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反擊
“嬪妾罪婦孫蘭貞。”孫室友低頭說道。
“啊.....似乎是皇上的故人呢,可宮內的婕妤、才人甚多,到底記不起來是哪位。”賢妃繼續裝著不認識她陰陽怪氣道。
實際上這兩位從老封建當太子的時候起就肯定彼此認識。
只不過孫室友爬的沒她快,也沒她高,昔日的“姐妹”才會在賢妃這種小人眼里變成了今日連看一眼都嫌晦氣的“婢子”。
“愛妃真是貴人多忘事。”老封建對著賢妃解釋道。“她原是樂坊的箜篌伎人,是朕位居東宮時身邊的侍妾。”
“哦?原來是優伶啊。”賢妃捂嘴,淺淺一笑,言色頗有譏諷之意。
在古代,封建統治者通常把人分為“士農工商”四個大階層。但是在樂坊的優伶則并不在其中。
任何行業都有三教九流之分,而供人娛樂消遣的下九流則為“耍藝娼”。耍把戲的,搞戲曲文藝的和娼伶基本上都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我記得紅樓夢里黛玉也因為史湘云說她像戲子而生氣。可見在古代這些達官顯貴眼中,演藝圈的人的地位確實無比低下。
“那熾繁妹妹在這景陽冷宮倒也不寂寞,既和這孫氏共處一殿,自然有什么‘下人’、伶人什么的為其排憂解難。”賢妃笑道。
此言一出,無形的奚落讓孫室友的表情顯得更加低沉。但我看她也沒有想要剛回去的意思,只是一個人低著頭默默承受著賢妃對她的輕蔑鄙夷。
好一個捧高踩低加陰陽怪氣。
不過這種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之前在大學宿舍里因為中央空調學長的事,我就沒少讓人編排。
某日,上鋪的女生A朝著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問道。“有人要喝水果茶嗎?外賣一起訂。”
B笑著說道“喝什么茶啊,我們宿舍的含茶量已經夠重了。”
A:“也是啊,這水果茶看起來又甜又清新,外表看起來干干凈凈人畜無害的,實際上私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臟東西勾兌出來的。”
C:“哎呦,別抬舉啦,外表實際上也沒那么干凈好嗎?你們想想,從生出來到現在那杯子經過多少人的手,最后還是得扔垃圾桶里,這種玩意就這德行。”
我知道她們在說我。但是我一聲不吭的忍住了。
今天孫室友又被賢妃無視、鄙視、蔑視的模樣,恰似當年的我。
既然上天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就絕對再不能姑息這種發生在我身邊的這種垃圾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今時今日我再不路見不平一聲吼,那以后每當夜深人靜睡覺之前,我也許都會后悔今天怎么沒懟這賢妃吧!
總之,絕對不能讓孫室友和我活活受委屈。
那么從哪里入手反擊比較好呢?
我記得之前用某度搜索賢妃“朱滿月”時,出來的結果是她雖在長安北朝當后妃,祖籍卻來自吳越江南,是罰沒為奴的罪臣之女,一開始是在東宮給當時還是太子的宇文赟更衣的婢女。
只不過后來因為身材輕盈,頗擅江南舞蹈,因而備受寵愛,家人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免去了刑罰。
對于賢妃這種人而言,最讓他們忌憚甚至厭惡的,不是位高權重,本來就出身高貴的競爭者。而是原本和自己一樣出身不高,又在奮力向上攀爬的后繼者。
當他們看到這樣和過去的自己類似的人時,他們總會既自卑又自傲。
為何自卑?是為原來自己的身份而自卑。而為何自傲?是自己終于可以踩在眾人身上而自傲。
她這樣的性格,恐怕身邊也沒啥朋友吧。有也都是些和她心胸一個水平的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但是直接攻擊她的出身,豈不是也落入了跟她一樣的窠臼?
顯得這格局也太小了。我要懟就要懟的更高明點,最好再把這老封建給拉進來。
老封建宇文赟的老娘,也就是當朝太后李娥姿,在某百科上我也看過她的詞條,她原也是宇文鮮卑擄掠南朝江陵城帶到長安的奴隸,身份也并不能說十分高貴。
據說在宇文赟他爹周武帝宇文邕想立儲時,還因為宇文赟他老娘是南朝人,又是曾是被擄奴隸的緣故思慮再三,差點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想到于此,我便準備好循循善誘,接著給她會心一擊了。
“是啊,我與孫婕妤二人確實在這冷宮里怡然自樂。”我看著賢妃正色道,“只不過,我二人的樂是姐妹之間無話不談的樂。更是‘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樂。”
“哦?”賢妃見我話里有話,譏諷道,“確實,你們姐妹二人食不果腹,在這冷宮中相濡以沫、學著‘下人’勞苦耕種的樂趣也自是我不能體會的。”
“那是當然,賢妃衣著光鮮亮麗,又有一舞傾城的才情。生來便是指若削蔥根,不沾陽春水的人上人。也是萬眾矚目的耀眼舞姬,自然不想,也不用體驗這些‘下人’的臟活。”我說道。
“但是‘下人’們勤勞耕種,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又何錯之有呢?況且咸魚尚可翻身,賢妃又何必處處強調‘下人’?”
就是這句話,似乎激起了賢妃的逆鱗,于是果然她頭鐵硬接道:“錯就錯在,一日為‘下人’,終生為下人,就算有翻身的一天,也終究帶著做下人時的影子。”
好啊,我就等你說這句話呢,接下來我就直接CUE《某人心計》的情節,來玩個禍水東引。看你怎么收拾!
“這也未必,漢景帝生母竇太后原也是秦末戰亂的農家女,身份不甚高貴。”我嚴肅地說道,話題已經不知不覺轉移到了太后身上。
“但她匡扶文帝,培養景帝,推崇黃老之學與民休息。最終文景之治恢復了秦末亂世對百姓的傷害。”
“可見就算一個人的身份不甚高貴,也是可以改變并且大有一番作為的。”
賢妃一聽我這話有理有據還有史料支撐,眼見辯不過我,顯得有些急了,于是怒道:“那又怎樣?她是成了太后不錯,但是一日為奴終生下賤這句話也始終不錯。”
“夠了,賢妃。”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皇帝甩開了賢妃剛剛一直拉著他的袖子,面帶慍色開口道。
“當朝太后曾經也是被擄掠的婢女,她是一步一步扶持朕登基的。你把高低貴賤一言蔽之,何嘗不是在污蔑太后?”
“啊......臣妾不敢,只是,這高低貴賤之分原有天定,太后即使曾經為奴,今日也天命所歸能繼太后之位,可....”賢妃慌不擇言道。
我看著賢妃這副自作自受的失措模樣,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她現在一看皇帝生氣了,于是便想狡辯幾句,但是那句“一日為奴終生下賤”終究還是讓她越描越黑。
“哦?你也曾是沒入宮闈的罪臣之女,朕倒想問問你,你自己有無天命去議論太后之位?”皇帝凝視著賢妃的雙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