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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員帶孝子,你讓我怎么奪嫡?

第十四章 男人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

  說歸說,笑歸笑,楊勇的無奈楊敦還真知道。

  在他的角度看,楊勇這種舉動屬實是魔怔了,但換位思考,也能理解。

  沒經歷過痛苦與絕望的人可能很難想象。

  打個比方,某人年紀輕輕在外謀生,身邊沒有親朋好友,意外被老鄉欺騙背上了三十年也還不完的債務……

  流落街頭后,兜里只剩下五文錢,左手邊是一家賭坊,右手邊是一家食肆。

  楊敦相信,有九成的人都會選擇去搏一搏。

  楊勇的前方已經沒路了,要么跳下懸崖,要么抓住僅剩的稻草。

  而楊敦,就是這跟稻草。

  只是楊敦也不是搞慈善的,他留下楊勇是想要他去咬人不假,但韁繩往哪邊拽一定要自己說了算。

  他可沒有被人利用還沾沾自喜的圣母病。

  更何況,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求雨,他才不想為這點破事節外生枝。

  欽天監,月光透過濃厚的云層,射進窗牖,在屋里落下一片清清冷冷的銀華。

  楊敦和李玄機相對而坐,燈燭幽幽,月色沉沉,兩種光在他們身上詭異地交織。

  楊敦將手中的茶水放下,不經意間開口:“不知玄機認為,我該如何回復?”

  這是試探,更是考驗!

  李玄機心里清楚,自己接下來的話,不僅決定了在楊敦心中的地位,更決定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李玄機神色肅然,思考著最佳的解決方案。

  侍奉君主是最難的,摸不透君主的心意,君主嫌棄他笨,太摸透君主心意,君主討厭他油。

  這其中的度,尋常人一輩子也未必能搞懂,更何談掌握?

  可李玄機哪里是普通人?

  他輕輕地將密信放在一旁:“殿下,你們兄弟情深,這件事,臣作為外人,不該開口。”

  楊敦冷笑一聲,擺擺手:“無妨,說罷。”

  楊敦這個反應,李玄機心里頓時有譜了。

  他長嘆一聲:“說起來,臣也有個兄長。他是家中長子,父母從小對他寵溺異常,說是含在嘴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也不為過。”

  “大抵是慈母多敗兒吧,他覺得讀書累,就偷摸跑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說是要混出個名堂。”

  “名不名堂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后來他的消息一年年減少,直到他爬回家,我們才知道,不知道得罪了哪家公子哥,被砍斷了手腳。”

  “說起來,過不了多久,也要到他的忌日了。”

  楊敦拍拍他的手,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說了句:“今天月色不錯。”

  李玄機搖搖頭:“是啊,又是一個十五月圓之夜,只可惜,一家人團圓,相親相愛的日子再也碰不到了。”

  隨后他話鋒一轉:“主公,皇家的事臣不懂,但臣知道,若是再給我家一次,是絕不會縱容兄長胡來的。”

  “只是,他畢竟是我兄……”

  楊敦的話還未說完,李玄機一把抓起密信,直接放在燭火上!

  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嚇”得楊敦瞪大眼睛,連忙阻止——

  只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轉瞬間,書信便化作飛灰,燒得一干二凈!

  燒焦的灰燼堵住通風口,隨后燈熄燭滅,只剩下月光,照在楊敦的臉上,仿若鬼魅。

  他陰森森地開口:“好啊,你倒是膽子挺肥!”

  對此,李玄機只說了一句話:“主公,你若真心要幫他,就當作沒收到這封信,否則你一腔好意,卻是在害他!”

  即表達了自己的忠心,又暗中照顧了楊敦“敬愛兄長”的面子。

  就連信都親自幫他燒掉,堪稱是細心至極。

  不過為了演戲演全套,楊敦還是嗔怪地瞪了李玄機一眼。

  李玄機忙裝作一副后怕模樣:“主公,臣……臣只是一時情急,才燒了這封信……”

  楊敦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至于楊敦有沒有真生氣?

  看看接下來三天發生的事情就知道了。

  清晨,兩個人會用半個時辰飛速裝作學寫《孝經》,完后,剩下的時間都在無憂無慮地摸魚。

  摸魚到了一種什么地步呢?

  就是一天正經事什么都不做,卻可以忙到睡得很晚。

  都忙什么呢?

  忙著打牌,斗狗,斗蛐蛐,舞劍,打理花草,楊敦一個人不夠,硬是要拉著李玄機一起。

  楊敦這樣摸魚的生活看的李玄機痛心疾首:主公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如此頹廢!

  我們偉大的事業你忘記了嗎?

  有趣的是,前一秒,李玄機還在碎碎念一些難懂的話,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什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之類的。

  下一秒,李玄機看見楊敦招呼他一起打牌,就口嫌體正直地跟了上去,并貼烏龜貼得不亦樂乎。

  這些游戲對于小孩子來說或許幼稚了點,但對于兩只老狐貍來說,卻剛剛好。

  恩,男人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

  當然,你要說楊敦是真的摸魚,他也是不認的!

  做符合傻兒子人設的事情,降低他人的戒備心,這也能叫摸魚嗎?

  如果非要說是,楊敦也有另外一層理由,所有這些游戲都是他精心設計過的,完美貼合他接下來一兩個月內準備收服的幾位臣子的性格。

  為了招攬手下,楊敦也算是費勁心血了。

  楊敦心里清楚,現在的自己,除卻楊堅若有若無的寵愛,根本沒有任何優勢。

  想要籠絡人心,將手下緊緊團結在自己身邊,最好的辦法就是效仿一窮二白發家劉皇叔,大打感情牌,用人格魅力征服人心。

  而感情,講究的就是一個投其所好。

  但凡是人,就有自己的小癖好:比如三國時期的王粲,才華橫溢,偏偏喜歡聽驢叫。

  用對方的癖好作為契機,來拉近雙方距離,效果,自然杠杠的。

  畢竟沒有什么感情是一桌牌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兩桌。

  原本李玄機這個“牌鬼”還裝模做樣地喊楊敦主公,后來三局葉子戲下來,許是玩瘋了,玩熟了,張口閉口,直接就喊郎君。

  楊敦也不提醒,畢竟這樣的稱呼帶有普通家庭特有的親切溫馨。

  他甚至懷疑,在牌局上勝過李玄機,比用帝王心術嚇唬李玄機的效果更顯著!

  畢竟,政事打不過還說得過去,連打牌都打不過的話,李玄機就只能徹徹底底服輸,認可楊敦是真的強,真的配做自己主公。

  楊敦對此不以為然,真正的天才,不就是他這樣各方面都出色的嗎?

  不過楊敦還是算漏了一點:那就是葉子戲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

  葉子戲一張牌只有手掌那么大,造價低廉,很容易學,極大地降低了游戲門檻。

  加之千變萬化的隨機性帶來不同的新鮮刺激,隨機中又蘊含策略的玩法又讓游戲變得富有挖掘性且耐玩。

  故此,無數人感慨:“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寢食。”

  一開始只有楊敦和李玄機兩個人,后來不知道是誰走漏風聲,整個欽天監烏泱泱一群人都圍了過來——公款摸魚了屬于是。

  在眾人的一片喝彩聲中,楊敦輕飄飄甩出一張牌:“二十貫。”

  李玄機頂著滿身烏龜紙,氣勢洶洶,大喊一句:“萬萬貫,壓死你!”

  話音剛落,全場噓聲一片。

  李玄機的兩個隊友直接一頭栽進地里,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葉子戲共三十八葉,分別為一至九錢,一至九百,一至九萬,二十至九十萬貫、百萬貫、千萬貫及萬萬貫。

  而葉子戲的玩法是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

  萬萬貫確實是最大的牌……

  但是拜托,我們是隊友,一伙的,你堵住了楊敦的牌,也堵住了我們的牌。

  總愛痛擊隊友是什么情況???

  兩個人的怨念的目光看向李玄機,誰料罪魁禍首卻莫名其妙:“怎么,我難道打錯了嗎?”

  楊敦作為莊家,豎起大拇指:“沒錯沒錯,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李玄機作為臭棋簍子,又菜又愛玩就罷了,還菜得理直氣壯,但凡和是他一伙的,就絕對沒有好下場!

  果不其然,不多時,李玄機就輸得異常慘烈,還順帶把兩個隊友也帶進了坑。

  李玄機一邊故作掏錢,一邊可憐兮兮地拉住楊敦的袖子。

  “郎君,我已經把未來三十年的俸祿都輸進去了,再輸的話,連飯都吃不起了!”

  楊敦一臉嫌棄:“沒錢還來打牌?行,那你干脆別玩了!”

  誰料李玄機臉色驟變,一咬牙,一跺腳:“不行!我還要把輸的錢都掙回來呢!”

  “賒賬!賒賬!”

  反正他都輸得已經把自己賒給楊敦了,再賒一次也沒什么!

  身為監正的李玄機可以賒賬,他的兩個隊友卻沒法,只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牌桌。

  楊敦招呼人遞過來紙筆,又畫了一只大烏龜,貼到李玄機身上——李玄機每賒賬一次,楊敦就多畫一只烏龜當作記號。

  隨后,又是新的倒霉隊友,新的一輪牌局……

  楊敦重生后的第六天,照例和欽天監的眾人打成一片,快樂地公款摸魚。

  與他相隔不過百丈的東宮卻氣氛緊張。

  東宮案臺上,放著兩份文件。

  一份,是楊勇密信的復寫版。

  另外一份,則是手下官員整理的,這幾日欽天監發生的所有事。

  楊廣站在窗邊,眺望遠方,他負手而立,手中的紫檀佛珠,時快時慢。

  哪怕楊廣看不到,段達依舊恭恭敬敬地行禮:“太子殿下。”

  楊廣轉過身,目光從段達身上快速掠過,落在案臺上。

  “段達,說起來,欽天監是明日求雨?”

  段達點點頭。

  楊廣走過去,拿起那張寫著楊敦豐功偉績的紙,一邊笑,一邊搖頭:“你瞅瞅,我這十四弟都干的什么事啊……”

  “欽天監的人也不管管,還反被他給帶壞了!”

  “所謂的祈雨,怕是要變成笑話了!”

  段達忙道:“欽天監的人大多不是我們的人,需要臣參他們一本,再用吏部悄悄把他們都換下來嗎?”

  楊廣毫不在意地搖搖頭:“一群裝神弄鬼的道士,又沒有什么實權,浪費那個人力物力作甚?”

  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段達的肩膀:“你要記得,我們的目標,是整個天下。人力物力,要用在刀刃上。”

  楊廣沒有說的是,楊敦如今這副表現才是他想要的,要是楊敦每天嘔心瀝血寫《孝經》,他反而會疑神疑鬼。

  在他看來,楊敦不過小孩子心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拍著胸脯說要替父分憂,真要用功了就喊著,困了,累了,肚子餓了。

  他之所以打聽楊敦的事,也并非是他懷疑,而是作為兄長,照顧幼弟是他的職責,哪怕恨不得楊敦越不學無術越好,也要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將此事稟告楊堅。

  段達忙低頭認錯。

  楊廣又拿起楊勇的那封信,面色凝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大兄他,這是在狗急跳墻嗎?”

  “殿下只需將此信交予陛下,哪怕楊勇這次是有天神幫助,也絕不會成功!”

  楊廣抬手否決了這個提議:“父親定然知道此事。”

  不管楊勇做出了什么事,就是他殺了人,哪怕父親不知道,也不能說,反而要包庇——

  一來,彰顯他重視兄弟情,二來,打小報告是不可能有好下場的!

  楊廣思索片刻,大聲說:“段達,十四弟這封信,你交給父親。”

  “大兄的,就燒了吧。”

  至于明日的祈雨儀式,楊廣連討論都沒討論。

  整天不務正業打牌還能下雨,難不成你是老天爺親兒子?

茶道我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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