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翙死了，當著營州百姓的面死在法場上。

　　人雖然不是沈源殺的，卻和他有著莫大關系。

　　幕后兇手正是看中這一點，才鋌而走險干掉了趙文翙。

　　府衙，大堂。

　　望著面容烏黑的趙文翙，沈源一臉陰沉的坐在椅子上。

　　等著仵作進行尸體檢查。

　　良久，一名年紀大的老者摘掉手套，朝他拱拱手。

　　“啟稟府尊，趙都督是被一種名叫竹葉紅的毒液殺死。”

　　“竹葉紅？”

　　“沒錯，此物淬煉于一種名叫竹葉青的毒蛇，再配合五毒，有著見血封喉的特點。”

　　“另外卑職在趙都督的脖子里，找到一枚飛針。”

　　“想來兇手就是用這東西，將竹葉紅送入趙都督體內。”

　　看著桌上烏黑的細針，沈源眉頭微微皺起。

　　這玩意似乎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見過。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一身積雪的胡二闖進來。

　　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口溫茶，擺擺手道。

　　“那人跑的太快了，卑職使出輕功都沒追上。”

　　“咦，這不是暴雨梨花針嗎？”

　　見仵作夾起細針，胡二詫異的說道。

　　“怎么，你認識這種針？”

　　“沒錯大人，您在神都洛陽擔任長史時，卑職和柳長風曾見過一次。”

　　“對方好像是宮里的人。”

　　“宮里？”

　　沈源眼神一凝，頓時想起趙文翙死前說得話。

　　另外三本論語的主人，其中有一個姓李。

　　難道此事跟他有些關系？

　　隱約的，沈源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身穿四爪黃袍的身影。

　　“算了，此事稍后再說，趙文翙藏起來的論語找到沒有？”

　　相比于摻合皇家的事，沈源更在乎營州百姓的損失能否得到賠償。

　　這幾年天災人禍，弄得百姓怨聲載道。

　　要是再不設法安撫，像李盡忠這樣人還會有更多。

　　“回大人，拿回來了，您過目。”

　　接過論語，沈源翻開書頁看了幾篇。

　　剛剛還因為趙文翙被殺有些唏噓的情緒瞬間消失。

　　心里暗罵，真他娘該殺。

　　天授元年，趙文翙還沒當上大官呢，就貪污三十萬兩。

　　后來隨著官職高升，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前前后后加起來，光他自己就貪了不少銀子。

　　“你帶幾十個兄弟去一趟燕來樓老鴇子家。”

　　“把她家地窖打開，趙文翙吸取的民脂民膏都藏在那里了。”

　　“將其一一記錄在案后，核實損失名單，一一補發給百姓。”

　　“剩下的錢上交國庫。”

　　“是！”

　　胡二的效率很快，連五個時辰都沒用上，就從趙文翙小妾的娘家抄出四百萬兩白銀，田契八千張。

　　補貼公告一發下去，成千上萬營州百姓聚攏到官府。

　　“沒想到老漢還能活著見到自家田契，真是蒼天有眼呀。”

　　“是啊，要是沒有沈青天搬倒了趙文翙，咱們恐怕活不了幾天了。”

　　沸沸揚揚中，官府大門打開，帶著官帽的沈一池走出來。

　　先是掃了一眼眾人，然后命令百姓排成隊伍進入府衙辦理補貼。

　　等安排好一切，這才笑瞇瞇回到大堂。

　　“府尊，百姓們都在贊揚您愛民如子呢。”

　　“大伙都說回家后，要給您立個長生牌位。”

　　令人意外的是，沈源聽完這番話只是輕嘆一聲。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也只能為他們做這么多了。”

　　沈一池笑容一僵：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被罷官問罪的一點感慨罷了。”

　　沈源搖搖頭，退下朱紅官服整整齊齊疊放在大案上。

　　然后摘掉官帽，瞅了一眼大案上方的牌匾。

　　眼中有著不舍之意。

　　上任不到一個月，就要卸任問罪，說實話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別無選擇。

　　沈一池眼圈通紅道：大人，您為了黎民蒼生，不惜以身犯險。

　　請受下官一拜。

　　話畢，沈一池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對著沈源抱拳道。

　　“沈大人，趙文翙一案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想來朝廷弄清楚原委后，一定會給您一個公道平價。”

　　沈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有些話說出來會牽連更多人。

　　帶上胡二和小桃紅，三個人坐上馬車，在漫天的大雪中，向著神都洛陽駛去。

　　與其等著囚車相送，還不如自己主動去大理寺自首。

　　“少爺，咱們就這么走了？”看著空空如也的車廂，小桃紅詫異道。

　　“是啊大人，這一路山高水遠，光啃饅頭咸菜可不行啊。”

　　“您身上不是還剩三兩銀子的伙食費嗎？”

　　“拿出來卑職去買點肉食。”

　　面對兩人詢問的目光，沈源老臉一紅，咳嗽一聲。

　　“本官還以為你們存有銀子，所以把錢送給李氏姐妹了。”

　　“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嘶！”

　　胡二與小桃紅倒吸一口涼氣，然后齊齊撲過來。

　　“啊，別搶，這只燒雞是我留著墊肚子……”

　　馬車外，車夫搖搖頭，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

　　向著神都方向駛去。

　　窮到問下人要錢的官，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咦，杜大人，張大人，你們看那馬車里的人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浩浩蕩蕩的隊伍里，一名身穿鹿皮錦袍的男子揉了揉眼睛。

　　“是有點眼熟，好像沈源那廝。”

　　聞言，大理寺丞張紹安詫異道。

　　隨即又搖了搖頭，輕笑一聲。

　　“不可能是他，這小子破獲了營州大案，馬上就要升任正三品洛州牧了。”

　　“正是春風得意時，怎么可能坐這么破的馬車。”

　　“倒是咱們得快點去營州，殺完韓茂才，徐必昌那九個蠢貨。”

　　“趕緊放了剩下的官吏，押著趙文翙回神都。”

　　戶部右侍郎杜志貴點點頭。

　　“不錯，相比沈源那廝，本官最在意的是抓獲趙文翙后，從他家里抄出來的銀子夠不夠上交國庫。”

　　“要知道，陛下和朝廷可等著這筆錢給前線大軍打仗呢。”

　　此言一出，三人臉色齊齊一變，事關軍國大事，容不得他們半點馬虎。

　　“傳令下去，命令隊伍全速前進，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營州。”

　　“捉拿趙文翙，查抄貪墨巨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