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峰回路轉
“拿耶公子,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這都是小事。我就想問你希望之城中,有沒有那種成片成片的花海?”
“花海?那是什么東西?”
“就是那種大片土地上,長滿鮮花的地方?”
“要什么樣的鮮花?”
“如果有向日葵最好,沒有的話,什么種類的鮮花,都可以。”
“公子,你要知道希望之城可是地處沙漠地帶中心。雖說處于一片難以置信的綠洲之上,終究還是一個水源匱乏的地方。別說大片種花,很多地方,人們仍在半饑渴狀態下生活。”
“我們府上,后院不是種著很多鮮花?”
“能一樣嗎?放眼整個希望之城,所有貴族宮坻中,能跟我們西頓白玉宮坻相媲美的,不超過三個。那些所謂的大戶人家,根本不夠看。他們能見到鮮花都難,差遠了。”
“這么說,整個希望之城就沒有大片種花的地方。”
“沒有,據我所知肯定沒有。咱府的后花園,已經是最大的花區之一了,如果你還嫌小,那鐵定沒辦法。”
張誕誕一下情緒激動。腦門上,冷汗直流。一邊是身體難受,一邊是整個人的精神支柱,都跟關心陸梵梵的安危,綁定在一起。
現在的時間和狀況,已經容不得再有半點差池。他急需一個歸宿。一個可以讓陸梵梵的元神,達成最后心愿的歸宿。
如果心愛的女人,就在自己眼前,一步一步,慢慢邁向死亡,男人卻沒有任何作為,連臨死之前的小小要求,都沒有辦法幫她達成,那么這樣的男人,活在世界上有什么意思?
張誕誕討厭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懊喪頹廢的氣氛彌漫開來,連阿凸都看出張誕誕現在滿臉的失落和絕望。
“公子,你為什么急需一大片鮮花地,那東西并不實用和常用。”
張誕誕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再回答阿凸的疑問。
陸梵梵危在旦夕,如果死在不是她想長眠的地方,張誕誕真的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喜歡文藝,熱愛浪漫情調,動情時,極易悲花惜月,落難時,都不忘照顧自己的陸梵梵,絕不應該死在這座權勢欲、拜金味極重的白玉宮坻里。也絕對不能死在這莫名其妙的公子房間中。
哪怕這個房間再奢華,這不是梵梵所要追求的東西。
這和魚兒不死在水中,卻躺在茵茵草地上;駿馬不讓它奔跑,窩死在生意興隆的磨坊里;電游競技高手,還沒有成名,猝死在高手扎堆的黑網吧里,有什么區別?哪怕后者再好,終不是前者心中向往之地。
“花海啊,花海。大片向日葵之地,難道除了故鄉,你們不能在這個書中世界,再為我和梵梵,搖曳生姿而綻放?這個世上,到底還有沒有神靈?梵梵每日飯前虔誠禱告,又到底是說給誰聽?”
張誕誕痛徹心扉。
為自己的無能,雙手猛錘自己的腦袋。
阿凸顯然嚇壞了,同時,似乎又在拿耶公子的言語中,想到了什么。
機緣巧合這東西,就好像春日里晚間的一聲驚雷。既有生物會嚇到驚慌失措,四下逃竄,避之不及;也有生物歡喜相迎,受到啟示,離開沉睡,綻放出新的生命色彩。
“飯前祈禱”幾個字眼,在阿凸的耳朵里,就是那一聲綻放生命的驚雷。
“公子,你說到‘飯前祈禱’,我突然想起,希望之城城外西北角千峰山附近,有一個叫洛瑪爾的大教堂。聽說教堂后面有一個神秘女居士修建的小小靜心齋。”
“基督和佛法,并不兼容,怎么建到一處去了?”
“所以才說神秘。”
“那里有種花?”
“對。不過這些都是傳聞,我也不知道真假。那人是一個女居士,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千峰山,百嶂林小路走到底,據說里面別有洞天。”
“然后呢?阿凸,我真的沒時間了,你加快語速,講快點。”
“好。又據傳聞,那女居士在那里種了一大片向日葵,說是要以陽光燦爛,度化世間陰惡。不過其規模算不算花海,合不合你的意思,我就不清楚了。”
“太好了,這是理想之地。這么說這個女居士還是個正義之士?”
“說不準,坊間傳聞亦正亦邪,總之肯定不好打交道。她居所對面,正是洛瑪爾大教堂,里面住著主教鹽光牧師,多和藹可親的一個人啊,偏就沒入女居士的眼,就差沒有一戰。”
“這又是為何?好人相斥?”
“哈哈,公子這個說法真是有趣,第一次聽說。細想,還有點在理。也許二虎不容一山,又也許臥榻之側,不許他人鼾睡。”
“管她和誰合不合,我們又不找這女居士借宿。快帶我去。半個時辰之內能到不?”
“公子說笑了,你又少了一段記憶。希望之城西門出去就是沙漠,雖然西城門離千峰山是最近的出發點,就算是腳程快的沙地老手,也要半天。”
“完蛋了。這不是意味著我現在不能馬上到?”
“公子你不會現在想去?我提起千峰山,你都像忘記這地似的,一頭霧水的樣子,我估計,現在就是把你直接放在千峰山山腳下,你也找不到百嶂林小路的路口。”
“阿凸,請幫幫我,我求你了。我想現在就要去神秘女居士的向日葵花海。”說完,張誕誕急到想跪求阿凸。
他在這個書中世界里,根本不認識第二個人。這個還算能夠交心的傭人阿凸,早就成了張誕誕手上最倚仗的信息王牌。
更諷刺的是,張誕誕根本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拿耶公子本身也是一個實力強橫的異類人類,只是他不懂如何使用這種力量。
“公子,你這是在干什么?折殺小人了。千萬不要這樣。”
張誕誕從來沒想到,矮壯厚沉的阿凸,帶著啤酒肚,居然會是一個身手如此敏捷之人。
只見阿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搶先跪在張誕誕面前,并用一雙及其有力剛猛的手,把公子扶住,不讓其膝蓋點地。
力道之強勁,已經都把張誕誕整個人,直接抬到離地狀態。
然后阿凸才舉重若輕,把張誕誕輕輕放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對于張誕誕個人而言,就好像坐著一個破舊電梯,搖搖晃晃下落到底,之后身體因為有人扶著,重新獲得平衡的感覺。
“現在想去,只有用你貴族閣下的身份,頒發特別命令,馬上征召西頓家族,巡查沙防事務,第一縱隊縱隊長,有‘風回百轉’美名的翔武·阿倫。他有辦法帶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千峰山。”
“阿凸你真是我的救星。”
“公子,我只出了一張嘴,并沒有真正幫到你什么。可千萬別這么說。我是個行動遲緩的防御型異類人類,會拖慢行進速度。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異類人類?”
“是。公子你自己也是。但是你更加強大。比我們這些下人,強大很多很多的那種,你不會連這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