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梵梵，是不是我寫小說一直被拒簽，精神壓抑出現幻聽？剛才聽到一老婦人聲音憑空出現，說要送我們足衣。”張誕誕嚇得差點摔倒。

　　“不只是你，我也聽到了。我還跟她對話了。”

　　“她說自己是誥命夫人，是狀元的老媽。你家祖上，還真出過文狀元啊？”

　　“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啊？當然是真的。我家這一脈，陸家宗祠族譜里，一直把祖上出過文狀元當成天大榮譽，代代記載傳看，希望永世長存。”

　　“聽著像是古人。現代人誰還把鞋子說成足衣？不過就算是真的，大晚上這樣出來嚇我們，也太離譜了。老祖宗可不是這么當的。”

　　“誰叫你詆毀我祖上是造假狀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肯定有脾氣。我沒脾氣的人，差點都聽不下去，想跟你爭辯，何況是他們？”

　　“你祖宗都當誥命夫人了，還跟我這沒簽約的網文作者一般見識？太掉價了。不要變得跟不識人才的網文編輯一樣，令人討厭。”

　　“你再胡說，小心這次不是憑空掉落狀元穿過的草鞋，而是斧棒刀叉。”

　　陸梵梵這隨口一說，嚇得張誕誕趕緊把嘴閉緊緊的，雙眼死盯天花板，半晌不敢移開。

　　許久，張誕誕才敢收回眼神，接過這雙草鞋，上下打量一番。見沒動靜，就又開始抱怨。

　　“差點砸到你新鍵盤了，混飯吃的工具再弄壞，我都沒錢給你換新了。什么年代了，早沒人穿草鞋了，賣了它，都換不回一杯奶茶。”

　　“你還有臉說？你不是說你全職寫網文，可以日入過萬。現在都全職一年了，你多久沒舍得讓我喝奶茶了？”

　　“你也別說我，你也是全職寫網文，你說只要熬到百萬字，就有飛躍。結果，蛙跳都沒有。”

　　“完整寫完一個有頭有尾的故事，真的比你開篇一百多部小說的前三章，有意義多了。”

　　“有意義能當飯吃嗎？你撲街一本小說，就跟我說，講好一個完整故事，下一本就會成神。你講了七本百萬字故事，結果下面有讀者評論說你是文字造糞機，你還哭了一晚上，你忘了？”

　　“我沒忘，你還在火上澆油氣我？”

　　“我不是在氣你，我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至少，我沒有被人家說過是文字造糞機器。前三章不行，馬上就切了，自己也不心疼。”

　　“我想在寫長文的路上，慢慢成長。”

　　“自我感動，沒用。編輯只看成績，只想迎合市場。你把七百萬字，拆成每個小說的開頭黃金三章，就是雙色球二等獎的中獎率，也該輪到你中到簽約。”

　　陸梵梵實在說不過男友，又覺得自己小說完本成績確實太差，忍不住趴在床上，又哭了。

　　張誕誕口快心不壞，看梵梵傷心，自個也很難過。自己說話冠冕堂皇，自己寫文一樣讓編輯貶到一無是處。

　　撲街寫手何苦難為另一個撲街寫手？

　　同病相憐，總會產生一種連帶感。

　　張誕誕終究還是很愛陸梵梵，一切斗嘴，永遠都是以自個妥協收場。這是自愿的。

　　因為陸梵梵真的是一個很乖很好的女孩，真心熱愛文字，只是暫時沒有出頭。

　　張誕誕走過去，輕輕拍著梵梵的背，柔聲細語說：“別難過了。我看過，你的文很好，只是暫時沒有碰到合適編輯的同感與共鳴。村上春樹說，想象力誰都有，難的只是接近那個場所。我們倆都已經在這個場所里了，不是嗎？”

　　梵梵抬起頭，擦干眼淚，眼神里又有了堅持的力量，說：“村上春樹也說過，一首再差的歌，只要有安魂的元素，哪怕演唱者技巧不足，演唱時頻繁出錯，它也是一段好的音樂，也有好的旋律。”

　　“我想是不是你的堅持，你對文字的熱愛，感動了你祖上狀元的母親，你的始祖奶奶？她剛剛不是說，穿上這雙草鞋就可以穿到你的書中，去修改你的文，然后就會大火。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聽錯，我也聽到。可這哪能信啊？現在是科學時代。”

　　“科學時代已經憑空掉下一雙草鞋了，這雙草鞋就在你我眼前，真實存在，又可觸碰。神跡這東西，因為你信，就有。你信這雙草鞋有神秘力量嗎？”

　　“我信！”梵梵堅定地說完，看著眼前心愛之人，突然心血來潮反問，“你信嗎？”

　　“你信，我自然也信。”張誕誕想都不想，本能回答。

　　沒想到這雙草鞋，像受到心靈感應一樣，突然開始發出金光。一段雄渾大氣的男中聲，同樣以空靈之勢，飄渺傳出。

　　“我是一千年前的殿試狀元陸鴻，血脈感召，讓我們再次在虛空中相見。從即刻開始，一羅預之內，穿上足衣，開始穿書改命，逾期失靈。”

　　這次憑空出現聲音，顯然沒有第一次誥命夫人發出聲音，那般震撼和動人心魄。畢竟二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和預期。

　　“老祖宗，老祖宗，怎么穿書啊，你能講清楚詳細一點么？”梵梵又好奇，又激動，又想嘗試，又不知如何是好，趕忙急問。

　　哪知草鞋發出的金光，開始一點一點消散，周圍并沒有任何聲音。

　　“誕誕啊，一羅預之內？多久？草鞋快要變回原形態了。羅預，是現代社會的什么時間量詞啊？”

　　作為網文界資深撲街寫手，張誕誕可是構思過一百多部網絡小說黃金前三章的人。什么類型，什么題材都涉獵過，且做足功課。

　　網絡小說前三章，是網文是否值得簽約，文眼一般存在，可馬虎不得。

　　張誕誕腦袋飛速運轉，過往的知識儲備和記憶庫，被回憶臨時大量征用。

　　然后突然想起，佛說：一剎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三十須臾為一日一夜。

　　“梵梵，計算器呢？”

　　“那工具桌，都被你的碗裝泡面盒堆滿了。你現在拿計算器，估計都不能用了，直接用手機自帶的。”

　　“哦對，急傻了。”

　　“24小時X60分/小時X60秒/分鐘=86400秒/天。86400 ÷30 ÷20=144秒。媽呀，一羅預才兩分鐘多點。書呢？咱倆簽約都沒有過，更不可能出過實體書。”誕誕快速自說自話，不過聲音很大聲。

　　“那我們從哪里穿書？”梵梵急問。

　　“頭發長見識短，咱倆直接用手機各自登錄小說App，上面作者作品一欄，就有我們默認寫過的小說。”

　　“手機上發布的網文，算是書嗎？”

　　“怎么不算？我們的字數比那些實體書多多了。”

　　“那用你的書，還是用我的書。”

　　張誕誕和陸梵梵，邊說邊瘋狂操作手機，在與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