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7日】

　　“早啊，張銘欽。”

　　去學校的路上，棠雪快步追上張銘欽，打了個招呼。

　　張銘欽今天也添了一條圍巾，“早。”

　　清晨的雪沒有那么大，偶爾有一兩片雪花從兩人面前飄落，云也雪白，只是不見藍天。

　　“哈~”

　　棠雪打了個哈欠，揉揉疲憊的雙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張銘欽：“昨天沒睡好嗎？”

　　“沒有沒有，”棠雪搖搖手，“睡得挺好的，只是我每次早起都會感覺很困，很想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棠雪悄悄扭頭看向張銘欽，他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看起來一點也不困，完全不像是熬夜之后該有的狀態。明明昨天那個時候他還在外面沒回家，竟然比自己睡得好多了，難道他有什么高質量睡眠的秘訣嗎。

　　發現棠雪正以一種看珍稀物種的眼神盯著自己，張銘欽感到很是疑惑，“怎么了嗎？”

　　棠雪：“沒什么。我們快走吧，第一節可是數學課呢！”

　　數學，這個令所有高三學生頭疼的學科竟然會被安排到早上第一節課，張銘欽不由得感嘆這所學校的人性化程度。要不是自己早已對這些非人的學校政策感到麻木了，此時說不定會好好吐槽一番。

　　”好。”

　　兩人加快步伐，先于大部分同學到了教室。后面的同學一個個都沒精打采的，他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進教室，可見冬天的早起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隨著學生數量的增多，教室里也漸漸變得熱鬧起來，大家似乎對前天的車禍饒有興致，分成幾個群體吵吵鬧鬧地討論著。

　　張銘欽不在任何一個群體中，他不參與甚至不希望別人過多談論這件事。低頭看看自己的校褲，那尷尬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這些同學應該都看過了新聞，他們只是沒想到電視上的那個人就和自己坐在同一個教室里。

　　數學老師拎著一口袋試卷進入教室，“今天模擬測試一下。”

　　“啊......”

　　同學們唉聲嘆氣地走回自己的座位，那些趕了一晚上作業的人對老師的安排是極度不滿意的，就好像在告訴他們那些補完的試卷沒用了一樣。

　　張銘欽倒是無所謂，考試對他來說反而要容易一些，他不用雙耳充斥著老師的聲音，可以靜下心來享受片刻寧靜。特別對于經常會提問的數學課，他更寧愿低頭做題。

　　“有誰知道棠雪同學去哪了嗎？”

　　老師的疑問引起了張銘欽的注意，他抬起頭發現棠雪的座位現在空無一人。他記得棠雪是和自己一起進入教室的，難道她有什么事出去了。

　　“老師，”張銘欽舉起手，“我可以去找找。”

　　舉起手的一瞬間，張銘欽不禁感嘆自己的智慧，只要以尋找棠雪為借口，他就能躲避測試，在空曠的學校里盡情賞雪。

　　數學老師焦急地看了眼棠雪的座位，她自己還要監考不能離開，又沒有其他同學自告奮勇，無奈她只能讓張銘欽去尋找棠雪，“去找到她就馬上回來知道嗎，不要在教室外面逗留。”

　　“知道了，老師。”張銘欽心口不一地回答著，起身離開了教室。

　　冬天的校園要比其他季節好看許多，因為大部分瑕疵都會被雪遮蓋，一片雪白的學校看起來十分整潔。只是很多雪地都被學生踩亂了，七七八八的腳印不怎么美觀。

　　張銘欽悠閑地漫步在教學樓的走廊，望著雪花從旁邊無規則地落下。

　　“如果再等幾十分鐘，那些腳印和泥水就會被新雪覆蓋，那時會好看很多。”張銘欽看著雪花落到地上，與其他雪花融為一體，“但是老師可能等不了這么久，我還是早點回去吧。”

　　想了想整個學校現在只有體育館附近沒人來往，那里的雪景應該還沒有被破壞。張銘欽決定去體育館周圍逛逛，在去的路上隨便找找棠雪。

　　“棠雪，棠雪，你在里面嗎？”張銘欽站在女廁所門口，沖里面喊道。

　　半響沒有得到回應，張銘欽轉身離開，“看來不在這里。”

　　之后張銘欽又去了計算機教室，食堂，甚至是保安室，但都沒有發現棠雪的蹤跡。

　　“棠雪......”

　　張銘欽向保安室里喊了一聲，保安室的窗子應聲打開，一個老頭坐在里面，用怨恨的眼神看向張銘欽，“同學，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張銘欽有些不解。

　　保安指了指監控畫面：“我在監控里看到你擅闖女廁所，在非課程時間進入微機室，又在上課時間在食堂閑逛，我正等著你送上門來呢。”

　　“你誤會了，”張銘欽看著老頭那認真的表情，覺得他估計是閑出問題來了，“我是在找我們班的一個同學，我去這些地方都是為了找她。而且，我也沒進女廁所啊。”

　　“是嘛？”保安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保安抬起他的地中海，“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調監控呢？”

　　“我這不是來了嘛。”

　　“也是。”保安再次陷入了沉思。

　　鑒于保安那堪憂的思考速度，張銘欽：“要不我們先看看監控，待會我走了您慢慢思考。”

　　“啊，”保安驚嘆了一聲，“好主意。”

　　隨即保安打開門讓張銘欽進去，他們調看了上課前幾分鐘的監控錄像。

　　教室的監控顯示棠雪在上課前離開了教室，在通過走廊的監控看到棠雪走進了衛生間，幾分鐘后，棠雪從衛生間出來，她在門口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和棠雪說了幾句話后就消失在了監控死角。棠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也消失在了相同的監控死角處。

　　看完后，張銘欽開始思考那個監控死角在現實中的什么位置，與什么地方連通。

　　但是保安很激動，他忐忑地打量著張銘欽，最后驚恐地喊出來：“監控里那個人不就是你嗎！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是吧！”

　　“誒？”張銘欽還沒聽清楚保安在說什么，就看到保安一個飛撲朝自己撲過來。

　　張銘欽側身躲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保安大爺，你又發什么神經呢？”

　　落空的保安摔到了地上，他拍拍灰站起身，“敢騙你大爺，你完了你！”

　　雖然不清楚情況，但保安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樣子，張銘欽只能先逃。他趁保安說臺詞的時間溜出保安室，關上了保安室的門。

　　在厚厚的雪地里，張銘欽向外跑去，很快身后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你逃不掉的！你遲早會被我抓到！”

　　張銘欽不敢回頭，保安的種種行為讓他產生了深深的恐懼，他一點也不想和這個保安再扯上關系。

　　老頭吼了幾嗓子，氣鼓鼓地坐回監控前，拿起對講機卻又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啊......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吃午飯，吃午飯......”

　　張銘欽想起了那個監控死角在哪兒。他趕回教學樓，找到對應的監控攝像頭，按照錄像中的位置找到監控死角。死角處有一個小道，穿過小道就能直接來到后操場。張銘欽記得自己以前上體育課時就經常走這條路，能最快到操場上集合。

　　張銘欽站在后操場外的路上，看到地上有一深一淺兩種腳印，應該是兩個人先后留下的，兩種腳印都指向同一個地方——體育館。

　　“還真是巧啊。”張銘欽感嘆一句，順著腳印走向體育館。

　　體育館前的雪地十分平整，沒有任何被踩踏的痕跡。突然一只腳踏入了這片凈土，棠雪的腳印和幾片雪花一同落到雪地上。她緩慢地朝著體育館走去，眼神和目標很堅定，步伐卻有些猶豫。

　　“棠雪！”

　　突然張銘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棠雪一怔，回頭看到張銘欽正站在不遠處。對于張銘欽的出現棠雪似乎并不意外，她臉上添了幾分欣喜，溫熱的眼神盯著張銘欽。

　　棠雪的表情讓張銘欽有些不知所措，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也是來看雪的嗎？”

　　此話一出，棠雪的表情卻變了，疑惑感爬上她的臉龐，“不是你讓我來體育館找你的嗎？”

　　“我？”張銘欽懷疑自己聽錯了，“是數學老師讓我來找你的，我沒有叫你去體育館啊！”

　　棠雪被嚇了一跳，她看了眼體育館，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張銘欽在等自己，但是眼前的這個張銘欽她能肯定就是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個。這個張銘欽正以一種擔憂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更愿意相信眼前的這個張銘欽。棠雪轉身朝張銘欽走去，沖進張銘欽的懷抱里嚎啕大哭。

　　這種情況張銘欽從來沒遇到過，更不知道怎么處理。看著哭個不停的棠雪，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抱著她。

　　雪依然下著，哭聲依然持續著，兩個人在雪地里抱了很久很久。

　　不遠處的墻邊，一個男人正觀望著這一切，他帶著憤怒的腔調低聲道：“嘖，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