里,否則媽就在這兒不走了,你自個兒掂量吧。”

  夜半時分,本該早已就寢的皇帝陛下親自駕臨東軍,接婆娘回家,算算路程,當日散朝時間想必提前了不少。

  每每想起父母這段軼事,朱璃都不禁莞爾,但此刻,她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她發動戰車,心中默默說道:“夜大哥,你要等我。”

  ……

  ……

  一道神識傳入朱璃識海:“別去,你只會給他添亂。”

  對于這種有著特殊質感的神識,朱璃并不陌生,從最初的質疑、猜忌,到后來的心悅誠服,她早已將這神識的主人列為可以信任的對象。

  雖然對方未曾明言,但朱璃其實已經大致鎖定了此人的身份;而作為女人的直覺,讓她透過表面的說辭,輕易看穿了對方與夜長明的真實關系。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見識過對方的智慧,她真心感恩上蒼,早早便將如此得力臂助送到她的夜大哥身旁。

  她甚至認為,這便是上蒼屬意夜長明成就曠世功業的明證。

  那個男人太溫柔,卻也太不懂得愛惜自己,唯有如此蕙質蘭心,而又傾心相待的女子,方能伴他登峰造極。

  除了出身,她自問沒有一樣可以與對方相提并論,每每思及,不免自慚。

  可正是這份出身,讓她知曉一些尋常人絕無可能接觸到的秘辛。

  循著對方神識的來路,她誠懇回應道:“我知夜大哥絕非孟浪之輩,他敢于行險,自然有所憑恃,可有些事情你們無從得知,我亦無法向你說明,非是我敝帚自珍,實在是此事牽連太重,貿然告知,只會為你招災惹禍。

  “至于添亂,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此去只為撬動局勢,一旦夜大哥脫險,我即刻自裁,絕無被俘之虞,一應罪責,亦將自我而止。”

  說罷,她一路向北,終已不顧。

  她并未察覺,自己車身后方,綴著一道若隱若現的幽影。

  ……

  ……

  上將軍營帳中,烏云微微皺眉,面色盡是無奈。

  此時此刻,她已無暇顧及朱璃了。

  一個陰冷的聲音,頃刻間傳遍營地核心地帶:“錦衣衛指揮僉事唐峻,奉旨捉拿北域細作,各東軍將士,宜配合行事,凡有阻撓者,以通敵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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