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起
陰沉了一整天的氣色,終是在傍晚時分濃烈起來,天空像是被巨石壓低了幾分。
威廉開著車從郊區返回城區,副座上鋪滿了各式的文件,其中有一份是剛剛簽好的合同,是一份股權轉讓的合同。
有的人勤勤懇懇干了一輩子,積累的財富,把握的人脈,往往在更致命的洪流中褪去外衣,露出屬于狡黠的一面。
威廉很擅長做這份工作,因為他有著自己的一套憑借人心的方法,這使他無論面對誰,都能游刃有余。
只是從別墅出來的路上,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當時透過客廳透明的櫥窗,他分明看見了一雙無比熟悉卻不應有任何道理出現的眼睛。
四目相對時,他心臟都停止了。
是她嗎?!
這個美麗的女孩是威廉女友的妹妹,曾幾何時,他們一起吃飯、逛街、分享人生中的一切。生活里,比最親的人還親。
她們在成長期間共同經歷了對方所有的青春,那些無以名狀的、或是有跡可循的種種因緣,彼此都緊緊地交織在一起。
她們曾經手拉著手,發誓要做一輩子愛琴海上比翼的鷗。
可是后來,一場車禍,改變了一切的結局。并非突然,好似命中注定一般。
女友被公司解聘回家的路上,一輛滿載的運沙卡車突然沖過路口,奪走了她本就身心俱疲的生命。
她死了,米婭甚至連葬禮都沒來參加。
而今三年后,米婭的突然出現,不,就算那只是一雙眼睛都會讓威廉感到極度窒息,她剛才望過來的眼神,平靜地像一具尸體!準確來說,那不就是一具尸體嗎?
思緒紛亂的他,不住的安慰自己一定是錯覺,或許,只是長得很像的兩個人罷了……
嘀、嘀嘀!!前方車輛響起了不耐煩的笛聲,頓時前后一片此起彼伏。
威廉一腳急剎,腦袋差點磕在方向盤上,樣子顯得狼狽極了。
“該死的天氣!一到晚高峰就下雨!”
二、不世之名
夜色降臨,雨勢卻趨大,密線般連綿不絕。進城的路就在眼前,可仿佛永遠也抵達不了。
威廉盯著手機地圖里一條紅的發紫的路線忍不住發出抱怨:
“該死的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時候去,老板還在公司等我的合同呢!”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
“威廉哥好!我是辦公室的小張,李總剛來找您呢,我看您不在就幫您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了,您現在在哪兒呢?”手機里傳出非常諂媚的聲音,不用看都知道那是怎樣的嘴臉。
“海霞路口,雨太大,堵車了”威廉聽到對面的聲音,于是漫不經心的回復。
“啊,好嘞好嘞威廉哥,不過我剛看到新聞,說您那邊的路好像被水淹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李總那邊您是不是?”
掛了小張的電話,威廉提了提神,清了清嗓子,調整了呼吸,撥通了李總的電話。
“欸,李總!是我!這次出手非常順利!伯雅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已經轉到我們公司名下,合同就在我的車上!而且還包括他那套價值不菲的莊園!”威廉帶著興奮的語氣向對方匯報著這次的戰果,說到最后一句時,忍不住流露出得意的神氣。
威廉知道自己的老板喜歡什么,盡管這份喜歡被隱藏的很好,但在威廉眼里,就如同黑夜里的光明一樣扎眼。
“威廉,你相當出色的完成了這份任務,這么多年來你從來都沒讓我失望過,等你回來,副總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李總說完之后,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問:“私家莊園誰的名?”
“當然在另外一份合同里,也就是您的名下!”
“哈哈哈好!趕緊回來,公司上下等你的慶功宴!”
威廉長舒一口氣,眼里的貪婪此刻毫無遮掩,辛苦了這么久,付出了這么多的代價,終于要走上那個位置了!
今時的他,哪里還有幾年前的影子。一個整天只會花天酒地的人,一個整天出入風月之地的人,唯一能與人說道的,只有女人。他很懂女人,后來他把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想象成女人,所以他變得很懂人這個生物。
米露是人,同時更是個女人,她注定逃不出威廉的手掌。
威廉說,日齊月升時有她行走于間,他看著她,就像看著整片宇宙,一樣的深邃一樣的迷人。
威廉說,世上沒有任何一種香,是如她站在花海里回眸的香。
米露心有余悸,卻很想知道這到底是哪種香,于是在她走出門的那一刻,回眸了。
也于是在那場雨過之后的夜里,米露成為了威廉的女人。
這種關系很奇妙,看似互相沒有秘密了,但威廉的經驗告訴他,米露并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同時他還知道,人這個生物一出生就是自相矛盾的,一個越是不簡單的人,往往會表現的很簡單。可是當你越刻意的做一件事時,暴露的破綻也會越多。
有一天米露喝醉了,而威廉很清醒。她迷離著雙眼向威廉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她不是漢族,家族世代流傳著傳說和很多奇聞,她從小就要和很多很多的蟲子打交道,每天喂養它們,還要和它們說話。父母說,等到這些蟲子和她一起長大之后,就會保佑她們一家風調雨順,無災無惡。
“我每天晚上要抱著它們睡覺,聽著它們發出唦唦的聲音,一覺醒來往往只剩下一只了,其它都死了”
米露不喜歡它們,覺得很惡心。終于在她十八歲這天偷偷跑了出來,拿著身份證坐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車。威廉問她,獨留下家中父母是否妥當時,米露告訴他,其實她還有個妹妹,叫米婭。
很有意思的經歷,很有意思的故事,當然了,威廉還有更大的興趣。
“既然這些蟲子這么神奇,那,有沒有一種蟲子可以給人們帶來財氣?”威廉直盯盯地看著眼前地少女,萬分期待她的答案。
米露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哈出了最后一口酒氣:
“有!叫食錦蟲”
三、金蠶蠱
自從那夜米露醉后吐真言,威廉對米露的好愈發地殷勤了。
一個男人的好和一個好男人,不僅是體現在詞句順序上的前后區別,更是兩個人關系前后的區別。
女人是心里住著獵人的獵物,而男人是心里屬于他人獵物的獵人。
米露想得到威廉,威廉卻只想要食錦蟲。
可深知自己酒后失言的米露再也不提蟲子的事,無論威廉使盡何種手段,也無法再推動一步。
人的事總是會因為另一個人而發生轉機,這個人就是米露的妹妹,米婭。
米婭被父母指配給同村的養蟲子大戶,有多大,可能有大概兩三層樓那么大。大戶去年剛死了媳婦,據說就是睡覺時被蟲子咬死的,米婭大驚失色,誓死不嫁,被父母關在房里三天三夜,最終是被鄰居家從小暗戀她的麻子給救了,翻墻出來,連夜買了票來找姐姐。
可米婭沒想到,姐姐已經有男人了。而且這個男人很奇怪,望向自己的眼睛里總像有黑洞一般,牢牢地吸引她。每次把她望著滿臉通紅的跑開,他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見到我總要湊過來對我笑,只好抓緊姐姐的手臂向姐姐告狀。姐姐則一臉的嗔怪朝威廉揮舞著拳頭。
但每當米婭洗澡時看著自己凹凸有致的身體,腦海里會不自覺與姐姐作比較,我們倆到底誰更好看呢?
“她們都很好看”。當威廉第一次看見米婭時,心里不禁樂開了花。上天真是眷顧他啊,送給他這么一對漂亮姐妹花。看妹妹不經世事的樣子,不過是入門級難度,對威廉來講,幾年前就能輕松通吃了。
愛情可以使人瘋狂,更可況,一個本來就瘋狂的人利用愛情要去做更瘋狂的事。
米婭和威廉開始聯手勸服米露制作金蠶蠱。理由很簡單,威廉需要用金蠶開啟事業以便給她們姐妹提供穩定生活,而對于倆姐妹來說,脫離了家庭,更需要安身立命的根基。
米露在這種攻勢下很快敗下陣來。只能既無奈又義正言辭地說明,一旦金蠶入蠱,便是不離不棄。無論發生什么都需要一直喂養金蠶,倘若無法滿足金蠶,或死或傷。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親人,米露好像真的愿意無條件的信任。
按照要求,威廉弄來了制蠱所需要的十二種世間最毒的毒蟲,放在小缸里,由米露子時三刻埋進附近的十字路口,在接下來的七七四十九天,每日吃齋,每夜念咒。
四十九天一到,破開塵土取出小壇,放置家里香爐中再虔誠供奉七天,金蠶始成。
有了金蠶的加持,威廉無論做什么都是財運亨通,再仗著自己觀摩人心多年的技能,更是如虎添翼,不僅股市得意,更是在樓市嶄露鋒芒,兩三年便混的風生水起,腰纏萬貫。引得各路人馬紛紛側目,一時間風光無兩。
可是呢,人世間最大的悲哀不是起落無常,而是看似萬貫錢,卻如風過了無痕。金蠶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百克黃金到現在三斤足金,每天都要按時按量喂養,否則威廉所獲得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甚至還會死。
“金蠶不食金便食人!”
威廉倦了興許也是怕了,他努力地掙錢最終卻只能滿足金蠶的口欲,看似有不世之名但沒有不世之利。畢竟很難有人能把名與利分的那么清楚。他是個極度自私又驕傲的人,他想擁有這世上一切的成果,他懂得人心,盡管每個人長著不同的臉,卻都有七情六欲,欲望是可以被操控的,但他總是會遺漏掉自己,那些他能操控別人的欲望,此刻也在操控著他自己。
就在金蠶問世之后,這種恐懼便整日籠罩著他,他怕這從虛無縹緲中獲得的一切,總有天會突然消失不見,而后他又要每天夜里去陪那些闊太太喝酒,又要任憑她們把錢放在屁股上等著自己去拿,白天還要擔心受怕,門都不敢出,想到這里威廉不寒而栗。他無法接受這種后果,所以他要全力阻止這種后果的產生。
米露必須死。只有米露死了,金蠶才會消失,現有的一切威廉既不會失去,而且從此再也不用那真金白銀去喂那個胃口越來越大簡直像個無底洞的該死的蟲子!
但要想一個人身死,必先使其心死。
威廉利用了米婭的年少不知情。逛街時暗暗摟米婭的腰,卻恰到好處的被米露發現,在家里還會假裝洗手間沒人而趁著米婭換衣服時闖進去,就算在同一個桌子吃飯,威廉都會把米婭愛吃的夾到她碗里。
終于有一天,米露看見威廉手機短信里發給妹妹的露骨情話,忍無可忍。他們大吵了一架,米露質問威廉為何要這般對她?
威廉大放厥詞,捂著胸口說,他喜歡的是妹妹米婭。自從第一眼看見米婭就喜歡了,他曾說過米露是他橫亙心田的日月,但米婭卻是他清晨的咖啡和傍晚的茶。宇宙很大,米婭很小,他喜歡躺在米婭懷里深沉的睡去。
米露通紅著雙眼看著他,米婭則在一旁低著頭不言語。
那一夜,米露瘋了。嘶吼著摔碎了家里的花瓶和那張曾經三個人的合影。她披頭散發地沖向供奉金蠶的香爐,抓起一把香灰就往嘴里塞,一字一句地發出詛咒:
“金蠶宿主,我要你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第二天剛亮,威廉早早的出了門。那個女人徹底瘋了,不過也好,沒有人會去關注一個瘋女人的死的!
他找到了附近沙廠運送沙子的一名司機,司機每天都會準時準刻的出現在米露下班回家的路上,所以根本不會讓人起疑。只需要略微隱蔽的改動一下剎車盤,就能做到非常自然又非常巧合的殺人手段。窮困潦倒的司機還會得到一大筆錢,是他這輩子都賺不夠的一大筆。
于是在這一日,失魂落魄的米露在接到公司解聘通知后回家的路上死了,死于一場,非常簡單非常純粹的車禍。警察甚至毫無壓力的就能看出,這輛年久失修的卡車和那位昨日宿醉的司機就是罪魁禍首。
驚慌失措的威廉在接到警察的電話后,迅速地沖到米露尸體旁,嚎啕大哭。
米婭跟在威廉身后,臉色蒼白,嘴唇發抖,身體搖搖欲墜,眼睛緊緊盯著路面上姐姐的尸體,仿佛這一切都只是在夢里,自己醒過來了,姐姐也能醒過來。
”不!不是這樣的!阿姐!阿姐!“
米婭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樣,轉過頭盯著威廉,滿臉的不可置信:
”是你?!是你嗎?!是你害死我姐姐的?!就是你!!“
”閉嘴!再敢胡說,看我回去打死你!“威廉惡狠狠的捂住米婭的嘴。
米婭不敢再作聲,只是抱著姐姐的遺體,流干了淚水。
回到家后米婭一言不發,直到很久才問了第一個問題:
”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
”我是為了我們倆著想的!你不是喜歡我嗎?你姐姐不死我們怎么在一起?“威廉抓著米婭的肩膀,語氣很逼真。
”我是喜歡你!可那是我的親姐姐啊……要是知道我的喜歡會害死她,我一定離你們都遠遠的!!“
”你別傻了!你還不懂我的心嗎?我想要和你真正的在一起!米露她已經瘋了,你也看到了,這個瘋女人毀了金蠶!我們以后什么都沒有了!“
米婭猛然抬起頭,冷笑: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威廉,你好歹毒的心啊!原來這一切你都是騙我的?!也騙了我姐姐?!“
”米婭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你姐姐已經死了,車禍死的,我們倆才是一家人!!“
米婭已經聽不見威廉說的話了,下定了決心,站起身走向門口,用著決絕的語氣說:
“威廉,你聽好了,我要報警,把一切都公之于眾!!”
“你敢!!!”
威廉從背后掐住了米婭的脖子,暴怒的他已經喪心病狂了,雙眼血紅,兩只手掌猶如死神撐開的黑傘,掐的米婭脖子雪白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想要的一切,沒有人,能夠那么容易就能毀去!現在沒有,以后也沒有!!”
四、大雨滂沱
看樣子是徹底回不去了。旁邊的車主紛紛熄火,下車要么去餐廳,要么去咖啡廳,等待著雨勢衰微。祈禱著前方道路能夠盡快恢復。
威廉也只好下車去找個地方度過這難熬的一夜,只要過了今晚,明日威廉的名字一定能夠登榜,這位不世之星,會閃爍在這座城市的上空。
大雨沖刷著這片土地,仿佛要把所有的骯臟都帶走,風聲嗚咽,把自己的冤屈化為了漫天之舞,企圖澆醒世人。
”夜里陽秋?!什么時候這里開了家酒吧?“
威廉很敏銳的看到了,這家座落在道路后側,一個并不起眼的位置的酒吧。名字很有詩意,皮里陽秋是指虛偽的貶義詞,變形為夜里陽秋。
”有意思,難道要在酒吧里論春秋嗎?真是虛偽到極點了“
不過威廉喜歡這個名字,所以當下就決定過去坐坐。
門前很凋零,應該是很久沒人來了,畢竟在這個地段,又開在這么不起眼的地方,生意不好才是正常。
推開店門,威廉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這種香好像哪里聞到過,不過他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果然店里幾乎沒什么人,甚至連吧臺都不見工作人員。酒吧裝飾倒是不錯,繽紛的霓虹環繞,搭配著輕柔的抒情曲,很文藝,又很旖旎。
剛坐下不久,威廉便開始憧憬,幻想著今日一舉成名之后會過上的日子,香車美女,還有大把花不完地錢!簡直是名利雙收!
可還沒等到他從美夢中醒轉就驚然地從背后感受到了一束熾烈的目光。這種目光像火一樣,灼燒他的后背,難以忍受的炙熱穿透到心臟,燙的威廉無法呼吸。
他艱難的轉過頭,想要搜尋這束目光的來源,可是根本找不到,巨大的束縛感和疼痛感讓威廉全身忍不住蜷縮起來,痛苦著嘴巴發出嗬嗬的聲音。
就當威廉意識即將潰散的一剎那,突然在昏暗的犄角里,他再次看到了那雙令他極度驚恐的眼睛!!而且這次,不只是眼睛,隨著燈光的偏移,他看清了這張臉的全部輪廓。
威廉猶如雷擊般渾身顫抖,眼睛里布滿了恐懼,用快要斷氣的嗓子不可思議地叫出了這三年噩夢般的名字:
“米..米婭?!!”
當看清楚那張藏在燈光下的臉,威廉怎么都想不到,當年親手除掉的威脅居然,沒死???她到底是怎么活過來的?
那天他親眼看著米婭在自己的手中癱軟的倒下去,還在一旁守了一天一夜以確保米婭沒有動彈絲毫也不再有一絲的呼吸。才趁著夜色背著米婭尸體與米露葬在了一起!
“不!這不可能!你一定是鬼!”
威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嘴里擠出這幾個字。
米婭溫柔地盯著他,一襲紅裙異常亮眼,三年,早已褪去青雉地米婭,增添了幾分屬于成熟女人的魅力,此刻正輕輕地走來,捧起威廉的臉:
“好久不見了,威廉!”
“看樣子,你有好多話想對我說的?我知道,你最能說了,每次都能說到我心坎里。”
“不過現在你為什么那么怕我呢?是因為米露?還是,因為金蠶?”
米婭輕輕笑了一聲,隨即收起了那份妖嬈,湊到威廉耳邊,呢喃地說:
“無論哪種理由,今晚,你必死!”
威廉除了頭全身還是無法動彈,他想張嘴呼救,卻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了,宛如那日被他親手掐住脖子的米婭。他努力地通過眼神告訴米婭,想要生還的渴望。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那些看起來虛妄的夢,那些他曾經厭惡的人,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都在告訴他,你必須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這樣才能擺脫他們的控制,你只有釋放出心中的魔,才能獲得真正的道!
可惜啊,有時候瘋子就是瘋子,成不了圣人。所以,打敗瘋子的一定是比瘋子更瘋子!
米婭慢慢從背后抽出了一把閃著銀光的水果刀,在輕松的、曼妙的舞曲中,踱著優美的步伐朝威廉走去。而這一切在威廉眼中卻顯得恐怖至極!他瘋狂的扭動身體,嘴里不停地發出沙啞別扭的聲音,眼里的驚恐與憤怒仿佛一只沒大象按倒在地的獅子,既無奈又不甘!
噗呲!水果刀的鋒利,足以讓威廉的喉管斷成兩截,鮮血從他脖子里瘋涌而出!很快,地上、身上都已染成血河!米婭拿著刀的手沒有半點猶豫,筆直而精準地刺了出去,熟練的一眼就能分辨,這三年來,她一定為了這個動作練習了千遍、萬遍!
威廉死了。眼里的一切情緒,帶著不可一世的驕傲,煙消云散。至于他臨死前最后那一刻,究竟有沒有后悔過,誰也不知道。但對于一個一心復仇的女人來說,后悔是最無足輕重的。
沒有人有權力肆意剝奪他人的一切,還用著愛意的外衣。欲望是形成這個世界必不可少的因素,卻也是毀滅世界的重要原因。在這片苦海里,欲望只是一葉扁舟,隨風飄蕩而已。
五、雨歇
這場雨足足下了一整晚。城市里很多地方都淹了,而有一個地方淹的最嚴重,甚至都出現在了新聞。
“據前方記者報道,海霞路口遭遇了特大城市內澇,截至目前,最大水位已經超過了1.3米……”
搶災救險的工作人員此刻有條不紊的排解水患,那些泡在水里的車子也被一輛輛消防車吊了起來,躲在旁邊小店里的車主們有的慶幸、有的哀怨,但他們至少都活著。
“快看!那是什么?!!”
一名消防員指著從不遠處飄過來的疑似人形的東西,提醒著同事們。另外一名靠的近的消防員一點點朝指的方向走過去,不一會兒就走到跟前了,只見他扒拉了兩下,突然大喊一聲,嚇得他趕緊往回跑:
“死……死人了,是個死人!!”
哪怕路被淹了,警察接到報警,也必須趕來現場。做現場筆錄是件細致活,但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們,在察看了這具尸體之后都在心里得出了一個不約而同的答案。
他應該是意外,溺水而死。尸體沒有明顯外傷,頭朝上,眼睛外鼓,嘴巴張大,唇齒間還看得到泥沙,身體呈現蜷縮狀,雙手向下彎曲成爪,種種表現,符合溺水身亡的特征。
不過依然還是有一位警察,小聲泛起了嘀咕:
“奇怪的是,他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多女人的頭發?”
“嗨,看這位哥們打扮,指不定是個什么人物呢,這種男人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有點頭發那還不正常嗎?再說了,一切還是得等法醫鑒定結果出來”
旁邊的老警察拍了拍身邊年輕警察的肩膀。
那些看熱鬧的群眾里,有一位非常亮眼的紅色身影。她冷冷地看著那具被打撈上岸的尸體,獨自在風里站了半晌,才默然離去。
中害蠱。一個已經失傳的蠱,中蠱之人神志不清,會出現幻聽幻視,那些有罪之人會變得極其驚慌。
至于是怎么讓威廉中蠱的,自然是利用了他的秉性。夜里陽秋酒吧的確存在,但如今因為效益不好早就關門了,昨日雨夜之前米婭從別墅出發,一路跟著威廉,她知道今日傍晚要下雨,海霞路口地勢非常低洼,所以只需要偷偷告訴那位伯雅集團的老總,簽合同時多拖延下時間。
她太了解他的欲望是有多么強烈。已經式微的伯雅一定會成為他的墊腳石,三年來米婭虛與委蛇,得到了伯雅老總的青睞,成為枕邊人。而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今天出現在威廉歸家的路上!她計算了無數種可能,雨天,晴天,夜里或者日里,具體到哪個時刻,哪個位置,清清楚楚都在腦海里!
所以她提前買下了這棟廢棄的酒吧,甚至還有其它的門店。也都在買下來的地方放置了中害蠱。這個蠱平時不會起到效果,唯一的催動劑,便是米婭和米露從小就用到的香料,佛手柑!
佛手柑能快速地與中害蠱結合,能夠瞬間激發蠱毒,也就是在威廉推開酒吧門的瞬間,就已中蠱了。可他當時想不起這原本是他無比熟悉的屬于米露米婭的佛手柑的香味。
有罪之人,不可饒恕,威廉徑直坐到了那被滂沱大雨淹到后腰的座位上直到淹死。
那日的米婭,在地板上躺了一天一夜,她知道這個惡魔在旁邊盯著自己,還時不時探她的呼吸。她做的很好,年少的她壓抑住恐懼,以微弱的呼吸騙過了威廉。
同時她意識到,姐姐的死,與自己逃不開關系。所以,為了自己,也為了向姐姐贖罪。威廉他必須死。
接下來米婭會去哪兒?她并不知道,或許應該回到小山村,嫁到那位養蟲大戶家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