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外,
擺一桌,這八碗八碟,林林總總,滿滿當當。
小師弟,口水狂吞,但師父未動,盡管急不可耐,也還是不敢先動。
紫竹道人,看了看兩人的行色,并不問銀錢來自何處,只端坐而語,言語依然平緩,
“如此浪費,下次不可!”
看自己小徒弟,哈喇子已流了一地,眼含笑意,
“開吃。”
自李端陽來到云霓山,終于讓師父吃了一頓好的,還了他的二兩竹葉青,十三粒花生米。心中大是得意。
師父喝了酒自去竹屋內休息。
小師弟已經吃累了,他們將他抱回居所。
今天李端陽很是開心,
看著油燈下,露出圓圓肚皮的小師弟,手里還緊緊捏著一塊豬蹄的骨頭。
元陽與李端陽,一起坐于屋前,透氣。
白天搏殺之事,元陽一直想與師父說,就是看二師弟,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時沒有決定。
亥時初,
忽然師父傳音入密:你們二人來竹屋。
竹屋內,
紫竹道人,難得的熏了一塊香,正端坐冥思,面色安詳,瘦削的臉上透發出一種篤定的氣質。讓人望之心緒安寧。
二人安靜的在一旁,伺立良久,
“說說吧,何事。”
紫竹道人,并未睜眼,只是平和的問道。
二人互看一眼,大弟子元陽恭恭敬敬的把早上事情原原本本的稟明了師父。
“你們傷情如何?”
紫竹道人,聲音柔和。
“弟子只有皮外擦傷,師弟剛似乎有內傷,他說吃了丹藥,已無礙了。”
“你過來,師父看看。”
李端陽,躬身把手遞給師父,紫竹道人查了脈象,微微頷首,
“身體無礙。”
師兄弟二人又對視一眼,躬身而立。
半晌,紫竹道人起身望向屋外竹林,
師兄弟知道,師父每次這樣做的時候,總會有特別的情況發生。只是今日看竹林的時間很久,
紫竹道人嘆了口氣,“端陽恐怕要離開一段時間,他手刃了兩個,重傷一個。不過他們肯定會要瞞住紫光。”
“弟子有一事不明。請教師父。”元陽輕聲道。
“說,”紫竹道人,臉色平靜。
“既然他們會瞞住紫光師叔,師弟為什么還要躲避?”
紫竹道人,并不回答,反而問道:“端陽,你也有此疑問嗎?”
李端陽稍稍沉思,“我想法稍有不同。”
“哦?說說看!”紫光道人凝神抬頭。
“弟子以前看過一本雜書,似乎有這樣的情形,所謂瞞上不瞞下,我不知道紫光師叔對云臺之事怎么看,但是我總覺得以他真人修為,有師父您在,不至于為此小事來要我小命。大概其,是他們幾個私下作為。奮陽動手之前也說了,是他叔叔嫂嫂的意思。原本是想殺我泄憤,沒想吃虧更大,籌劃良久,如此二死一傷結局,必是不肯干休。他們瞞住紫光師父,但是其余師兄弟必然得知。保不齊就會有其他對付我的手段出來。我看那個強陽,說話做事,極其惡毒。恐非善類。弟子胡思亂想的,還是請師父訓示。”
李端陽一邊說,一邊看師父臉色,看他平和如是,也就大膽的說了。
紫竹道人頷首道:“不想老二被我揍了一頓。卻把愚笨揍沒了。師父也是這意思,既然你小小年紀能想到這些。為師也放心,你去游歷江湖吧。既入道家,云游天下也是修為。為師剛已排過文王,你利在北方。”
“師弟這么小,要不我陪他去吧。”元陽看老二單薄的很。
“無妨,你和立陽就留在這里,與為師同進同出。悄悄放出風聲,就說端陽往西南去了,即使不能躲避,為師也有道理。”
“是,師父。”
“他們今日肯定是在處理入門弟子死亡之事,趕早不趕晚,你盡快就走,往北可游歷各個關隘,名山大川,為保安全,暫且不入城,等過了今年,也可以入人口眾多大城,大寧天下道家繁盛,餓不死的。入觀即得三生米。求道之人,哪里有道館,那就是家。”
早上干掉那幾個人開始,一路回來,李端陽已經想到可能待不住了,只是真的要下決心,畢竟不舍,也有些許害怕。
這云霓大山如仙境一般的地方,是有記憶以來最美之地。
師父寬厚,雖然窮點。師兄關愛,雖然有點娘,師弟可愛,雖然有時候貪吃。都讓他深深眷戀。心中想著這些,忽然有一種感傷從心底奔涌而出。
給師父磕個頭吧,他想到這里,走到師父跟前,恭敬的磕下頭去。眼眶依然濕潤。
紫竹道人看他如此,笑道:“并不需悲傷,為師云游天下,那是極舒暢的,你小小年紀,聰明如此,并已有慧根。為師上次與你說的你腳不可以外露,是因為你有了道家慧根。這點定要注意。道門之中,并非全然是好人,也會有嫉妒與你的。難免會起害你之心。切記此點,其他我不擔心。”
“是,謹遵師父教誨。”師父說不必悲傷,但是悲傷來時擋不住。
“為師送你幾樣東西,”紫光手掌一翻,多了幾樣東西,
“這個瓷瓶內,是極靈丹。一共只有五顆,乃是丹藥中的珍品。幾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肢體未曾分離。未斷氣,再重的傷,也能有奇效。”
“弟子怎么可以拿師父如此珍貴的丹藥,請師父自用。”
“呵呵,你師父,何等樣人?這個丹藥是我年輕之時所備,現如今師父之修為,沒人能殺我。不必掛心。另外,這本《云霓符經》,里面有為師多年研究的筆錄,并非單純的原本,里面,也與六實務里的符法不同,這里有符文,咒語,針法,氣霧,求雨,以及其他一些秘法,你可要徐徐學習。不可以過激。如果可以,可以強行記取后,毀去此書。這書里有三張遁身符。緊要關頭,可以念動咒語,遁逃三十里。不是萬分危機,不可使用。拿去吧。”
李端陽雙手舉起,恭敬接過。
“你上前來。”
李端陽膝行向前靠的更近。
紫竹道人,拔下頭上的發簪,只見這發簪熒光碧玉,隱隱有幾條血紅絲狀結構。
“此物名為碧玉血絲簪,乃是預警法器,預警百丈內的妖術,法術之殺氣。靈境三級以下,飛升術三級以下的有效果。”
說著把他插在李端陽的發髻上。
“是,師父。”李端陽感慨萬千,這世界上,有個沒有血緣的人,居然會對你如此好。看來自己是來對地方了。
“哄!”的一聲,忽然氣霧爆裂。
紫竹道人,升離竹榻之上,全身發出白光。用洪鐘之音說道,
“為師有三句臨別贈言,要你記住!如敢違背。為師要取你小命,如探囊取物!”
師兄弟兩個,被這氣勢嚇了一跳,元陽也不自覺的跪下了。
李端陽腦子里突然想起了,孫猴子要回家時,他師父說的話。心下猛的有些腦補。不會是也要讓我以后斷絕師徒關系,不可以提起吧?
嘴里更是恭謹回道:“請師父訓示。”
“第一:不可欺人,不可主動欺辱他人。對凡人,不可欺辱。即使是為惡之人,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如要下殺手,要想想為師的話。”
“弟子請教。師父說不是十惡不赦之徒,萬一遇到這十惡不赦之徒,弟子可以懲戒嗎?”
“云霓山外,多是肉眼凡胎,難免世俗,你豈能都計較?你修道之人,練氣,要大氣寬厚,有容乃大。豈能隨意與人爭斗?再則,有些為惡之徒,也并非天生就是,如能教化,也是功德,如確惡貫滿盈,有天道在。”
“是。”
“不可欺人之后,還有半句,叫:不可被人欺!”
這五個字,也如洪鐘大呂,如雷貫耳。師兄弟二個心頭大震。
“請師傅明示!”
“凡我紫竹弟子,不可以欺辱他人,但是我們也不受人欺辱,若受無端欺辱,禮讓不過三,對再而三者,就給為師狠狠的打回去。遇極端情形,如生命受到威脅,不要管什么規矩,只管反擊!出了事情,有為師在!”
這幾句話,與李端陽的腦補完全相反,聽了讓他大受感動。這說明自己比孫猴子運氣還好呀。
腦子里的俏皮勁上來了,我要發好人鉆石卡一張,
好人鉆石卡:師父,紫竹真人。牛牛牛!
“是,謹遵師命:不欺人,不被人欺!”
“第二條,師父要告訴你們世界上最厲害的法術。”
“弟子們洗耳恭聽。”
元陽,端陽,如臨仙樂,張耳細聽。
“四個字:打不過,趕緊逃!”
兩人一愣,這明明是六個字。打不過,趕緊逃。就是六個字。
“是不是覺得師父說錯了,師父加了兩個字,趕緊。本來是打不過,逃!怕你們兩個一個傻,一個聰明過頭。所以特意加兩個字。不要以為師父開玩笑。世間高手千千萬。總有比我們高強的。別撐著脖子硬扛。沒有必要。逃,這個字,乃是天地間最高級的法寶。危險時刻只要逃的了!明白了嗎?”
“是。”二人恭恭敬敬,聆聽教誨。
“師父窮,無銀錢,但此世間,你們是師父親人。所以師父愿為你們傾盡所有。”
二人頓時淚崩而出。
天吶!
李端陽,忽然醒悟一句話的真實含義。
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原來說的就是師父。
那是對自己全身心的愛。
他滿含熱淚,重重的磕下頭去
“去吧。”紫竹道人,緩緩落于竹榻之上,閉目冥思。漸漸入定。
二人退出門外。
仰頭望著漫天星空,
李端陽想:師父一定是天上的星宿,否則怎么會如此的完美!
不過還是應該表揚一下自己,
做什么都這么帥,穿越都穿的這么精準。
所以他自覺的又擺了一個Pose
云霓山往北,是秦山,過了秦山,就是賀行山脈
師兄說,前往秦山山脈之中,有眾多道家名山,不妨游歷。
給師兄留下些銀子后,李端陽連夜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