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腦中混沌不清，他分明記得自己醉酒后，想喚小廝扶自己回房休息，月蓮湊了上來，話里話外關心著他，硬是要攙扶他回房。

　　回到房間后，他撐不住混脹的腦袋，重重砸在床上不省人事，還是月蓮扶起他，喂他喝了點涼茶。

　　喝了涼茶后，大腦越發混亂，身體灼熱難耐，月蓮擔憂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他想趕月蓮走，可不知為何，他竟漸漸把月蓮當成大公主，與她廝混到了一起。

　　可是，聽著月蓮撕心裂肺的哭泣，程昭不免懷疑自己的記憶，莫非真的是他酒后亂性，強占了月蓮姑娘？

　　呵……是非曲直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他與月蓮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別說被皇后娘娘賜予名分，現在的他，就連留在大公主身邊伺候的機會也沒有。

　　程昭心中只剩無盡的挫敗與絕望，也不想再多加解釋，失神地喃喃道：“就當是那樣吧。”

　　程昭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惹惱了白笙。

　　“那樣是哪樣？程昭，你這般無所謂的態度，是覺得月蓮的清白不重要，還是早就不想留在本公主身邊，如今破罐子破摔，正好借此機會走人？”

　　程昭聞言一震，連連搖搖頭，絕望地辯解：“大公主，自從來到你身邊伺候的那日起，我從未產生過丁點離開你的念頭。正因為太想留在你的身邊，卻發生了這種丑事，自知再無顏面對大公主，所以我，我才……”

　　白笙嘆息一聲，放低了聲道：“程昭，我以為你是個外柔內剛、穩重自持的男人，沒想到你因一點小事便自艾自憐。我最后問你一遍，對此事，你真的沒話可說了嗎？”

　　程昭看著白笙失望的眼神，心痛不已，咬了咬唇，腦袋清醒了點，一一道出今日發生的事。

　　月蓮哭的越發慘烈，直言程昭是個禽獸，強占了她的身子又翻臉不認人，希望白笙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騙。

　　白笙凌厲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月蓮，仿佛透過軀殼看進她的靈魂深處，“是非黑白，不是憑你們兩個的空話定奪！白竹，今日宴席上，與韶年苑內的碗筷茶具都找出來，喚太醫來一一查驗。敢在本公主眼皮底下蹦跶，本公主勢必要讓她付出代價！”

　　白笙順手揮掉一個茶杯，杯子摔的四分五裂，飛濺的瓷塊劃開月蓮的手背，鮮血接二連三冒出。

　　月蓮眼波微顫，忙不迭閉上雙眼，深怕白笙看出什么不對。

　　因白笙短短幾句話，屋外瞬間忙碌起來。

　　屋內，白笙端坐在上位，輕輕抿著茶水，瓷器碰撞的聲激蕩在每個人心頭，為死寂的屋里平添幾分壓抑的氣息。

　　隨著時間流逝，月蓮越發垂下腦袋，顆顆冷汗順著臉龐滑落，臉上血色盡失。

　　白竹托著一副茶具走進屋子，湊到白笙耳邊低語。

　　白笙抿盡杯中最后一點茶水，杯子被隨意扔擲在一旁，看向月蓮的目光冰冷刺骨，“白竹在苑中樹下找到這套茶盞，太醫驗出茶盞邊緣被人涂抹過烈性春藥。月蓮，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月蓮的身子從里到外涼了個透，她緊咬下齒，強迫自己冷靜，“大公主為何要將矛頭對準我？今日后院人口繁雜，有人想進出程公子的房間偷放春藥，是輕而易舉吧？剛剛大公主也看見了，圍觀的人那么多，有人偷偷換下茶盞，并藏在樹下，又有誰能注意到呢？”

　　白笙不再搭話，目光不帶丁點感情色彩盯著月蓮，如同在看一具尸體。

　　倒是她身旁的白竹笑了，“月蓮，你父親近日來，經常出去醉紅樓。你說，他從里面弄點春藥出來不難吧？”

　　月蓮心中緊繃的弦應聲斷裂，她沒想到短短時間內，長公主就查到她父親身上。

　　是她，是她低估了長公主對程昭的上心程度。

　　月蓮跌落在地，絕望地閉上眼。

　　她有些時候，真的寧愿自己不是公主府上的丫環。

　　外人只知大公主喜歡姿色可人的俊男，殊不知大公主也喜外表出色的女子。然而女子過了二十，再出色的容顏也會慢慢凋零，于是長公主下了規定，公主府內的丫環，凡是過了二十，便可領了賣身契離開。

　　她過了年便滿二十，到了出府的年紀。不久前，父親托人傳了口信給她，說是已經將她許給了老家的大財主做小妾。

　　月蓮還未入公主府前，那位大財主便是四十出頭的年紀，為人好色，性子陰狠毒辣，每年被大財主玩死的姑娘數不勝數，月蓮不禁心如死灰。

　　而程昭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盡管不是大眾喜歡的端正貴公子的長相，也別有一番風味，平常待她們這些伺候的下人溫和客氣，月蓮免不得對他起了幾分不該有的心思。

　　月蓮想，皇后到底沒下旨，程昭頂天了也只是大公主的面首之一，而臟了身的面首，大公主定不會再要。

　　以程昭的性格，要了她的身子，日后定會對她負責。兩人出府后，用這些年攢下來的錢隨便做點什么，也能保證這輩子的吃穿，往后的日子豈不是和和美美？

　　對大財主無比的厭惡以及少女懵懂的心意，摧毀了月蓮的理智，終究動了手。

　　白笙眸里閃過厭惡，冷聲說：“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丟出公主府，任由她自生自滅吧！”

　　白竹微微皺眉，深深看了眼白笙。

　　這不像大公主的行事風格啊！

　　換做平常，莫說是算計到程昭頭上，就是有婢女干出下春藥這等齷齪事，大公主肯定要把人打的稀巴爛喂狗。

　　今日這個懲罰，著實輕了許多。

　　白笙見白竹沒有立即行動，本就壓抑的怒火瞬間點燃，怒摔手中的茶盞，“本公主念著新的一年，不想見血腥，就一個二個的忤逆本公主了嗎！白竹，你還愣著干什么，莫非，想跟她一起受罰？”

　　白竹放心了，這才是大公主該有的樣子嘛！

　　喜怒無常、陰狠暴戾。

　　隨即喚來兩個小廝，拖走默默流淚的月蓮。

　　程昭一陣恍惚，直到屋外響起月蓮他才驚醒，自己原來沒有對不起大公主！

　　程昭緊接著想起先前一副的模樣，心中羞澀，爬起身走到長公主身邊，低低道了句，“長公主……”

　　“程昭，本公主等會兒便還你賣身契，再賜你黃金千兩，宅邸一座，數十商鋪，伺候的人嘛……隨你挑選。你收拾收拾東西，明日便離府吧。”

　　此話一出，屋內幾人臉色各異。

　　白竹有些詫異，顧行知閃過，而程昭盡褪，泛白的雙唇開開合合，半響才緩緩道：“大公主，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