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二樓包間。
桌子上杯盤狼藉，房間里煙霧繚繞。
幾個人差不多都喝多了，一個個面紅耳赤。
田鵬手里揮舞著刀叉，眼神迷離，對準餐盤中的牛排使勁。
“我就不知道刀叉比筷子究竟強到哪了！平時這刀叉挺好的，我只要一喝酒，它就跟我搗亂！”田鵬咬著牙說道。
“兄弟，你還是年輕人！我們一把年紀的就更不行了！所以我每次到了最后，都這樣……”
廖白說完大聲喊了一聲：“伙計，取筷子！”
侍應生就在門口伺候，聽了廖白喊叫，連忙推門，拿了筷子進來。
“我也要！”田鵬連忙舉手。
“你呢？要不要給你也拿一雙？”章文杰沖著陳錚笑道。
“我還行吧。”陳錚搖了搖手中的刀叉說道。
“人家是法式大菜，讓你們給吃成老正興了。”章文杰哈哈笑道。
“上海灘法式大菜不流行嘍，現在流行的是居酒屋，要不要待會兒我帶你們去白相白相？”周比滿臉通紅地說道。
“今天差不多就到這吧！明天還得上班呢！”章文杰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不過說話倒也正常。
“今天來的那個黃隊長，是你們幾處的？”周比突然問道。
“二處。”
“二處管什么？怎么刑事案子也管？不是應該他管嗎？”
周比搖頭晃腦的一指廖白問道。
“我們總部……”章文杰剛說了幾個字，就被廖白攔下了話頭。
章文杰和廖白關系非同一般，廖白打斷了他說話，原本很沒有禮貌，但是章文杰并沒有責怪，只是一笑而罷。
“他們總部可有意思了，按照正常的話，三個處是不是應該一處管情報，二處管偵緝，三處管行動，四處管保衛……”說到這里，廖白好像想到了什么開心事，笑得前仰后合。
周比有些奇怪，發愣地問道：“難道不是嗎？不應該都是這樣嗎？”
章文杰聽了臉上一紅，說道：“我們總部……”
章文杰剛說了四個字，又被廖白打斷了。
“他們總部三個處，卻各自為政！每個處下面都是一套班子，比如說老章的行動大隊，每個處里面都有一個，誰也不尿誰！”
說完廖白又是一陣大笑。
周比聽了有些奇怪，眼睛看了過來，像是在詢問。
章文杰輕咳了一聲，笑著說道：“那是我們李主任的一項獨創，他說了，這樣為了讓我們三個處互相比賽，共同激勵進步。”
周比這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你們每個處也沒有什么側重點，什么案子都可以查？”
章文杰點了點頭。
啪！
周比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道：“那就好辦了，明天我就找我們工部局發函，今后我們捕房在76號，只對一處！別的處概不接待，以免發生誤會！”
章文杰聽了這話，登時瞪大了眼睛，高興地拎著酒瓶奔著周比過去。
“大個子，什么都不說了！所有紅利，給你加半成！而且我得好好敬你一個！”
周比聽了，也站了起來，臉上樂開了花。
“別呀，這點小事怎么好意思多拿錢！”
“再說就外氣了！我得敬你一個。”
“不行！我都多拿錢了，怎么著也得敬你一個吧。”
兩個人看上去十分開心。
“咱們中間，是不是互相派一個聯絡人，有什么事讓他們之間聯系就得了？”周比喝了一口酒，問道。
“對啊！這樣不就方便多了！”章文杰一指陳錚，笑著說道：“我們一處，就讓陳錚當聯絡員了！”
周比點了點頭，沖著陳錚說道：“這兩天哪一天有空，到公共租界總捕房找我，我給你辦一個督察證，算是我們捕房聘請的督察員，這樣辦事也方便一些。”
陳錚點點頭，臉上也沒有過多的喜色。
不過陳錚心里卻樂開了花！
這頓飯沒有白吃，沒想到居然碰到了如此好事！
“你的聯絡員準備派誰？”章文杰問道。
“沒想好呢，我又不像你，手邊隨時有人！”周比揶揄說道。
“那你想好之后，到我那，我給他辦一張我們總部的情報員證，辦事也方便一點。”章文杰搖晃著身子說道。
四個人又喝了一會兒，盡興收場。
周比提議再找個場子玩一下，被幾個人拒絕了。
幾個人搖搖晃晃地下了樓，臨分手地時候，陳錚滿臉酒意地說道：“老章，明天請假！我得收拾收拾東西！”
“準了！”章文杰明顯喝高了，右手在頭頂用力一揮，大聲地說道。
陳錚要回宿舍，和他們都不同路，謝絕了幾個人的好意，獨自要了一輛黃包車，離開了。
黃包車走出了很遠，陳錚回頭。還看見三個人在路邊拉拉扯扯，不知道說些什么。
宿舍。
陳錚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屋門，輕輕一推，看到絲線完好無損，這才用力推開了門。
“陳主任，剛回來啊。”對門一響，會計馬正國探出了頭問道。
主任沒大小，只要是沒有職務，但是還要管一點事，都被稱之為主任！
陳錚一愣，晃著身子轉過了身子。
“哎呦，馬會計，還沒睡呢？專等我回來？太客氣了。”陳錚看上去醉醺醺地說道。
“陳主任好風流噢！剛來就有人請客吃飯？”馬正國聽上去不無妒忌地說道。
“公共租界老周！還有警察局廖處長，知道我來上海，非要給我接風！我說搞什么名堂，我很累的好吧？結果人家就是不聽，非要在大世界請我吃飯！我又不好不去是吧。”
陳錚苦著臉說道，仿佛是去赴湯蹈火一樣。
“哦呦，大世界啊！陳主任白相人噢！這以后還要請多多關照！廖處長啊，平時請都請不出來。還有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朋友，那都是有面子的朋友噢。”馬正國羨慕地說道。
“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太晚了，不聊了，不聊了。”
陳錚說著話，邁步進了屋門，他腳步很大，一步就邁過了腳墊。
“那好啊，再會，明天見。”馬正國點頭哈腰地說道。
陳錚不再理他，回手關了屋門。
陳錚身子重重地靠在了門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明天，必須到宏泰大藥房探探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