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未央烹茶(二)
見我如此反應,楊皇后倒也顯得并不在意。她伸出“皓腕凝霜雪”般的玉臂,左手拿起茶粉,右手拿起白玉質地般通透的瓷杯,動作輕柔優雅。
“昔日你與他郎情妾意,最終卻蘭因絮果。他不由分說就將你打入冷宮,我想你也是知道其中利害的。”皇后道,
“可皇帝永遠是皇帝,縱使你有千萬種理由,任何違逆他的行為都會有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是,臣妾謹遵娘娘教誨。”我答道。
“如果你謹遵教誨的話還能被囚禁數月嗎?”皇后微微嘆了口氣,邊用茶筅攪拌杯中的抹茶邊說道,“所謂受寵不過是一時的恩澤。真正重要的是即使不受寵,也能在后宮中保全自我。”
“鉤弋夫人母憑子貴,萬千寵愛于一身。最后結局如何?”皇后問道。
這簡單,我幼兒園的時候就看過好幾遍漢武大帝了。
“被漢武帝未雨綢繆賜死了。”我脫口而出。
“嗯.....”皇后看著我的眼睛,不動聲色,接著道,“漢文帝劉恒的生母薄姬身份并不如戚夫人受寵,也不如呂雉那般權欲熏心大權在握。你可知道她的結局?”
小學時看過某人心計的我再熟悉不過這個劇情了,于是再次脫口而出:
“她做了太后。”
聽到這個回答,皇后點點頭道:“漢朝初期呂后專政暴虐無度,所有受寵的后妃皆被幽居深宮。而并不受寵的薄姬因為隱忍,最終得以善終。所以有皇帝的寵愛雖好,但是后宮之中卻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你必須防著。”
憑我看了這么多年宮斗劇,皇后這是在提醒我防范后宮嬪妃暗害嗎?那看來她這次叫我過來并沒有什么惡意。
我想了想,感覺有必要把之前被兩次下毒的事情告訴她。
“皇后娘娘,臣妾在冷宮中也確實險遭暗害。”我故作平靜道。“之前皇帝賜給我的食物和衣物里都被先后摻了毒藥。”
皇后神色依舊,手上也不緊不慢還在行著茶道,只是細眉輕蹙。
“不可妄語,你是從何得知你的東西被下了毒藥的?”
“和我同樣之前被貶的孫蘭貞和一個會醫術的小太監告訴我的。”我如實道。
“孫婕妤?也是皇帝身邊的老人了。以我所知,就她的為人而言大概不會騙你。”皇后喃喃,
“現在你的根基不穩,就算查到是誰做的也無法一網打盡。不過你不必心憂,你以后的衣食住行我會差專人挑選以保無虞。”
“倒是追查這件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容易打草驚蛇,還是莫要輕舉妄動。”
言下之意是皇后現在也拿這件事沒辦法咯。不過跟她提這件事我覺著是挺有必要的。
畢竟看樣子她確實如史書所言溫柔賢淑不是壞人,如果能罩著我當我大哥,那是最好不過的。
“多謝皇后娘娘相幫!”我行禮謝道。
皇后連忙招招手示意我不必行禮,溫文爾雅道:“怎么你現在如此在意禮節了?本宮記得之前剛入宮侍奉皇帝時,你的性子可不似現在這般拘謹。”
天哪.....為什么這皇帝和皇后都說我現在更懂文明講禮貌了?所以以前的吃飯(熾繁)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蔑視禮法、囂張跋扈、恃寵而驕.....我甚至感覺她連隨地大小便都能干得出來。怪不得招惹了那么多是非。
“罷了,今天讓你來我宮里,除了借古喻今,提醒你明哲保身提防惡人,更主要的是想為你接風洗塵,請你喝杯茶。”皇后岔開話題,惠風和暢道。
茶筅在杯中刷出濃厚的翠綠色泡沫,經過溫水的沖泡香氣四溢。兩杯抹茶被皇后制好,皇后將其中一杯放在我身前,示意我飲下。
白瓷配著這青綠色的茶湯在這晚春的夜宮里別有一番雅致的情調。
我拿起茶湯一口悶了下去,沁人心脾的茶香甘甜而清爽,給我一下整懵了。
是真的好喝啊!皇后這么多才多藝嗎?竟然還會茶道。
“好喝誒!”我不禁贊嘆道。
看我喜歡喝茶,皇后盈盈一笑,“回想起來,第一次我遇見尉遲貴妃時,你也是一口氣把這茶湯全部飲了,然后還抱怨味道像馬廄放陳的草。”
馬飼料?哈哈哈哈,看來熾繁姐被我奪舍之前果真是個二愣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這明明是抹茶好嗎?
不過話說回來,皇后這調制抹茶的手藝,這要在現代的話開家奶茶店絕對生意興隆啊。我得給她建議一下。
“哈哈,之前臣妾有眼無珠不認識,現在才品出來點感覺。不過若是和牛奶相混合,或許這抹茶味道會更香醇。”我說道。
“牛乳與抹茶混合?牛乳通常是鮮卑胡人的飲食,而飲茶則是漢人的習慣。之前還沒有人提過把這兩物混合的說法。”
皇后也拿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其中的茶水,若有所思道,“這主意不錯,下次可以試試。”
何止不錯,奶茶在21世紀已經成為了現代人快樂的源泉之一。如果能提前一千多年發明奶茶,那豈不是妙蛙種子吃著妙脆角進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皇后娘娘下次要是做奶茶的話一定要把我再叫過來啊。”我說道。
“自然不會虧了你這張嘴,倒是你,現在經歷了這么多,但還是開朗樂觀,難能可貴。”皇后聲音笑貌露溫柔道。“另外,有收到來自你母家的消息嗎?”
這是問我母家?這點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吃飯姐的母家到底做了什么,又為何突然人間蒸發。我還想問問別人呢。
而且根據之前徐明玉公公所說,老封建似乎一直在派人監視我的母家向我傳遞的消息。
現在皇后也想問我母家的事,那我應該怎么回答她為好?
只能如實相告了,沒有就是沒有嘛。
“沒有。”我聳聳肩說道。
“蜀國公和胙國公兩人在你被廢之前便離奇失蹤,至今也杳無音信,如若發生不測,你也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皇后嘆了口氣安慰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