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無奈地嘆氣,“為什么我總是被抓來抓去?”
“好巧,我也總是被搶來搶去。”毖潯嘴上隨意地應著,抬頭觀察四周的陳設。
她和李佩宇背對背地被緊緊束縛著,就看到正對著的門后蒙眼女人笑著走進來和俘虜打著招呼,半蹲著看向正掙扎的毖潯,“你會把你媽賣到妓院嗎?”
毖潯頓住,瞳孔微微睜大,不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我沒有親屬。”
“回!答!我!你會不會!”蕭凰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噴火,挨得這么近,毖潯沒有在意被她的口水噴得滿臉都是,而是被一種蓬勃的情感奪走了注意力,因為能從對方的半只眼中瞥見毀天滅地的瘋狂。
什么樣的人會問這種問題,毖潯沒來得及分析對方,分析問題,分析處境就被扼住下巴,對方的力之大像是要廢了她的說話能力,在強壓下只能速戰速決。
“看情況……”毖潯終于被松開桎梏。
蕭凰退后,突然猛地一腳踹到李佩宇的腹部,“再瞪老娘,把你騸了喂狗騸了喂豬騸了喂羊騸了喂奴,最后全他爹騸了全捅進你的屁,讓你生生世世只能掰開它朝下……”
蒙眼女人輕吐一口濁氣,及時打住新的長篇大論,議題顯然是論被騸的男人的下場是不是該回歸雜交大軍,成功加入世界雜種大進化。
蕭凰拖了把椅子,臉部肌肉猙獰,目光銳利地盯住毖潯,“你是僭越者?你把哪個神的底褲扒掉了?”
她是怎么判斷出來的?毖潯別開臉緘默不語,蕭凰反手一巴掌重扇到李佩宇臉上,一字一頓地警告道,“嗓子眼堵了屎就咽下去,再不說話我就把你的男人頭打到肚子里再拉出來喂你吃,讓你被屎噎死。”
“他不是我男人。”
李佩宇緊接著答到,“她是我女人。”
蕭凰被這一對癡子抓重點的能力氣到笑了,眼中邪氣四溢,“放你們爹的臭響屁。”她的嘴角牽了兩下后,反手抽了一人一巴掌。
毖潯被這一裹著煞氣的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再看李佩宇時,他已經暈過去了,氣息微弱,被蕭凰扼住脖頸,命懸一線。
答應要保護他的承諾再次浮現,微小,卻固執地扎根在腦海深處。
“冥神……我僭越了冥神。”
問話者滿意地點頭,“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心和幾天拉不出來的臭屎一樣硬,誰的命都沒我的命重要。”蕭凰慢慢地替毖潯攏了衣襟,“但你這樣才有種嘛,下次進來記得來找我,你會有用到我的地方。”
蒙眼女人出去了,門朝外大開,絲毫不擔心兩人借機逃出去,等身影完全消失后,縛神索終于產生松動。
“李佩宇!”毖潯松開繩子,晃著被扇暈的少年。
“聽了她的話,我們有機會能被送出去……”李佩宇微咳了幾聲,“縛神索松了,你試試能不能拿走為自己所用。”
“我能。”毖潯在它松動的時候就立刻拿下了,她拿出簽敷在李佩宇的臉上,發現只恢復了皮囊,但氣息一點點減弱,喂了他丹藥也沒好轉。
蕭凰出手就沒考慮他的死活,她的寶莫名其妙地全押在了毖潯身上,毖潯現下也沒有其他招,除非叫人進來再次談判,這也是蕭凰的后手。
她這是被當成什么了……一塊碩大的肥肉,來一個人就咬一口,吃她的肉干甚么,能長生不老嗎?
毖潯正猶豫著。
“幫,幫我拿個東西,讓我吃。”
毖潯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蒼白的臉色上,他原來也有后手嗎?會是丹藥么,但是毖潯自詡自己的煉制的水平正在慢慢恢復,再不濟也會替他恢復一二,可是情況絲毫也沒好轉,那么他自帶的丹藥能有這樣好的效果嗎?
雙手游移,最終掏出一個盒子,發現了里面盛放著一個人體顱骨中蝴蝶形狀的骨頭,毖潯的手立刻頓住。
“給我吃。這是我母君留給我的,在最危難的情況下可以試著吃掉,也許有用。”
她端詳那塊顯然是圣骸的顱骨,邊喂邊確定自己的猜測,“這是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李佩宇抬眼,盯住毖潯的側顏,那里正被后窗投射出的淡淡光輝暈染出一圈絕美的輪廓,讓他著魔般想再湊近一些。
毖潯困惑地看少年眼尾泛紅,貌似要沉沉地睡去,炙熱發燙的手卻緊攀住毖潯不放,向上,向上,再向上,直到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耳畔。
毖潯想立即推開他,卻見對方縮瑟著再也不動,徒留均勻的呼吸灑在她的頸肩,好像拼盡全力跑過一次長長的旅途,最后倒在她的懷里,“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現在也拿個秘密換。”
他在她的掌心悄悄寫下幾句話,“這是圣骸,森羅萬象的圣骸,她很久以前就神隕了,國師告訴我的。”
燙,很燙,一個擁抱顯然不會帶來這么大的溫差。
毖潯透過后窗向外看去,覺得徒留黑白兩色的世界染上了火光,全身火熱。
“走水啦!!!!”
毖潯從窒息中重新站起來,見到百只“火雞“,吱吱咯咯,在寨子中狂飛亂跳,亂竄的地帶全是盛放著草藥的地方,霎時有幾處火起,時狂風凜凜,火勢更盛。
毖潯被大火從那個無時不刻吞噬人的情感的莫名幻境中燒出來,一站定卻見到一幅幅怪異的景象,疑心自己還在幻境中。
她抬頭看到“火雞”們翅膀沉重,羽翼全部被油水浸濕,燃著火四處亂竄。
這是誰想出來的陰毒法子……她走南闖北至今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放火的,男土匪的寨子頓時被燒成一大片,到處都是在逃竄的人。
整個山區方圓近二百里,位于枯縣之南,南縣之北的兩縣接壤處,群山夾裹,百峰拱立,危崖之下,放出數百道麻繩,許多人拽繩而下,雄鷹般一個接一個下山……
另一批匪賊驟從天降,徐日天帶的匪賊猝不及防,依附苦神而存在的云中圍城,霎時應了信仰者的名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人間苦獄。
毖潯捂著腦袋消化了由人群中爆發的劇烈情緒,直到衣袖被一個人牽起。
李佩宇臉色蒼白,定定地看向毖潯,“現在我們該找個地方,躲一躲了。”
毖潯抬頭,立刻決定著接下來的去向,“走……我們上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要在那里把你藏起來。”
肅王與所有的護衛全部走散,毖潯一人千里護送他回京不現實,再說碧玉和丹桓還在徐日天的手上,她做不到什么都沒搞清就放棄同伴直接棄她們而去。
男土匪有個從者的身份,自己保命綽綽有余,但是活下來再做出什么可就讓人不確定了。
此地兩窩土匪光明正大地交戰,說明官匪勾結嚴重,混亂之中,毖潯自詡做不到把柄在人手上,還能護著一個人殺出重圍取徐日天首級。
她只能選擇一人看住重點關注對象,牢牢地把好不容易擁有的主動權把在手里,她想起自己離山的一段距離后才出現發狂想笑的癥狀,上了山也得保持這個距離才對。
“你去弄些黃灰抹臉上。”毖潯建議道。
“好。”李佩宇應著,卻站定不急著直接走,“我們還需要錢,你沿路幫忙打暈幾人。”
“行。”毖潯和李佩宇分工明確,迅速上山。
少女修假遁入山墻內,間或出手打暈匪眾和不懷好意之人再抽趾離粉碎,少年就負責搜他們的身,順便和毖潯一起換了身破破爛爛的匪裝,混入交戰的人群中。
毖潯為了保險也在臉上抹了層黃灰,在空閑之時,還能幫著李佩宇一起搜身,她心中又生了一計,多承擔了一項任務,在零散的荷包中搜出面值小的銅板。
剛出幻境中已經是入夜,出了幻境天色也漸漸晚了。
李佩宇的不適癥時常發作,他時而渾身大汗,臉色蒼白不能再走,但是又拒絕了毖潯背著他的決定。
毖潯無法理解他的頑固,但是李佩宇就是不讓她背著,每次都找個角落渾身顫抖著低頭,又咬著牙再次起身。
她第一次接觸圣骸這個概念還是從遲頌口中知道的,還跟著了解到了消化這個詞,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消化儀式,像李佩宇這樣直接把圣骸吞了聽了就不太對。
毖潯沒有完全把握,只能暗中觀察他的癥狀,作為自己消化煦蝦圣骸時的樣本。
一路上她逐漸了解到了山上的事情,山上也是個封閉的空中圍城,還是另一群惡棍們胡作非為的大本營,她要借宿的對象為了保險也只能在最窮苦的人家中遴選,有難處就容易被財物打動,更好借宿。
寒風中,狼嗥狗吠,聲傳數里,她和李佩宇驚訝地發覺即使上了第二層高處,高山也無止境,遠遠看去只有更高的山。
“你藏好。”毖潯穿墻在幾戶人家開始挑選可借宿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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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土匪交戰等詳細情節,參考《沂蒙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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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之筆
接下來,過渡點感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