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人問起，最想聽到的一句話是什么。
我相信這群孩子們的回答一定是：坐下！
幸運的是，在學生們經歷半個多小時軍姿的折磨后，敬愛的校長同志終于想起他們還是一群孩子。
一句句原地坐下的口號，從教官們嘴巴里說出來。
只是孩子們已經因為長時間的站姿，雙腿變得僵直。
所以，他們選擇了最樸素的方式：
彎下腰，手掌撐地保持平衡，再閉上眼睛把身子放倒...
主席臺的陰涼里，校長口若懸河的大講特講，一眾教官陪著學生們沐浴陽光。
學生們一個個友好地注視著校長，要不是腿酸，真恨不得爬上去親他兩口！
在經歷了校長、年級主任、主管教師以及教官代表的講話之后，太陽公公已經高懸頭頂。
也就是這年頭的學生們身體素質還不錯，要是往后推上十年，倒下哪怕一個崽，這領導也別干了！
興許是覺得第一次見面，只有下馬威也不太好，索性讓教官們帶著各班級，往食堂的方向集結。
主管三班的年輕教官姓操，嗯...讀一聲的那種。
這個姓氏多見于長江中下游沿岸，北國的大多數居民甚至沒有聽過。
所以操教官自我介紹的時候，讓不明所以的學生們好一頓打趣。
但孩子們很快就后悔了。
教官可能是想帶著三班的同學們先認識一下基地，就多繞了那么幾圈的路。
所以當三班的孩子們終于到達食堂，竟然被告知要最后一個用餐。
偶爾有其他班級的學生從食堂里出來，一看到三班的同學，嘴巴里都會叨咕著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渾話。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干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濃郁的肉香味從食堂窗口飄出來，程落以及一票同學都開始吞咽起口水。
從小衣食無憂的少年郎們，頭一次覺得這肉香如此美味。
直到大多數學生從食堂出來集結，然后被帶回宿舍。
大堂里就只有三班的同學們，一個個端著不銹鋼的餐盤排著隊，眺望大師傅身前裝滿吃食的盆。
兩大勺白菜豆腐燉粉條，幾個白面饅頭，再配上一大碗瓜片蛋花湯。
不需要復雜的烹飪方式，原材料的鮮香彌漫。
林木子坐在程落對面，此時也有些顧不得拿捏姿態，端著湯碗很豪邁的一飲而盡。
程落看著豪情萬丈的林木子，心里暗道，果然這樣才是自家多多最真實的一面。
只是他雖然心里一直嘀咕著，但嘴巴卻一刻都沒有停下。
筷子在餐盤上盡情地飛舞。
豆腐很松軟，入口后舌尖一呡就完全松散開來，豆香四溢。
程落小心的把饅頭掰成小瓣，丟在餐盤中，只等它吸滿了湯汁。
三兩口入肚，飯菜很快就被程落吃完了。
即使有些脹肚子，但看向林木子剩下的菜還是會口中生津。
女孩雖然也有些累，可本來胃口就小，只吃了大半個饅頭和一點點燉菜。
“多多，你...吃飽了？”程落盯著女孩的餐盤，眼睛里泛著星光。
林木子覺得有些有趣，家里爸爸經常被媽媽投喂剩飯，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趕上了。
將餐盤推到靠近程落的地方，女孩開口，“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程落沒有回話，接過餐盤大快朵頤的動作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林木子右手握拳，撐著小臉蛋看面前男孩吃著自己剩下的飯菜。
真是，好可愛~
只有不遠處在觀察他們的劉甜甜，感到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
手邊的飯菜噴香，只是劉甜甜覺得好像已經吃不下了...
......
等到用餐結束，操教官帶著他們來到了宿舍樓。
男生在一樓，女生則住在二樓和三樓，每個屋子都是上下鋪的床位，八人一屋。
帶著剛剛領到的枕頭被褥，少年們水足飯飽，躺在小床上睡起了午覺。
程落選擇了進門右手邊的上鋪，倒不是發揚風格。
實在是董宇想和自己一個上下鋪睡覺，而程落不敢想象他睡自己上鋪的畫面。
嗯，沒有安全感...
剛剛上床，下鋪的董宇已經打起了呼嚕。
程落，孟雪健和張偉已經習慣了他的鼾聲。經過一周的洗禮，如果哪天晚上董宇不打鼾了，這三個少年可能會睡不著覺。
但其他四個人還沒見識過董宇鼾聲的威力。
一個個躺在床上左右翻身，這怎么睡，這怎么睡！
王一陽實在受不了，正想去叫醒他，卻突然想到這貨好像是體委。
再想到萬一他有起床氣，而自己和董宇的塊頭比起來，好像蚍蜉撼樹。
算了算了，一禮拜忍忍就過去了......
是的，時間很快。
無非就是沒有澡堂，每天必須早上5點起床去搶水房的位置洗漱。
無非就是被教官們嘲諷，被當做猴子般戲耍。
但每天晚上休息前，大家坐在訓練場上看星星，唱軍歌。偶爾少年們耍寶，裝作神棍一樣，去祈求第二天風雨交加。
沒有太多的波折，每一天都很平靜。
起床，訓練，吃飯，睡覺。
唯一算得上驚喜的，可能就是某一天晚上，程落墊在鞋子中的衛生巾被董宇發現。
隨后，背包里所有的存貨都被聞聲趕來的少年哄搶一空...
每個人都很累，但每個人都覺得充實。
除了他們的膚色，肉眼可見的變黑了好幾個度。
只有女生才能從班主任霍鳶那里分些護膚品，而男孩子們統統被拒之門外。
用霍鳶的原話來講，那就是用化妝品，算什么男人！
對此孟雪健表示過強烈抗議，一個男孩子想精致一點有什么錯！
之后很多女生經常把沒用完的防曬，都涂抹在孟雪健的臉上。當然，是因為女孩們憐惜少年，絕不是因為什么顏值即正義！
很快，訓練來到了第四天。而平靜的生活，好像多了些許波瀾。
隊列中，三班的同學們如同之前一樣，保持軍姿站在訓練場上。
只是今天，他們都偷偷看著坐在遠處臺階上，背對他們的年輕教官。
往常嘻嘻哈哈給他們下絆子的教官，今天格外沉默。
程落和董宇對視一眼，他們都發現了操教官的不對勁。兩人從隊列中走出來，坐在了教官兩側。
果然，平日里會教訓他們不遵守紀律的年輕人，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繼續沉默。
對于男人，尤其是當過兵的男人來說，情緒低落時需要的，是安靜空間和理解。
董宇朝程落看了一眼，程落秒懂。
起身，站在了董宇和操教官身后，面對三班的學生們雙手叉腰做挑釁狀，順便遮擋他們的視線。
董宇從懷里掏出一盒沒開封的中華，當然不是牙膏。
操教官視線看了過來，神情訝然，“你這是？”
董宇朝身后的方向歪了歪頭，“我和程落總看到你被上司搶，心想著買一盒之后送你。”
程落顯然也聽到了兩人的議論，扭過頭對教官粲然一笑，“這里有我和董宇盯著，沒事兒。”
在兩人的注視下，年輕的教官雙目血絲密布，但有些濕潤慢慢蔓延。
一手搶過中華，沒再看兩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少年，他擺擺手就朝沒人的角落走去。
男人重情義，今天這份心，我記下了。
操教官如此想著，只是還沒走遠幾步，解散的喊叫聲就傳了過來。
教官的腳步一僵...
很好，程落是吧，我記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