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陰沉
灰發(fā)的女人不由得皺眉。那一股厭惡的神情一下子從她祖母綠的眼中表現出來,她攥拳隨后松開。
“他來了?”
貓老大點頭。
耿鬼鬼鬼祟祟地從陰影中探出個腦袋,下一秒便給女人踩回了影子里面。
“我們走,喵嗚!”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
“去打爆那個混賬東西!!”
那一天第一次看到了晴朗的藍空。因為是人生第一次的體驗,所以我聽到自己的心臟雀躍地跳動著。我們是多么不容易啊?我們又是多么幸運啊!
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幸福的一年。
一個明亮的世界。神奇的、友善的寶可夢。溫柔的、積極向上的人類。是和我們過去接觸到的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然后一年后,那一天你對我這么說。
【“我要摧毀這個世界。”】
火箭隊基地。
皮卡丘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他們的首領頂著背腹的傷口站在整個族群前方,咬牙庇護著他們。
兩個人類少女的敗局顯而易見,而接下來的目標便是他們了。他自然無法戰(zhàn)勝那只巨金怪,他甚至不知道那男人還有什么底牌。
但他是首領啊,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拼上性命也要為他們爭取出一個逃脫的缺口!
“齊天!守住!”
接收指令的猛火猴不敢有絲毫怠慢,眼眸中精光閃過,淺綠色的屏障隨即包裹全身,他站在原地屏氣凝神。
一把抱住了巨金怪來勢洶洶的那條金屬手臂。趾爪在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猛火猴倒吸一口氣,遙的命令隨之而來——“就這樣使用火焰輪!”
尾焰高漲,幾個呼吸之間環(huán)繞全身成了個熾熱的火球,猛火猴不給自己絲毫思考的時間,抱緊懷中的這支手臂,兩腳用力一蹬,向墻壁上撞了過去。
巨金怪哪里是會這么乖乖吃下絕招的寶可夢,冰冷的眼珠轉動一圈,被抱住的金屬手臂猛地向上揮動,直接將猛火猴給扔向了半空中。
“掩護他麥格!噴射火焰!”
地面而來的洶涌火柱阻止了巨金怪乘勝追擊的打算,火焰擦過它的身軀,也沒能造成半點傷害。地面上的赤犬不甘心地低咆一聲,死死盯著對面那來路不明的訓練師。
不,也絕不能說是來路不明了。對方身上那深灰色的制服已經亮明了他的身份。火箭隊的一員,不出意外便是干部級別。
猛火猴輕巧落地,迅速退回自家訓練師身邊,不敢有半點怠慢。
“配招居然不是四個攻擊技能,也算是有長進了吧你。”壓低貝雷帽帽檐,何雨柱對于自己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插科打諢感到了驚訝。
“不不不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何雨柱!”
“或許不是吧……但是你也發(fā)現了吧?”
伸手替旁邊咋咋呼呼的人壓低帽檐遮住面容,何雨柱無奈地嘆氣,“這場戰(zhàn)斗我們已經輸了哦。”
“何雨柱……”
聽到這話,一直都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紅發(fā)少女怔愣在原地,她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說起,只能不甘地攥緊拳頭。
“星缺和波萬被一擊秒殺,麥格和齊天撐到現在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對方的巨金怪可是完全沒有被消耗的意思。”
頓了頓,何雨柱繼續(xù)說,“或許是我們運氣不好吧?我以為在轉移即將結束的時候,火箭隊是不會在基地里留下高級干部的,沒想到居然……”
“這就是小丫頭你的自以為是了。”
對面的男人忽然接過了話茬:“越是到了最后越是不能松懈。我一直都是這么教導我的手下的。只可惜現在的這批人不是我一手帶上來的,還是出了你們這樣的紕漏啊。”
巨金怪漂浮回到主人身邊。他抬起手,輕輕放在鐵足寶可夢光滑的頂部。
“不過也就這樣結束了。你們作為兩個年輕人,做的已經非常不錯了哦?潛入了火箭隊基地,如果能夠全身而退的話,想必是會被聯盟表彰的吧?當然了,前提是你們現在,還能離開的話……!”
保持著平淡表情的男人話語猛然停頓,放置在巨金怪頂部的那只手向后指,指令脫口而出
“彗星拳!”
無需多言,何雨柱和遙只捕捉到了巨金怪的一絲殘影。隨即便是令人牙酸的碰撞聲。
這個人剛剛還在隱藏實力……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何雨柱隨即和遙一樣,驚訝地望向男人身后的大門。
那是一只貓老大。
油光水滑的米色毛發(fā),額頂的紅寶石閃爍著光芒,一雙貓眼圓睜,嘴咧開,發(fā)出了不懷好意的聲音。她的一只前爪覆蓋上了深紫色的幽靈系能量,此刻和巨金怪的手臂僵持著。
很難想象這么一只纖細的貓兒,是怎樣和550千克鐵坨子相抗衡的。
“居然在這里欺負小孩子,你不會覺得丟人嗎?”
來人聲先至,嗓音明亮,然后才看到一頭蜷曲的灰發(fā)。眉毛抬起,祖母綠的眼睛里帶著鄙夷,耳朵上的綠寶石耳環(huán)隨著她的動作晃動。
身上是一套男士西裝,卻不肯好好的扣上外套的扣子,體態(tài)高挑身材勻稱,不失為一個美人。
男人看到她,似乎是有些驚訝,旋即掛上了微笑:“果然到這里來了啊。”
“現在或許我應該稱呼你為‘無(ナイ)女士’比較好?”
無視了對方語氣中那顯而易見的揶揄,被稱為無的女性面不改色,指著巨金怪開口:“喵嗚——”
“力量寶石!”
額頂的紅寶石閃爍出光芒,一串七彩的石塊直沖巨金怪面門而去。巨金怪下意識想要躲避,卻不成想那貓老大與它僵持著的爪子一勾。
直接將它蠻不講理地定在原地,使它硬生生吃下了這一記力量寶石。大貓嘴角帶著猙獰的笑意,赭紅色的眼珠閃爍著精光。
沒等女人下達指令,帶著幽紫鬼影的爪子已經狠狠落下,將巨金怪打飛了出去。
少女急促尖銳的聲音從后方不遠處傳來,電氣鼠有些呆滯地抬頭,只看到一塊巨大的尖銳的天花板碎片,在自己的視野中放大再放大。
他收起耳朵抱住腦袋,然后被落下的石塊狠狠砸……中?
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來臨,皮卡丘疑惑地睜開眼。少女撐在他上面,石塊在她的脊背上狠狠地破成碎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鮮血從傷口汨汨地流出,濡深了原本的黑衣。貝雷帽不知何時掉落,赤紅如若火焰的發(fā)絲垂落在皮卡丘的臉頰上。
暗紅色的眸子有些失神,她張嘴想說些什么,卻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倒在了皮卡丘的身邊。
何雨柱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夠跑得那么快。
在本應有的思考之前,她的雙腿已經邁開。
遙反應不及,夢妖魔忙著給她們構造一個躲避的地方。
她就那么沖動而魯莽地沖了出去,以人類的血肉之軀來幫一只寶可夢抵擋傷害。
好疼……她感到自己的思緒漸漸飄飛,耳邊傳來了麥格的犬吠聲,變調了一般。他肯定擔心壞了……自己難道是肋骨斷了?還是說傷到了臟器?
她沒能得出結論,意識即將沉入黑暗之中。她看到皮卡丘在她身邊,暖褐色的眼睛讓她想到了某個人,蓄滿淚水之后更像了。
她顫抖著嘴唇,想說別哭了,我沒事。
但她沒能成功。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何雨柱想,不知道現在送去醫(yī)院急救,還來不來得及。
何雨柱的意識一直在往下墜落。
好像是墮入了深海之中一樣,張開嘴卻無法說話,卻也沒有海水灌入口中,只是覺得四肢如同笨重的鉛塊,只垂在身側。
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忽地有一束光芒投射了進來。她閉上眼,下一秒睜開發(fā)現自己正站在一條羊腸小道上,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樹枝在風的裹挾之中微微搖擺著枝葉,有幾只波波振翅而飛,夕陽即將緩慢地落下。她覺得這個場面有些莫名的眼熟。
眼熟到她感到了不安。她想要轉頭跑走,可是這個自己卻揮舞著樹枝,說道:“爸爸也太粗心啦!連自己的資料都忘了帶。我們去給他送吧!”
這個聲音太陌生了。充滿著活力,硬要說起來和遙的語調差不了多少。這是得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何雨柱在內心中蹙眉低頭。
但身體卻是已經行動起來,小跑著走進森林。身后跟著的是麥格,和應該才剛剛成為伙伴的還是小貓怪的星缺。
她確信了這是自己記憶中不想被回憶起來的某一環(huán),卻又無法想起來這究竟發(fā)生在何時何地。記憶被挖走了那么一塊等待她自己去發(fā)現。
她走的堅定自信,口中甚至還哼著歌。卡蒂狗在她前方開路,奶白色的蓬松尾巴搖成一朵花,小貓怪吊在后面跟著她,隔著一兩步的距離。
她似乎明確自己的目的地,所以就那樣走著、走著。耳邊傳來了談話的聲音,其中一個便是自己的父親。于是何雨柱加快了腳步,甚至已經張嘴呼喚自己的爸爸了。
“別過來!何雨柱!”
“爸爸?”她疑惑不解的聲音使得以詭異的第三方視角來經歷這段記憶的何雨柱不由得想要尖叫。你快走啊!他都這么說了不是嗎!!
但是遲了。她穿過了那樹林,走到了男人的身后。她甚至還保持著那微張著嘴的吃驚的表情。淺川齊豫怒目圓睜,這是他對何雨柱做過的最充滿怒氣的表情了。
但何雨柱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黏著在了對面的人身上。
那是一張丟進人群就會被忽略的面孔,卻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他那一雙墨一般的眼眸之中。那雙眼睛好比是一道深淵。
你朝下看去什么都看不到,只覺得窒息恐懼的感覺不由自主地順著脊椎骨攀爬而上,掙脫不得。
她見到過這張臉。
“……嗎?”
男人似乎張開嘴說了些什么。
他說了,什么?
父親的怒吼著讓她快走。何雨柱睜大眼睛,努力地去辨別模糊記憶中男人的口型。
“找到了。”他說。
“找到了,對你來說,最珍貴的東西。”
眼睛猛地睜開,手臂突然用力撐起上半身,干燥的嘴唇張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是什么?何雨柱的腦海中只有這個疑問。她見過那個男人?就在那一天……
這是她那有些模糊的記憶中的一環(huán)嗎?還是說這是一次混合而成的夢魘——
等一下。
后背忽然有一種細微的刺痛蔓延開來,何雨柱這才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低下頭看到左手手背上正吊著水,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醫(yī)院雪白的病服。
哦,自己被及時送到了醫(yī)院。看來是不用去和冥王龍喝茶什么的……了?
病床上忽然跳上來了什么東西,四足的犬科生物小心地避開,沒有踩到剛剛醒過來的少女。赤犬的表情晦暗,他微昂起頭和何雨柱對視,黑瞳中盛滿了埋怨和擔心。
“麥格……”
何雨柱往床邊那里一看,發(fā)現勒克貓蜷縮在床邊閉眼休息,小火龍靠在她旁邊,抱著自己燃燒著的尾尖兒呼呼大睡。他們一直在陪著自己。
何雨柱心中一暖,伸出手,想拍拍卡蒂狗的頭讓他不要擔心,不料卡蒂狗突然張嘴咬住了她伸過來的手,略微施力讓她感到了疼痛。
卻沒有咬破皮膚。過不了幾秒他松開嘴,留下一圈齒痕,卡蒂狗又一次抬起頭,從喉嚨里擠出了嗚咽聲,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樣,耳朵也耷拉了下來。
“對不起……”
口中喃喃著道歉,何雨柱伸手把委屈吧啦的小犬攏進自己懷里,沒有吊水的那只手順著卡蒂狗溫暖厚實的火紅色皮毛一下一下捋著。卡蒂狗閉上眼,回蹭著。
在那一瞬間,麥格真的以為自己要永遠失去她了。
他幾乎是撲到了何雨柱的身邊,他聞得到濃重的鐵銹的味道,他徒勞地用鼻子拱起女孩的手,但女孩沒有反應,她閉著眼,呼吸越來越微弱。
眼中凝結著的淚珠滾落到了少女的手背上,卡蒂狗低下頭發(fā)出了悲鳴聲。
遙也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何雨柱身邊,冒進的女孩此刻不知所措,眨巴著眼睛哆嗦嘴唇,想要去堵住那個傷口卻又畏縮地收回了手。
“讓開,還想讓她活下來的話。”
身形高挑的女人擠上前來,她的灰色卷毛上落滿了剝落的墻皮,顯得有些狼狽。你再往她身后看過去,已經沒有男人的身影了。
女人面色陰沉,看上去心情和她那只貓老大一樣不好。她掏出一枚雪白的精靈球,上面雕刻著紅色的十字。
白光包裹著一只他們從未見過的寶可夢出現,湛藍色的眼睛睜開,只花了幾秒鐘便知曉了情況。她攏起雙手,淺綠色的帶有無限生命力量的波動源源不斷地向女孩那里輸送了過去。
鮮血不再像是不要錢那樣的奔涌而出,傷勢逐漸得到了控制。女孩微弱的呼吸暫且得到了緩解,但嘴唇依舊由于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