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時,建安城中熱鬧非凡。
曹煒閑庭信步,正朝著李府所在走去。
沒過多久,他的身后便傳來了郭賈的聲音:“煒哥,等等我!”
曹煒回過頭,郭賈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
“你怎么來了,你不應該這會兒看著李玉,免得他有什么壞心思!”
郭賈笑了笑:“煒哥,他爹都被抓了,你剛看他那慫樣,還能有啥壞心思?”
“那可說不準。”曹煒沉吟道。
郭賈見狀,拍了拍曹煒的肩頭:“放心吧煒哥,我讓黃篤讀那小子陪他在號舍下棋呢,不過煒哥你能透露透露你想搞點什么事兒?”
“通過我這段時間觀察,發現建安城中的女子都對香膏香粉什么的特別癡迷,咱們也不能光顧著拿點薪俸啊,還不是得靠自己掙點錢?”
“香膏?我還以為煒哥你想干什么,原來是想做香膏生意!”
郭賈臉色凝重,他家里本來就是做點生意,對這個自然敏感,于是便勸到:“煒哥,雖然建安女子多,但城中做這種生意的也多啊,那些小姐基本上認定一家就只去一家,若是我們做的話肯定會虧本!”
“我看你還是不懂。”
曹煒笑著搖了搖頭:“也罷,咱們先去李府談談生意。”
盞茶工夫不到,兩人便來到了李府前。
站在門前的石獅旁,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扇朱漆大門,門上還掛著塊牌子,上面刻的正是李府二字。
“不愧是李家,果然氣派!”郭賈羨慕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但曹煒卻是擺了擺手,對著他說道:“你在此處等我,若是我半個時辰內沒有出來,你就回國子監喊人。”
郭賈露出不解,他也很想進去看看是個啥模樣,于是問道:“煒哥,有必要這么小心嗎?”
“防人之心不可無,那李仁平本身就是個老狐貍,既然能讓他妹妹掌財,恐怕也不好對付!”
看到曹煒如此認真,郭賈也只好點了點頭:“那煒哥,你要小心……”
“嗯。”
曹煒微微頷首,隨后便朝著大門走去,倘若不是李仁平進去了,他還真的不會來!
他從來不會小瞧任何人,更何況是偌大個李家?
但為了將來的生計,多多少少還是得冒點風險。
輕扣門環,沒一會兒門便被人打開,出來的正是李府的管家。
“這位公子,您是?”
“在下曹煒,是李公子的同窗,特來此探望李公子的姑姑。”
“來找二姑母的?”
“正是。”
“曹公子稍等,待我先去通傳。”
作為李府管家,自然知道昨日夜里所發生過的事情。
他馬不停蹄地朝著府內奔走而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府中的賬房前。
“二姑母,外面有個叫曹煒的,自稱是公子的同窗,說是前來探望您!”
“來探望我的?”
美艷婦人眉頭微蹙,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他是一個人來的?玉兒呢?”
“就他一個人,公子不在。”
“那就奇怪了……”婦人略有猶豫,隨后便說道:“也罷,帶他到牡丹院相見。”
“是。”
管家退去過后,便再次來到了門前。
“曹公子,請進。”
曹煒微微頷首,隨后便跟著管家走到了府邸內。
不得不說,曹煒見過不少世家府邸,但走到李府內的時候才感慨什么叫做真正的富麗堂皇。
府邸內皆雕梁畫棟,穿過游廊廂房,悉皆小巧別致,院中隨處之樹木山石皆在,光是路過的丫鬟都數不過來。
在管家的介紹下,曹煒知道了原來李玉的姑姑叫做李若嵐,至今還未出嫁,平日里一直在李府管賬。
如今李仁平進去了,李夫人傷心不已,李若嵐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李家的主心骨。
由此可見,這個女人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輩。
很快。
兩人便已然來到了一處別院內。
院里牡丹成片,含苞待放,院內的房門外還有名婢女正守在門前。
曹煒還未上前,房內便傳出來了一道女人的聲音:“梨兒,請曹公子進來坐。”
話音落下,那門前的婢女便對著曹煒做了個請的手勢:“曹公子,請。”
“好。”
曹煒答應過后,便跨過了門檻。
而正在這時,李若嵐便從偏房走了出來,銀花披帛纏繞在雙臂上,整個人都顯得雍容閑雅,模樣麗質。
曹煒有些好奇。
李仁平那老狐貍都已經四五十歲,怎么這個李若嵐看起來不過比他也就大幾歲而已。
最多也就二十出頭!
若不是聽到那管家也這么喊,曹煒甚至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李玉他的姑姑。
不過單論這李若嵐的相貌。
似乎做這李玉的姑父也未嘗不是件美事兒!
“你就是曹煒?”
李若嵐的開口打斷了曹煒的思緒。
曹煒朝著李若嵐行了一禮:“小生正是曹煒……”
“嗯,既然是玉兒同窗好友,你喊我姑姑即可。”說罷,李若嵐便指了指茶幾旁的椅子:“請坐。”
“多謝。”
曹煒拱手言謝,隨后便坐在了茶幾旁,茶幾上還有已經沏好的茶水。
李若嵐見狀,也款款落座,眨了眨美眸,問道:“你我素未謀面,方才我聽管家說你來此探望我,不知是有何事?難道玉兒在國子監犯了什么事兒?”
“不不不。”
曹煒連忙擺了擺手:“李財主的事情曹某親眼見證,如今李兄心情不好,說是近些日子不想回家,說是讓我替他過來拿點生活費……”
“生活費?”
李若嵐目光閃爍,但轉瞬即逝。
曹煒隨即便從懷中取出了李玉親手所寫的書信,將其放在了茶幾上:“你看完就知道了,這是李兄親筆所寫。”
“哦?讓我看看。”
李若嵐將信拿在了手中,美眸掃過,隨后又笑著看向了曹煒:“兩千兩倒是不多。”
曹煒頓時覺得有戲,但臉上依舊表示尊敬,將茶杯端在了手中:“既然如此,那姑姑可否……”
話音未落。
只聽到一聲巨響,房間的大門不知為何瞬間就關閉了起來,嚇得曹煒手中的茶水都灑了些許。
曹煒眉頭緊皺,緩緩將目光看向了身旁的李若嵐,只見那李若嵐正笑著看著自己。
“怎么回事兒?”
曹煒心里咯噔一下,腦海中思緒萬千。
難道是信出了問題?
不可能啊,不管是什么藏頭還是藏尾,他都檢查過。
根本看不出任何毛病!
可現在的情況卻告訴他,絕對是攤上事兒了!
光是從這隔空關門這招來看,眼前的李若嵐很有可能是個武者!
即便是個剛入品的八九品武者,他也不可能打得過!
可信沒問題,為什么李若嵐會這么做?
難不成是看上自己了?
想要生米煮成熟飯,讓自己做李家的姑爺?
如果真的就是這樣,好像也沒有什么可怕的!
念及此處。
曹煒很快就又恢復了鎮定,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水,隨后又將茶杯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李若嵐有些詫異,眉峰微蹙:“怎么,你不怕我?”
“怕,我當然怕!”
曹煒理所當然地回道,繼而說道:“我乃一介書生,沒有武者那么強大的力量,倘若姑姑真的饞我的身子,我又豈能反抗?只不過希望姑姑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千萬別毀了我這俊俏的臉。”
李若嵐神色一變,怒道:“休要胡言亂語!”
看到李若嵐急了,曹煒又嘆了口氣,說道:“姑姑,倘若你不是看上我了,那你為何大白天的將門給關上,難道不是想做什么不可見人的事兒?”
“你若再出言不遜,休要怪我不留情!”李若嵐神色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曹煒見狀,也沒有繼續說,反而是問道:“那你說,你這是想做什么?我可是國子監監生,你對我出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呵呵。”
李若嵐先是輕笑一聲,隨后便解釋道:“難道你不知道,放在我這兒的錢乃是李家的救命錢么?”
“救命錢?”
“不錯。”
李若嵐目光如炬:“不然你以為我管的是什么?李玉從小到大,從來不敢問我這個姑姑要錢,但他只要開口,那必然是出了大事兒。你說現在李玉他人在哪兒?”
“原來如此!”
曹煒瞬間就明白了,此番跟這封信沒有任何關系!
只要自己來,只要他找了這李若嵐,那便是證明李玉出事兒!
“現在明白了?”李若嵐斜睨著曹煒:“昨日之事我也有所耳聞,雖然兄長被抓跟你沒有關系,但我也知道那賭約之事,看你長得倒是一副君子模樣,怎么能做出如此趁人之危之事?”
“我呸,什么叫趁人之危?”
曹煒啐了一口,隨后便問道:“我不過是來傳個信而已,你如今關起門欲對我不軌,倘若要是讓別人知道,你這老處女……”
“住口!”
李若嵐怒道:“你這小子出言不遜,如今在我李府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即便是我將你殺了,也有百種手段讓外人不知!”
“哦?那么自信?”
曹煒不怒反笑,再次將茶幾上的茶水端在手中微微蕩漾著:“我就知道你們李家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早已告訴我的同窗好友,倘若我半個時辰內我沒有出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官兵就會將你們李府團團圍住!”
“好精明的賊子,我都懷疑你是不是那閹黨之人,行事居然如此卑鄙!”李若嵐將手中的信捏成了一團,說道。
曹煒聽到閹黨這兩個字瞬間就來氣,連忙站起了身子,朝著那李若嵐怒道:“你這婆娘好生無禮,比起你們這些人的奸詐,我不過只為了自保而已,你居然將我與那些閹黨混為一談!”
李若嵐冷哼道:“李玉如今在何處?”
“正在國子監內下棋,曹某來此不過是跟李兄做了個交易,也是李兄答應的,本來李玉還說給我萬兩,現在我只要兩千兩!”
曹煒豎起了兩根手指。
“他跟你做的什么交易?”李若嵐皺了皺眉。
“什么交易你可以等他回來自己問,但你現在可得想清楚了,半個時辰內,我若是沒有出去,官府必然會派人來此尋我,即便你什么都不對我做,但曹某就只能如實告訴官府,說你私扣監生!”
“你!”
此時更為著急的反倒是李若嵐。
她面露認真,心中不停地再想著對策,但過了好一會兒,似乎并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不僅僅還要考慮她自己的名譽,李府的名譽也同樣重要!
特別是在這個非常時期!
因為經過今日的溝通,她知道李仁平還是有機會出來的,倘若讓李仁平出來之時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可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
看到李若嵐猶豫,曹煒心中倒是穩定了不少,開始打量起了李若嵐,說道:“姑姑,不過兩千兩而已,對你們李府不過兩頓飯錢罷了,孰是孰非你自己心里清楚。”
說罷,曹煒卻是主動湊到了那李若嵐的跟前,問道:“姑姑,你應該也不想以后國子監的同窗看到我就說我是李玉的姑父吧?”
“你……”
李若嵐神情難看,連忙轉過身:“兩千就兩千,但你又怎么保證你拿了錢出去之后不會亂說!”
曹煒頓時挺直了胸膛:“開玩笑,我曹會元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說話不算話?!”
“好,就兩千兩!”
李若嵐的心里不僅對曹煒有著恨意,對于她那侄子同樣也是不知如何言語。
說罷。
她便大手一揮,房內再次敞亮了起來。
曹煒看著這一幕心里羨慕的不得了。
光憑借內勁開關門,這絕對不是什么常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啊!
果然還是得家里有錢才能習武!
“你隨我來!”
李若嵐惡狠狠地看了眼曹煒,隨后便走出了門外。
曹煒卻是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跟在了身后。
說實話,其實曹煒也不想將事情鬧成這樣,但只能說在這個世界,若是真的沒有些手段,或許早在滇南,他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娘的,還是得熬一段時間!
只要加入了霽云書院成為了儒生,這李家萬不可能還是這種態度對待自己!
就如同剛才李若嵐所說。
即便是在這里殺了自己,也絕對有辦法能夠瞞天過海!
會元的身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沒過多久,兩人便來到了賬房內,李若嵐隨即便拿出了一張銀票,將其交到了曹煒的手上。
“兩千兩,你拿好了!”
“多謝姑姑!”
曹煒將銀票收了起來,隨后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
“姑姑還有什么吩咐?”
李若嵐聞言,深吸了一口氣:“你回國子監之后,讓李玉那臭小子趕緊回來!”
“沒問題!”
曹煒嘴角微翹,看那李若嵐的表情,李玉回家恐怕是要挨打了。
不過也沒辦法!
誰讓這李玉陰自己!
點頭答應過后,曹煒很快便出了李府。
剛跨過門檻,他便看到那已經靠在石獅旁呼呼大睡的郭賈。
涼風吹拂,他整個后背都驚出了冷汗。
他連忙上前將郭賈給拉了起來。
郭賈揉了揉雙眼:“煒,煒哥,你怎么那么快就出來了!”
“娘的,你是真不靠譜啊!”
曹煒咂咂嘴。
若是自己真的就這樣出不來了,恐怕郭賈還會一直睡下去。
但凡要是被這李府的人看到,那郭賈大概率也沒了!
再次看了眼身后的李府,曹煒連連搖頭。
“呼,這地方以后還是不要再來了!”
“不過好在如今有了啟動資金,就可以買東西開始動手做香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