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等賈蕓進去，忽見勾欄門簾兒后傳來一道“吱呀”開門聲。未幾，一文人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入目處，是中年人身上的云紋錦衣，搖頭咂嘴，醉醺醺道：“我當勾欄如何，不過老套下等貨色，哪比當朝第一美人寧國長公主美。”
“劉典史，不可亂說。”旁邊的人左右瞧瞧，微微瞇著眼睛，臉色凝重三分后尷尬笑了笑：“的確美，只是府中幕僚太……”
賈蕓又收集到兩個信息：勾欄讓人沒興趣，賢者狀態；寧國公主，胸懷很大，當朝第一美，養八個幕僚，是個浪蕩女人。
拈花院，二樓，暖室。
賈蕓見到秦業介紹的秀才，四十多老頭，坐在桌邊默默喝酒，身邊坐著個風韻猶存的老鴇，唉聲嘆氣。
“你個沒良心見兒的，這點子小事都辦不成，要你何用？真真該死的畜生。”
秀才聞言心驚，忽又瞧見敞開的門口站著賈蕓，愈發不自在：“這位哥兒尋誰？”
壓下心中尷尬，賈蕓閉上眼豁出去笑道：“老爺好，營繕郎秦叔父給您的信。”
看完信，秀才道：“既是秦大人托我辦，好說好說。”
旁邊的老鴇哼了聲，道：“今兒你不幫老娘出主意，明兒休想上老娘床。”
秀才小聲道：“生意不景氣，教我怎么辦。”
賈蕓聞言一怔，其實他早瞧明白拈花院真不行了。
剛才樓下大堂，客人著實不多，三三兩兩……此時已入夜，按理兒是勾欄青樓生意最好之時，實在太淡了些。
既是秦業所托，秀才也不好怠慢什么，擺出筆墨要寫舉薦，卻被老鴇直接奪走，說吃她的，睡她的，如今還要用她的，不成。
賈蕓站在旁邊也猜到了，據說是神京青樓勾欄競爭激烈，拈花院已兩個月不盈利，再下去就快不行了。
秀才直言青樓女子媚法，文采都是上流，勾欄老套，客人自是膩味，再說床上媚功早被人研究透了，毫無優勢。
老鴇見賈蕓容長臉，高大英朗，不由得對賈蕓笑笑：“雖是耽誤公子，可并無惡意，還望公子海涵。”
賈蕓笑笑表示理解。
心中倒是掂量，這女人對秀才有明確訴求，不辦事明兒可不給秀才睡，倒時舉薦又得拖，麻煩麻煩。
場面一時沉悶，秀才繼續吃菜，老鴇側目怒視，“就知道吃！”
“發展勾欄而已，有何難。”賈蕓實在忍不住，悠悠說道。
秀才撇撇嘴：“而已？蕓兄臺有主意？”
賈蕓坐下，隨手拿起空酒杯，老鴇立刻倒滿酒，轉著酒杯道：“只要蕓略施小計，就能讓勾欄起死回生。”
老鴇和秀才微微垂首，表情怪異的看著賈蕓，說實話，他們不信。但這年輕人進來，就一直表現的大方自信，有足夠的感染力。
秀才并沒質疑，反而期待賈蕓幫他解決，道：“公子有何妙計？”
賈蕓解答前，了解大景朝青樓與勾欄的模式，除以美色才藝示人，再無其他花樣，當然還有賣藝不賣身的旗號。
“青樓有固定衣服么？”
老鴇不知賈蕓何意，搖搖頭：“沒有的，又不出家又不做官。”
“那就好辦了。”
賈蕓也不故作神秘，直接道：“拈花院的姑娘可以換一套打扮，姑娘們換身道袍或尼姑袍，對客人說角色扮演，自稱門派。
或者扮裝女俠，捕快，什么華山派啊，嵩山派，衡山派之類的，最好集體培訓下，關鍵是模仿神似有感覺……”
聽起來如此有意思，不錯。老秀才聽的心神蕩漾，老鴇也不鬧了，同時她站起來，不必質疑，這招絕對有用。
大景如明清，對話本小說十分熱衷的，要是這種江湖絕色，道門圣女或者佛子，都是俗世不常見的。
常人若是有此類女眷，可以滿足無數人內心欲望，角色扮演，是不是真派真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種“感覺”。
這是奇招！一本萬利，老鴇激動的差點給賈蕓跪下，這怎么想出來的，可真是聰明。
“好好好！”秀才高興的道：“華山派的白衣劍客，衡山派的灰衣尼姑，青城派的道姑圣女，捕快服的女捕頭……”
老鴇擔心道：“只是……別的青樓勾欄學去怎么辦？”
賈蕓搖搖頭：“話本加持，背景就是笑傲江湖，沒有故事背景，換了衣服也失了感覺，只不過這方法可救勾欄幾個月。”
老鴇跟秀才聽后，擔心道：“那如何是好？”
賈蕓道：“介時讓秀才老爺尋我，我還有其他妙法，只是讀書忙碌，怕……”
老鴇何其聰明，立刻表示，若真的讓勾欄起死回生，自當有償，秀才瞧見自己姘頭高興，立即過去為賈蕓寫舉薦書。
秀才將舉薦信交給賈蕓，“罷了，我也不多說，左右去考，落榜幾通，就認命便是……只是蕓兄弟經商之才浪費。”
老鴇嘴碎懟老秀才，說當誰都是他那般，落榜八次，窮困潦倒的只知鉆勾欄逃避。
次日去碼頭跟任義豐學拳腳，晌午去城中書齋看書了解市場，為勾欄角色扮演準備。
決定讀書習武，樣樣都花錢，家境殷實的供脫產讀書人都不簡單，更別提自己家一窮二白，不能坐吃山空，碼頭那一兩遠遠不夠。
晌午行至拈花院門口。
“蕓爺，您請兒。”門口伙計，正在門口打瞌睡，見到賈蕓，堆著笑臉迎接上了二樓。
賈蕓跟著龜公上二樓，得益于兩世為人的經驗，見到勾欄略有資質的女子才無動于衷。
秀才今兒還在，朝著賈蕓拱了拱手道：“公子，話本都尋來了。”
說著龜公請賈蕓到雅間，就見干凈桌上數摞書籍，放著《西廂記》、《乾雄傳》之類。
紅樓中就有寶玉黛玉共讀西廂。
賈蕓瞅了幾眼，“昨晚，讓尋的人可尋來了。”
老鴇笑道：“當然，都謹遵公子的吩咐，是按公子要求來的。”
賈蕓笑了笑，忽而問道：“你們拈花院的姑娘們呢？”
“這……公子的意思是？”秀才聞言則是愣著看自己姘頭。
賈蕓沉吟了下，道：“讓那些公子拿著臺詞背背，去大街找人散播，另外將姑娘們帶過來，我且把把關。”
還真是有個兩把刷子的，老鴇對秀才笑咪咪的，忙讓秀才招呼好賈蕓。
賈蕓朝老秀才拱拱手，道：“王秀才請了。”
王秀才一身士子服，頭發花白，沖著賈蕓頷首點頭，問道：“公子是要挑選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