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宗祠對峙,失德?
門前四座玉石獅,白墻黑瓦,闊門深院,滿滿一派肅穆威嚴。
上掛一方黑底金字的牌匾。
陳家宗祠
這兒便是陳家莊禁地之一。
其門十年難開一次。
一旦打開,談的不是族姓大事就是宗族未來。
今日偏門開道,村民匯聚,談論的是家長里短,爭的是公婆之理。
你看這祠堂高座上坐的老人,黑衣鶴發精神矍鑠,正是主持族會的陳家莊德高望重的鄉老——陳名弼。
所謂一縣轄六鄉,二鄉歸一老。
非縣令直轄的陳家莊中,鄉老便是最大的‘土官’了。
作為所有村人的家長老人在鄉里名頭極好,素有處事公道為人嚴明的名聲被村民擁護。
不論什么大事小事經過他的調解都能輕松解決。
但現在大堂上站著的兩撥人,以及所調解的事卻讓陳名弼感到棘手。
“弼老,這外鄉人拐走我家兒媳,讓陳家子嗣叫他人為父,您可要為老身做主啊!”
這聲兒是來自大堂左側的黑發老嫗。
兩行濁淚從她臉頰滑落,再加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怎叫如何一個凄厲了得?
其身旁有一男一女陪伴。
女子是個紅衣婦人,她連忙攙扶起老人啜泣道。“婆婆別傷心,我相信蒼天有眼絕不會饒了這惡人,妹妹也定會迷途知返。”
光從表現看這一方絕對是受害者。
但另一邊也是三五成群不提,提上還擺著一副擔架。
上面躺著個看不到面貌的男子。
因為他的頭、肩、大腿各處都纏著繃帶,狀態凄慘,空氣中都彌漫著刺鼻的藥味兒與血腥味兒。
其身旁還有衣著樸素的女子,看著二十左右,未著粉黛卻難掩其姿色。
不過,此時的她雙目血絲,銀牙緊咬悲聲驚道。“婆婆,你們怎能冤枉我們?年前改嫁,我與宗佑已是經得你們同意,為何今日又要強搶保兒,更是把宗佑打傷...”
話說一半女子已是泫然欲泣,無法出聲。
雙方似乎都是受害者!
紅衣婦人為糜氏,攙扶著的老太,是陳家莊內本姓大戶,往日對村內修繕鋪路多有幫襯捐款。
素衣女子名麗娘,現在的夫家是外來在莊落戶的外戶,劉氏,名宗佑。
平日,劉宗佑以打獵為生,做事穩重名聲極好。
從雙方的背景看,陳名弼內心還是相信糜氏一家子。
如果是小事根本不用這么頭疼,
只因事發時,是陳家二叔陳昶帶著三五名仆從,上門打傷了劉宗佑還要搶走劉家唯一的兒子。
于是便有了如今麗娘抬丈夫上宗祠的這一幕。
這件事已經鬧得陳家莊內,幾乎人盡皆知。
此時祠堂偏門外,正擠著數十個的陳家莊人,此外還有人在不斷趕來。
感受著偏殿傳來指指點點的目光。
祠堂上,陳老太、糜氏哭的更來勁,大有更進一步的趨勢。
陳名弼咳嗽一聲一拍案桌。
兩人瞬間收了聲。
他瞪了眼低頭的陳老太。
沒有先問麗娘,而是轉頭看向糜氏一行中的男子。“陳昶,你為何帶著仆從打傷劉宗佑,更是要搶走其兒劉宗保?”
陳昶站了出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辯解道。
“弼老,此事實在是冤枉我了,我本是去劉家講道理,怎知這獵戶仗著有些手段與我動武。”
說到這,他轉頭瞥了眼地上的陳宗佑,臉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這獵戶暴起傷人,外頭路過的左鄰右坊都可佐證!若不是我帶著仆從,此時焉有命在?”
一句話直接讓原告成被告。
“你說謊,明明是你們先動的手,夫君奮起反抗才被打成這樣。”麗娘怒喝出聲,表情已是出離憤怒。
若不是在祠堂重地女子恐怕是已撲將上去。
然而還沒等講話說完。
陳名弼一拍案桌高聲喝道:“有理不在聲高,既然有證人宣來便是,來人,將劉家左右街坊叫來分辨。”
偏廳處,有應和聲響起,有一魁梧青年從偏門出了祠堂。
正是前往事發之地尋左右街坊去了。
劉家位于陳家莊邊緣,往來需要小半刻。
“打人之事證人未到,先說說,這搶小兒之事吧!”弼老轉頭看向糜氏沉聲詢問。
如今這才是問到了點子上。
宗祠,不是解決小打小鬧的地方,能扯到這兒,定然是關乎傳承。
雙方的矛盾點,就是因為這一個小兒的親屬問題。
卻見糜氏擦了擦眼角糯聲糯氣應了聲。
“這都要怪我肚子不爭氣,連生兩胎都是女兒,因此從別村為夫君納了一房妾室,沒曾想問題就出在這兒!”
剛要再啼哭幾聲,被弼老瞪了一眼,她不敢繼續小女兒姿態。
連忙將之后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當初大郎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將麗娘娶回家,不過半年功夫,這小狐貍精就把大郎克死,更是不到半月功夫就改了嫁!”
祠堂偏門處,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是竊竊私語起來。
陳家莊本地人都是知道,多年前陳家大郎納妾之事鬧得沸沸揚揚。
因這嫁進陳府的女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兒。
當年陳家聘禮都花了十匹牛羊,財帛無數,八抬大轎走了四五十里山路,才將這二房娶了進來。
然而沒幾日,便傳出陳家大郎得了癆病,一病不起。
隨后陳家莊內也沒再聽聞這位奇女子。
誰曾想,現在竟是已經改嫁,成為了他人的老婆。
見眾人鬧得歡實糜氏連忙加了把勁。
“弼老這真是天大的冤枉,這狐貍精改嫁不過一年就懷孕生出了個大胖小子,這孩子明明就是我陳家子孫!”
此言一出四周哄鬧徹底止不住了。
等弼老連續高喝數聲,又派人出去維持秩序,許久,這才將沸騰的群眾壓制了下來。
等到聲音都徹底靜下后。
陳名弼暗嘆一聲看向不知所措的麗娘。“麗娘,我問你,糜氏所言是否句句屬實?!”
被眾人注視著。
麗娘嬌軀輕顫緊咬嘴唇,舌尖的血腥讓她強自清醒了過來。
“弼老,其中大部分事情屬實,但...”
還沒等話說完,門口處傳來了啼哭聲。
卻是有奶娘抱著一個嬰兒走進了祠堂。
“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