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釧瞧一眼目不轉睛盯著文稿的賈蕓,無奈道:“二爺不怕么。”
賈蕓頓筆,看向金釧:“你且告訴某怕字如何寫,金釧,你還走不走,不走將我衣服洗了。”
金釧兒思緒紛亂,被賈蕓燭光照映的高挺鼻梁吸住目光,喃喃道:“蕓二爺不是說從今兒起給我算月錢嗎。”
賈蕓點點頭,笑道:“那賈府太太給你多少,二爺我便給你多少。”
金釧兒看他說的云淡風輕。
小嘴兒噘了噘,這話多半兒是在哄孩子。
不過隨即又看向賈蕓,且瞧瞧旁兒的三個大漢,道:“二爺,前兒剛置辦些南下的物件兒,銀子便只剩十兩多,您要打制佩刀,材料稀缺,且百多兩。”
見她們幾個欲言又止,賈蕓輕聲一笑道:“明兒你們收拾收拾,我們搬家去別處。”
幾人大驚,當賈蕓要賣祖產。
張龍道:“不可,祖產不能賣,我還攢了些老婆本兒,先生拿去用。”
魏豹與趙虎也道:“我們湊錢給您打把刀,無論如何二爺不能賣祖產。”
旁邊兒的金釧抿抿嘴:“那……我不要月錢便是,就一日三餐得管吧。”
看著屋子里幾個腦補又為自己著想的人,賈蕓看了眼窗外,將筆墨收好說道:“是寧景街的二進院子。”
寧景街,與寧榮街相隔三條街,更靠近皇城,住的都是京城富戶與士紳官員人家,最重要的是,此街因為寧國公主府而命名。
大景延大漢之制,皇帝嫡長女封嫡長公主,因而此街巡邏甚嚴,屬于京中貴圈之一。
金釧兒怔了怔,寧景街可比寧榮街房子還要貴呢,那都是朝廷新貴所住之地,蕓二爺真真是犯渾啦。
“今晚會有五百兩銀子送來。”
賈蕓篤定道:“二進院子,好友送我的。”
眾人嘴角齊抽,哭笑不得。
金釧兒道:“二爺可真真兒會與我們打趣,跟在二太太身邊兒時,對京中貴族也有所知。
“寧景街二進院,不論大小,二進只說地段兒便要一二千兩,爺的好友莫不是腦袋被門夾了。”
賈蕓道:“但好友確實贈某。”
幾人不再吭聲,只當賈蕓說笑。
看了眼時辰,賈蕓略微頓頓:“你們去把大門打開。”
“是。”張龍與趙虎出去。
約摸半刻鐘后,三個云紋錦衣的男子出現在賈蕓院中,放下三個沉甸甸的箱子。
賈蕓道:“多謝。”
不用多問,定是衛常讓送來的五百兩,大景銀錠有一兩,五兩,十兩和二十兩,五十兩的。
三個箱子,應該是各種銀錠都有。
“指揮使在馬車中等你。”
“蕓稍后就到。”
賈蕓看了眼張龍,趙虎,示意他們將箱子搬進屋子。
站在屋子的魏豹道:“五百兩金釧兒拿不動,但那幾個人是行武出身,搬起箱子很輕松。”
金釧望著院中的賈蕓,她雖在榮國府見過世面,可五百兩現銀,還是頭次見到。
這蕓二爺可真是厲害的,金釧心中越發驚奇,怎么住在家里,還有人將銀子送上門來。
年紀輕輕,也沒有依靠榮國府,并不是府里那些爺和姑娘有勢,可張龍趙虎抱進來的銀子真實有觸感。
趙虎道:“二爺真是個人物,我們該以他為榜樣。”
金釧也回過神來,是很厲害呢。
賈蕓進來叮囑一番,見金釧與張龍他們都崇拜好奇的看著自己,愣了愣說道:“我出去下,你們將這五百兩銀子收好。”
………………
錦塌帷幔低垂,寢殿中燒著裊裊檀香。
“殿下,靖王殿下要見您。”
寧國公主被聲音驚醒,在榻上坐起來。
錦緞而制的白色里衣,勾勒出她玲瓏浮凸的身段,道:“你去客房,帶幾個幕僚去偏殿。”
“殿下...”
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抓起正衣道:“殿下,更衣。”
“不必。”
清冷的聲音透著威嚴。
靖王到偏殿時,一眼便看到殿里坐著的八個男子。
紗帳后身姿高挑的清冷美人,青絲如瀑披散,略顯慵懶的凌亂,白色的貼身里衣勾勒出比例極好的身段。
靖王縱使再心急,此刻也不敢進去冒犯長姐。
“寧國,本王有事與你商議。”
“何事?”
“你且讓他們下去。”靖王皺著眉頭看了眼幾個男人,都說長姐養面首,今日才覺事真,當年的事,她竟然還念念不忘。
“帶他們先下去,待會兒再飲。”寧國公主故意道。
不等靖王回過神,清冷的聲音再次從紗帳后傳來:“密偵司是父皇的,你尋我有何用?”
靖王尚武,性子也急,“私鹽一事罪證是衛指揮交上去的,他是你舅舅,賈珍這次鬼迷心竅劫御史之女,但還有轉機,若私鹽一事……”
“不幫。”
“寧國!”靖王心急之中,手按在自己長劍上。
清冷美人,拎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走了出來。
“本宮只是女流,江北巡鹽御史都已下獄,此事為真,二弟何必提拔賈珍那等廢人,擇優不好么?”
寧國公主握著劍,細細思量,言簡意賅道:“二弟斷腕還來得及,再猶豫不決,只怕……送客。”
靖王余光一掃寧國公主。
他心里浮現一個念頭:賈珍私鹽那事自己必須斷腕。
自太子薨逝,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太子,父皇卻說什么二龍不相見,不宜立太子,明明是因為那件事而避自己。
眾皇子也是磨刀霍霍,他們擴充勢力除了拉攏朝臣,便是提拔心腹。
但宣景帝的掌控欲強烈,帝王心術爐火純青,皇子們都不敢明目張膽的結黨,暗里結交。
而寧國公主則是因為女兒身,倒是不受宣景猜忌,從小便跟著蘇墨白與程廣學文習武。
“寧國,父皇因那事對你有愧,你若去請求必定可以。”
“滾!”
清冷的聲音令靖王有些發寒,臉色鐵青而離去。
深夜時分,衛常將馬車停在巷中看著對面的公主府的后門,帶賈蕓進入。
“待會兒見了殿下,她問你什么你再答什么,案子不要多提。”
“蕓明白。”賈蕓腦補了那個青絲如瀑的冰山美人,還喜歡養面首。不過她的確很美,只是那種美,宛如隔著千重山,萬重雪,可望而不可即。
是所有男人,都得不到的女人。
這樣想著,他們來到一座大院,踩上數層階梯,邁過高高的門檻,進入一處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