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翻嶺草(四)
清溪和師妹清舟怕哨卡前陰氣深重驚著靈馬,便將馬停在第一個哨卡一里遠的樹林里,徒步朝哨卡走去。
兩人已是不復紀茗昭初見時那般光鮮,大半的法衣被血侵染,另一半則滿是焦黑:“師兄,我留在此地清理這些怨鬼,你先進去救人。”
“你注意安全,不要逞強,”清溪點點頭道,清泉頓了頓,亂葬崗內(nèi)被老乞丐霄蟄下了圈套,卻無意被他觸發(fā),致使師兄到現(xiàn)在還在亂葬崗內(nèi)除厲鬼,他們駐守余城這才五日他就痛處這么大簍子,這說到底是都是他的過錯,便有些張不開嘴,“亂葬崗陰氣外泄一事,是我的錯,但你回去別和師父說,行嗎?”
“不是師兄的錯。”
清舟抬頭看了眼清溪,滿是臟污的臉上一雙干凈的眼睛亮如皎月,照得清溪更加無地自容:“那我先進去了。”
說完逃也似的鉆進了哨卡外墻的破洞里。
這一路上可謂是觸目驚心,清溪在山中多年修行,心思良善單純,在此之前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尸體,便忍不住有些干嘔起來。
待穿過層層哨卡之后,清溪終于是來到最后一個還未攻破的哨卡。
哨卡內(nèi)兵士奔著必死的決心剛出哨卡,便見清溪的身影從遠處奔來,眾兵士頓覺逃過一劫,欣喜異常,不住振臂高呼:“援軍到!”
清溪用劍在空中一劃,地面上便出現(xiàn)了一道禁制,兵士們可以從禁制內(nèi)回到哨卡,被控制住的百姓卻穿不過去,只能一下下不斷地朝禁制上撞擊。
“仙長,這些走尸是從哪里來的?”校尉立于哨卡前,有些疑惑這么多走尸是從哪里來的。
清溪看了眼校尉,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如何也說不出口,這些根本不是走尸,這些原本都是余城中的普通百姓,是這些兵士的父母親人,著實讓他有些開不了口。
“那是……那是我阿姊!”一名兵士站在禁制旁,有些疑惑地看見禁制前一名拿著斧子的婦人,辨認良久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仙長,求求您救救我阿姊!”
兵士們自然是不知這些被控制的百姓從何而來,如今聽那名兵士之言,不禁大驚失色,紛紛上前尋找,很快又有人在百姓中找到了自己的親人。
“這是……我大哥!”那名兵士沖到禁制前,“大哥,你快醒醒啊大哥!”
看著下方血流成河,清溪有些不忍地側(cè)過頭去,為了能從亂葬崗內(nèi)出去,已是耗盡了氣力,如今,怕是有心無力了。
“……我試試。”清溪到底是受不住這般期許的眼神,右手捏訣,朝一青年男子眉心打去。
男子身形晃了三晃,半晌后,面上的黑氣逐漸消散,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這是哪!”男子清醒后環(huán)顧四周,卻見周圍滿是狀態(tài)異常的百姓,當下便失聲尖叫起來,一名離得近些的兵士眼疾手快,一把把男子拉進禁制內(nèi)。
兵士見男子獲救,紛紛用希翼的目光望向清泉,但見清溪也是滿身狼狽,便也不好意思多開口請求。
清溪經(jīng)不住這樣的眼神,微微側(cè)過頭去不愿看:“我現(xiàn)下受了傷,可能要慢些。”
……
紀茗昭聽見門外那聲援軍到,緊著的心總算是松了下來,根據(jù)《合訂本》上記載,翻嶺草長一尺,生五葉,葉脈如沁血。
紀茗昭看向哨卡后兩公里后那片望不到邊的草原,整個山谷只有大片的草原,除此之外連塊凸起的石塊也是沒有,紀茗昭望著滿眼的綠一時間陷入了深深地沉思……我在死之前當真找得到嗎……
山谷里為什么有草原?這不合理……
紀茗昭嘗試著朝前邁上一步,卻在腳還未落地時,見遠處的草用葉片拎起自己的根猶豫著抖動了幾秒,顯然也在猶豫面前的是什么東西。
要說是這靈物,神識掃不出來,要說是人,比沒有靈力的人多了一份不知明的波動,比有靈力的人又少了許多靈力。
這是個什么東西?!
翻嶺草們思索再三,仍是看不通眼前這是個啥,出于謹慎考慮,用葉子輕提起根,齊齊斜向一邊。
還用葉子提著根,優(yōu)雅,實在是優(yōu)雅。
紀茗昭復又將腿落下,遠處的那一排草也把抬起的根輕輕落回土里。
這可怎么辦……
紀茗昭也沒想到自己天賦都這么弱了,翻嶺草還能有所反應,頓時有些慌張起來,她又試探著邁出一大步,翻嶺草們猶豫著退后一小步。
呦,這東西還會跑?
翻嶺草們“看著”邁步上前的紀茗昭,猶豫著再退后一小步,躲還是不躲,這是個問題。
紀茗昭抓緊時機小跑著上前,翻嶺草猶豫著后退,終還是沒跑過紀茗昭,被紀茗昭抓到一顆。
直到有草被抓,這些翻嶺草才發(fā)現(xiàn)上了當,受了騙,不管長得多濃眉大眼的都有可能叛變革命。
被紀茗昭抓住的那顆翻嶺草劇烈掙扎著,想從紀茗昭手里掙脫出來,其余的翻嶺草見狀一騎絕塵不知散去了何處。紀茗昭一看懷里的翻嶺草要跑,連忙用雙手抓住翻嶺草,用收進背包里的睡衣連土帶草包進睡衣里。
任務:尋找機緣X1。(已完成)
獲得上品靈石X10。
任務:尋找機緣X1。
完成任務即可獲得上品靈石X10。
(后續(xù)任務將會隨玩家進度觸發(fā))
翻嶺草智力并不算高,逃跑基本靠本能,但做草性格尤為剛烈,在睡衣包裹成的布包里上躥下跳,左沖右撞,誓要學習祖輩以身死明志,以死給這歹人一個血的教訓。
紀茗昭怕翻嶺草把布包撞碎,連忙用雙手緊緊抱住布包,向哨卡外跑去。
……
徐廣白在哨卡外的樹林邊上挑了一棵最茂密的大榕樹,他并不知高級的修士神識一掃,幾里之內(nèi)連只蚊子都無處遁形,便自以為隱蔽地躲在大樹茂密的樹冠里,探出腦袋好奇地朝哨卡望去。
清舟從袖兜里掏出十張引雷符,手腕一轉(zhuǎn),雷符急飛而出,準確貼在面前紅衣煞面門上,天邊頓時引下十道天雷,劈上紅衣煞的天庭。
紅衣煞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就此化去周身陰氣,化成普通魂靈向地下飄去。
徐廣白被這符箓玄妙所吸引,把腦袋又伸出去幾分,看得如癡如醉,有所感悟很快便入了定。
清舟自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徐廣白,只是見他相較其他厲鬼來說陰氣微弱,只是徐廣白越靠越近,便當即甩出一張引雷符貼至徐廣白臉上,還沒等徐廣白反應過來,一道天雷從空中直劈天庭。
徐廣白到底是當人修時筑過基,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便用周身陰氣筑起禁制,試著擋下那道天雷。
轟隆!
“咦?”清舟聽見身側(cè)傳來一聲巨響,百忙之中還抽出空來側(cè)頭看上一眼。
竟然是個正在渡劫的鬼修?
清舟復又將頭轉(zhuǎn)回了哨卡,修行乃是機緣,有人肉身成仙白日飛升,有人成鬼才得入修真法門,鬼修入門渡劫次次都是生死關(guān),若是惡貫滿盈自有天道收拾,用不著她動手,天雷自會劈死他。
到底還是修為太低,禁制未擋下的天雷順著徐廣白的天庭竄入魂體之中,
轟隆!
又是一道天雷降下,徐廣白勉強聚起魂體陰氣再次阻擋,天雷的余威如炮彈般在徐廣白魂體內(nèi)左沖右撞,炸出一個個紫色的電光。
天雷屬陽,淬魂卻消陰氣,禁制若是擋不住天雷的轟炸,陰氣便會隨著天雷消融。
他奶奶的!老子肉身還沒拿回來呢,想讓老子去投胎門都沒有!
徐廣白調(diào)動周身陰氣,牽動周遭陰氣如鯨吞水般吸入體內(nèi),再度撐起一個禁制,而此時,第三道天雷也是到了。
轟隆!
天雷的余波再一次轟擊徐廣白的魂體,這一次好似比是上次要好上不少,徐廣白還來不及欣喜,第四道天雷便轟擊了下來……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待天雷劈了七道后總算停了下來,徐廣白穩(wěn)穩(wěn)被劈入了開竅境,只是短短兩日之內(nèi)被天雷劈了兩回,次次被劈得外焦里嫩,懷疑人生,劈得徐廣白看著遠處的清舟是眼珠子發(fā)紅恨不能扎上兩刀。
清舟渾然不知自己已是被人給記恨上了,死在哨卡前的百姓和兵士加起來要有上千人,上千個紅衣煞醞釀出的陰氣盤旋在哨卡上空,掀起陣陣風浪,千鬼齊鳴萬鬼嚎哭。
在陰氣密布的哨卡待得越久,清舟的行動便越發(fā)遲緩起來,她右手朝袖兜里一掏,卻發(fā)現(xiàn)符紙已是用完,便當即在自己周圍用符布上層層禁制,將一張張符扔出禁制外,禁制外雷光閃動,自己躲在禁制內(nèi)從隨身的寸間囊中掏出桌子、符紙和朱砂,開始畫起符。
大千世界,寄于方寸之間,是為寸間囊。
徐廣白本想躲在樹林深處等紀茗昭偷草得手后轉(zhuǎn)身就遁,離這些人修能多遠就多遠,卻不想又被清舟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又往前湊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