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劍拔弩張,大家都憋著一口氣,好戲就要開演了,汪副校長在一旁幸災樂禍,他和韓校長不對付,還是因為在他們上中學的時候。現在,他就是想看老韓的笑話,至于侯密的死活,他根本就不關心。
就在這時候,總務主任楊老師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韓校長,老梁頭鬧事著哩,追著區老師尋事,兩個人已經罵上了。”很顯然,他沒有看清楚現實的情況。
“啥,一個老頭子鬧學校著咋哩?現在都想反天了不成?”
轉頭對著幾個學校的小頭頭們說,“咱都出去看看!”說完大家都跟著校長出去了,只留下一頭霧水的侯密,他似乎還在夢中一樣,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媽的真晦氣,昨晚不是做了噩夢了吧。”侯密心里想著。
校園的旗臺旁邊,一個低矮個子的老頭,氣勢洶洶地追著一個瘦瘦的戴著眼鏡的男老師罵東罵西。他的步子邁地很大,幾乎是踉踉蹌蹌,頭又抬得很高,猶如吞天的天狗一樣。而那個男教師,戰戰兢兢,幾乎是口不能言了,一排排教室的窗口里擠滿了學生的小腦袋,就像一束束的金針菇。
“這都是啥老師,簡直是豬狗不如么,你說,你都干了啥?”
“我只是背了個課文么,我就是背了個課文。。。”
“你背了個錘子,其他的學生都放學了,你就只是把我家的留下來,讓娃媽媽天天去接,還要不要人活了,你怕是沒安啥好心吧?”
韓校長沖了過去,滿臉殺氣,橫在了老頭和自己的老師中間。
“你這個老頭發什么楞呢?有啥事不能慢慢地坐下說,在這里大吵大鬧地,這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這么鬧成個啥樣子了?”
“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韓狗蛋啊,你作為校長,你也知道這里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嗎?你說,自從你去年來到這個學校里,烏煙瘴氣地都成個啥了,你的老師那個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廉恥呢?原來都是你這個校長教的,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一個錘子搗哈地,一丘(球)之貉(貨)。”老頭發起昏來,很有氣勢。口吐芬芳,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也許,下層人就不配有什么形象的。
韓校長聽到人家叫他狗蛋,才仔細地看了看大鬧的老頭,覺得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見過的。
這時候,鈴聲響了,總務主任老楊把鬧事的老楊頭攔了一下,說:“梁家爸,你老人家不要生氣了,有啥事到辦公室里說走,走,辦公室里喝茶走。”說完就使勁把老梁頭往辦公室里拽。
韓校長也借坡下驢,和一眾主任副校長以及那個倒霉蛋的文縐縐的老師一起來到了辦公室。
侯密也不知所措地跟著他們到了辦公室,和總務楊老師一起站在門口旁邊。
老梁頭毫不客氣地坐在以往只有校長老韓才坐的寬大的老板椅上,指著紅著臉的文弱的老師,破口大罵。
“現在只有你們這些衣冠禽獸了,我就直說了,當著學生娃娃我也敢說,都不是啥好東西,不要臉了,我還給你們面子干什么?”
老韓指著區老師,既像是給老梁頭說,又像是給似乎做錯事了的區老師說的,“老梁你先緩緩,區老師,你到底咋了,讓人家都找到學校里來了,你還是咱們學校的教學骨干呢,就不能少惹事嗎?”
“我沒有做啥,我班上的梁怡背不下課文,我放學后留了兩個下午,盯著背課文呢,誰知梁怡的爺爺就鬧事來了,韓校長,這個梁怡我管不了,要么梁怡轉班,要么我轉班。反正我不帶梁怡了。”區冀一副委屈的樣子。
“啥,你沒有做啥,你把我孫女留下,每天晚上都讓我的兒媳婦去接,村里都傳出閑話了。明擺著你要勾引我的兒媳婦,你還戴著個眼鏡里,還是個知識分子,無廉無恥,把書都給狗念哈了,羞你先人呢,還教書,我今天把這話放下,你要是再有個啥心思,我就把你半碗飯(村里人看不起教師,把教師叫半碗飯——作者注)給端了。”老梁頭一臉憤怒,劈頭蓋臉一頓大罵,嚇地區冀哆哆嗦嗦,不敢說話,似乎真是他勾引了人家兒媳婦了似的。
大家現在算是全明白了,心里一陣暗笑,你區冀把教書看地比命還重,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輔導學生,成了學校的紅人,但還是出事了把。真是有舍有得啊,或者說是有因有果哎。老韓真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樹立的教學先進,就這么個讓人羞辱,還要他這么完成局長大人給他的任務呢?區冀和侯密就是這個學校里的兩個典型,區冀是先進的代表,而侯密……他想起侯密,不由自主地向站在門口一臉懵逼的侯密瞪了一眼。這侯密不是省油的燈啊。
可話又說回來,這樣的鄉村教師真是太多了,而侯密只是更加突出罷了。
他現在想著的不再是什么骨干教師的評選了,而是怎么把這個老梁頭給糊弄走,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著自己的區老師會有這樣的心思。他的心思不就是年年成績第一,早早地評上高級職稱么?
老梁頭被梁主任安慰了下來,還是喘著粗氣,拉胯著雙腿,紅脖子脹臉臉,躺在韓曲宜校長的大皮椅上,好像能好好地交流了,但接著,他的嫉妒心似乎被這高大舒服的皮椅給挑逗了起來,他又變得氣哄哄地,梁總務遞水也不喝,給華子也不抽了。
外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刮起了風來,呼呼地拍打著窗戶,連塵帶沙吹進了許多,一眾人不由地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