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中的日子比起來高中課程更加緊張,我很快也加入到校田徑隊的訓練中,也認識了體育組黝黑精瘦的曹老師老師,頭發謝頂慈眉善目的張副校長和高一的年級組長以嚴厲文明的劉老師,他們對我的優勢項目短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為校爭光,同時也在緩解我的壓力讓我好好訓練,課程安排老師和班里的學習尖子幫我輔導,另外也會幫我推薦同樣招收體育生的高校爭取特招。
得了吧,高考還要三年以后呢,我才不著急,但是為了眼下的這三年好過,我還是會很努力的去完成任務,再說我從小練短跑,跑步帶給我別人想象不到的快樂和滿足,就算不為別人,我自己也會努力的。
在那個年代,校園的田徑訓練真的很苦,上學比別人早到一小時要參加訓練,放學比別人晚回家一小時要參加訓練,而訓練的方法更加簡單粗暴,教練在操場中間沏杯茶,看著一群少男少女們驢推磨一樣圍著操場跑圈,僅此而已。
我現在的樣子還要感謝我的老爸老媽,和千千萬萬家長一樣,他們也是望子成龍的親生爹媽,不過,二老對我抱著一種自由生長、定期修剪的培育模式,從小到大我愿意做什么、學什么他們都會支持我去嘗試,在嘗試失敗的過程中提供幫助,養成我獨立思考,解決問題的習慣。
我至今仍然記得我爸對我說的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認真的去對待每一件事,爭取把它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這句話不止影響了我的學生時代,它也一直陪伴著我的人生旅途。
話扯遠了,還是回到那個純美的年代中吧!
有了老師的支持和同學的幫助,剛入學時的那種孤獨感被沖散,我又變成了那個自信滿滿,到處惹人嫌的的余路。
武俠小說里說過,無欲無求就會成為絕頂高手。所以我現在就是班里的掃地僧,自己的訓練成績始終保持第一,學習成績也穩居中游,又對高考沒有要求,于是,每天除了調戲姚望,就是和其他人招貓遞狗。
對了,忘了說,在期中的考試的時候,我才知道,姚望的學習成績是年紀排名第一,那個年代,這種排名有著極重要的意義,而且,他是放棄了本校報送,自己以第一的成績考進我們班的超級學霸,我們班可是集中了全校最頂尖的學霸和各類特長生的實驗班,其中也包括我這個超級高手。
在沒有水果手機,平板電腦的時代,我們學生的休閑娛樂無外乎滿街瘋跑、書攤上的漫畫,和一種叫隨身聽的收錄機,放上一盤喜歡的磁帶,戴上耳機,這個世界就都是你的了,總之,當年大家都會以學習英語聽力為名讓家長給自己買個黑匣子,再用英語磁帶的封面貼在小虎隊、張信哲、中國火的上面,我的書包里常常放著發小送的“打口帶”,Green Day、Gun’s Roses、Merallica都是伴隨我長大的靈魂之音。
放學的時候,同學們潮水一樣涌向學校大門,然后分道揚鑣,像一條條溪流融入喧囂城市的街道當中,你可以通過一件件校服去分辨他們是從哪里來的,我的家住的比較遠,又要在學校訓練,所以一向比別人要走的晚,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戴上耳機,漫步在街頭,腦子就會遠遠地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外星人、小怪獸、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鬼怪,天馬行空無拘無束。
有一天,我正蹲在校門旁看螞蟻搬家,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氣從鼻尖飄過,清爽的味道讓我想起了去世的奶奶,記得曾經有長輩告訴我,我是家中最小的孫輩,在我小時候,奶奶為了哄我開心,去給我買冰棍,結果摔了一跤,是被別人送到醫院后家人才知道的。
我對奶奶的記憶真的很少,我知道她很愛很愛我,但是她走的太早了,以至于我都想不起她的模樣、她的聲音,在奶奶的墓前就種著茉莉花,那是她最愛的花,在奶奶家里也有許多茉莉,這是我對她最最深刻的印象。我抬頭想要尋找茉莉香的來源,可是就像香氣被風吹散一樣,無跡可尋。
遠處是幾個身穿校服的同學正在消失,一時間怒火沖上了頭,為什么要都穿一樣的衣服,讓誰也認不出誰來,讓靈動的青春變成了同一個顏色,讓本該無拘無束的想象力被折斷了翅膀,讓自由的靈魂戴上了精神的枷鎖,讓我看不到、找不出,讓我無所適從。
好吧,我承認,我神經質一樣的發泄,無非是因為我沒法找到那個香氣的來源,我低下頭,耳邊是狂躁的搖滾樂,把一顆小石子狠狠的踢飛到視線之外,一路失魂落魄,第一次在更上層樓的時候,知道了還有一種叫做愁的情緒。
回到家,失落的情緒難于言表,爸媽看出了我的不一樣,他們都是老一輩的知識分子,老來得子,對我雖然算不上嬌生慣養,可也是寵愛有加,為了讓我打起精神,上了一天班的他們很快就為我弄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我毫無味覺的扒拉著碗里的飯菜,無意間還是屏蔽掉了自己最不喜歡吃的茄子。
老媽皺了皺眉頭:“吃點茄子,有利于營養均衡,男孩子不應該挑食。”
我頭也不抬的順口接道:“我是女孩。”
“女孩也不能挑食。”老爸有點不開心了。
老爸是我一生的偶像,在大學里他參加過拳擊社,是籃球隊的主力,我對他的敬仰真的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此時他一繃臉,我就開始犯怵。
直到今天我都覺得當時的我絕對把二老嚇了一跳,我哭了,無聲的痛苦,眼淚像擰開了龍頭的自來水一樣傾瀉而下,看的二老頭皮發麻。
媽媽心疼道:“這是怎么了,剛說一句就哭了,大小伙子至于嘛!”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哭,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這是青春期的一種常見情緒失控反應,我真不知該怎么和爸媽解釋,腦子不受控制的指揮了嘴巴,胡亂答道:“我們班同學吃了茄子中毒死了,一看到茄子我就想起他。”
飯桌上方的空氣迅速凝固,如同暴風雨前那片刻的寧靜。
媽媽看了看爸爸,沉默不語。
老爸寒著臉繼續吃著飯,冷聲道:“不想吃就別吃了。”
鉛云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陽光瞬間灑下來,罩在我的身上暖暖的。后面的事始料未及的發生了,連續一周的時間,我家餐桌上只有以茄子為食材的各種菜品,如果茄子真的有毒,現在你們就不會看到這些文字了,那個可笑的謊言,從一開口就知道無法圓場,等我長大后的一天好奇的問老爺子,哪一個禮拜的茄子你們老倆吃不膩嗎?
老爺子的回答言簡意賅:“我和你媽在單位食堂吃飯。”
這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因為沒完沒了的茄子,而是因為,茉莉花香味再次出現時,桌子上的茄子也消失不見了。
教室的兩扇門,一扇用來走人,一扇用來看人,每到課間走人的門口總會有一、兩個舊社會風塵女子一樣的人依框而立,和樓道里穿梭往來的人群打著招呼,區別在于他們少了手中的瓜子和香氣撲鼻的手絹。
田徑隊的師兄給我送來了好消息,田徑隊因故停訓一天,我興奮地靠在門框上享受著得之不易的意外之喜,我才發現這個位置為什么會讓人趨之若鶩,在這里門里門外的景色盡收眼底,可以輕松聽到班內班外的各種奇談怪論和小道消息,無論是有人拉肚子,還是又被老師罵,可謂是一起盡在掌握的感覺實在是美得冒泡。
淡淡的花香傳來,就是這個味道,就在我的鼻尖前,我靠,我的心激動地直跳,擦肩而過的女生就在我們班,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的視線連忙追上去
是她,周雪,短發女孩的背影引入眼簾,她是班里的金嗓子,白白凈凈有著一雙大眼睛,音樂課能有半堂課的時間是她的個人演唱會,青春有活力,人緣還很好。
我魂不守舍的拋下師兄,悄悄靠近了周雪她們的女生圈子,默不作聲的站在她身后,使勁抽了抽鼻子,品嘗著茉莉花的香味。
“大路,你有病吧!”白梓晨一直對我的敵意都很重。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有藥嗎?”
她白了我一眼:“神經病。”
“我有證明。”
“拿出來我看看。”
“交老師了。”
眼看著我倆劍拔弩張的杠在一處,周雪回手把我推到一邊:“大路,找我有事?”
倒!我該怎么回答?我是來聞你身上的味道的?
我要真敢這么說,我敢保證,我會死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可是我又不能說謊,尤其是這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味道。
“哦,沒事,沒事吧!”
“呵呵,我們有事,你要是有事,等下我去找你。”
“不用了,真的沒事。”
我撇撇嘴,嘁~,騙誰呢,剛剛你們還說周末要去圖書大廈什么什么的逛街,這會兒又說有事,這要算事,那我比校長還忙!分明是要趕我走,算了,來日方長,小爺不和你們計較。
在一片白眼里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姚望把頭湊過來,他的眼鏡片反射著光:“你有病!”
“滾!你丫才有病。”
“我都看見了,你剛才的樣子就像一個變態。”
看著他捂著嘴笑個不停的樣子,我真想一把掐死他,不過話說回來,我像是有病的樣子嗎?好像有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