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瞧一瞧，看一看嘞。”

　　“新出爐的燒餅。”

　　“大爺，買對兒兔子送夫人吧……”

　　熱鬧的揚(yáng)州城，攤鋪擺滿兩側(cè)，早市開始了。

　　城內(nèi)一處偏僻的布店，幾名跑堂靠在門口，眼睛望著過往行人。

　　布莊里站著兩個(gè)人。

　　賈蕓看了眼道：“隨便挑，待會(huì)兒我付錢。”

　　說完，上了樓。

　　尤氏看著布料，最終將布料放在旁邊的桌子，選擇安靜的坐在大堂等著。

　　“那些海賊，是漢民，一直住在浙江雙嶼島上，常與東瀛倭寇結(jié)幫，搶劫鹽船，十幾日前，追上岸不見了，但我們的人找到幾張海圖，和名單。”

　　賈蕓接過。

　　“衛(wèi)指揮使來信說，將此名單交與先生，望先生別忘了。”

　　“等倭寇事了，某便去辦。”

　　“您帶的那位，可靠嗎？”

　　………………

　　賈蕓帶尤氏出了鋪?zhàn)樱姷狡饺绽镌诔菢侵凳氐膶⑹繒r(shí)，突然攬住尤氏的腰，與那幾個(gè)同僚打招呼。

　　雖然穿著秋衣，但尤氏卻能清晰感受到賈蕓的手掌，待那幾個(gè)打招呼的人離開，尤氏道：“買雞籠……”

　　“嗯，你先回去，我去買。”

　　他說轉(zhuǎn)身要走。

　　卻在賣兔子的地兒，停下腳步。

　　賈蕓從菜市口出來，提著兩個(gè)雞籠往回走。

　　他不清楚為何雙嶼島的海盜怎么上岸不見了，但一百多個(gè)大活人不可能就此消失，密偵司都沒查到。

　　回到巷子院中，推門而入，院子被收拾的干凈，屋門開著，里面并沒有尤氏的身影。

　　賈蕓愣了下。

　　將雞籠放好，固定在后院墻角。

　　接著又去后院將帶回來的海圖和幾張潦草的名單包在油紙里，尋了隱秘處放好。

　　開始找青磚壘兔子窩，方才買了兩只兔子。

　　出來時(shí)，還不見尤氏。

　　她不會(huì)是走了吧……畢竟自己上次給了幾十兩銀子。

　　賈蕓第一反應(yīng)是那個(gè)密偵司員問的那句話。

　　就算是走，也不說聲，心里竟有點(diǎn)兒小失落，廚房，臥房都沒人。

　　都快兩個(gè)時(shí)辰了。

　　“吱呀～”

　　門里進(jìn)來一道身影。

　　穿著素色衣裙，踩著雙白底青色的繡鞋，沾著泥土。

　　那身影背對著院門，她知道是賈蕓回來了，但并未去問，正在用干布擦著青磚外面的泥土。

　　略微彎腰，導(dǎo)致原本就豐腴的身姿更加后翹，衣裙本就合身，此時(shí)從窗戶看去，衣服有些松，春光乍泄。

　　賈蕓驚了下。

　　隨后眼神兒飛快略過，并未再繼續(xù)看。

　　尤氏似乎意識(shí)到窗口有人，抬頭看過來，“可是餓了？”

　　賈蕓搖頭：“你去哪兒了。”

　　“我瞧你買了兔子，你那會(huì)兒不是說兔子吃草嗎，想著前兒送吃食時(shí)，看到城墻向陽處，有許多嫩草葉子，便去采了喂兔子。”

　　“噢。”

　　賈蕓過去將院門關(guān)上，“下次，喂菜梆子也可以。”

　　尤氏摸著兔子，點(diǎn)點(diǎn)頭：“買兔子的錢也算我借的。”

　　賈蕓沒接她的話，抱著胳膊道：“日后，不必還。”

　　“日后也要還的。”

　　咳咳——

　　賈蕓道：“就怕你，不吭不響的偷偷跑了，我不想被賈家再坑害第……”

　　幾個(gè)呼吸后。

　　尤氏緊咬下唇，死死盯著賈蕓。

　　俏臉兒上的笑容消失，眼眶中多了晶瑩的水光，帶著失望與氣赧，眼看就要流下淚來，道：

　　“你作踐他們就罷了，偏要戳我心窩子的事兒，我在你心中便是那樣不堪的人兒。”

　　“我只是做個(gè)比喻，自這些日子相處，我都是想法子讓你歡喜，可曾再說那些丟掉你的話？”

　　“怪我是個(g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婦，連累你每日照……”

　　尤氏輕聲說話之時(shí)，賈蕓忽然聽到屋檐有人走路。

　　輕微的聲音。

　　誰能上房，密偵司的人今兒才見到過，那就是戴權(quán)的內(nèi)緝事廠……

　　賈蕓跨上前一步，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向臥房而去。

　　“你？！”

　　眼眶還帶著淚的尤氏，被抱起后手里要喂兔子的草也掉在地上。

　　目光錯(cuò)愕，光天化日……

　　這小子怎么敢。

　　她想掙扎，卻又掙不脫。

　　只是猶豫間，就被扔到床上。

　　“不要——你，別。”

　　尤氏推他道：

　　賈蕓趴了上去，隨后將被子猛的罩住兩人。

　　尤氏被重重壓在榻上，胸前不住的起伏。

　　兩人呼吸交織在被窩里。

　　尤氏突然被捂住嘴，身子猛的顫抖了下，繼而便是掙扎，賈蕓將被子蓋在腰部以下。

　　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隨后將她背部朝上。

　　賈蕓趴在她耳邊，低聲道：“配合下，外面有人。”

　　尤氏便不掙扎，像只烏龜似的馱著背上的人。

　　繼而，床也咯吱咯吱響著。

　　很快，外面有幾聲不確定的聲音響起來。

　　“吱……吱吱……”

　　不似人聲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賈蕓動(dòng)作微僵，翻身下床，向屋外走去。

　　原來是是密偵司的來了。

　　某處偏僻小巷子。

　　賈蕓道：“怎么突然來了？”

　　密偵司司員，不好意思道：“不是非此時(shí)擾賈先生，只是才得到那雙嶼島海賊這幾日所去的新地方。”

　　“什么地方。”

　　“他們幾日前到揚(yáng)州附近，隨后便不見了。”

　　賈蕓愣了愣，幾日前便入揚(yáng)州地界了，還是做好防備。

　　再回到院中時(shí)，尤氏已經(jīng)將臥房收拾好了，見到賈蕓，本能的低頭去。

　　院落里的青磚雜物還未全收拾，賈蕓快速收拾著，打算忙完過去城門換值守的。

　　斜陽撒在廊柱上，左側(cè)的半邊窗戶上面，廊下的臘肉和鳥籠都沐浴在金陽之中，干蒜和干辣椒也都買了些。

　　尤氏蹲在兔子窩前，纖白的手提著綠色嫩草喂給兔子，隨后拿著嶄新的菜刀進(jìn)廚房切菜，嬌媚的臉蛋兒在陽光下透著紅暈，看起來像是農(nóng)舍里來的輕熟狐仙。

　　后方的灶臺(tái)旁，身著武士袍的賈蕓熟練的用刮魚，清洗后放在盤子腌制起來。

　　“魚殺好了，我先走了。”

　　尤氏手里的菜刀頓了下，并沒有回頭。

　　賈蕓望著她的身影略微琢磨，便低聲開口：

　　“方才之事，還請見諒，這幾日關(guān)好門窗，恐怕有倭寇出現(xiàn)。”

　　尤氏見賈蕓抱歉，眼底有幾分諒解之色閃過：“沒事的，你不吃飯嗎。”

　　“不吃了，我去酒館吃，少一個(gè)人的飯菜，你更輕松些。”

　　“是輕松些。”

　　尤氏心里，竟有些失落。

　　呲啦啦——

　　青蔥入油，散發(fā)出香味，逐漸彌漫起小廚房與院落，魚也放了進(jìn)去。

　　隨著太陽西斜，賈蕓將兔子窩查看一番，開門而去。

　　門哐當(dāng)關(guān)上。

　　尤氏抬頭看了看，將飯菜端上桌。

　　桌上依舊放著，兩碗米飯，一壇黃酒，魚，青菜，花生。

　　尤氏捧起其中一碗米飯，細(xì)嚼慢咽著，吃著吃著沒來由的升起煩躁，幽幽嘆口氣，將飯菜全部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