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傳聞
自凌泠入京之后,確實是麻煩不斷。
凌泠此次雖逃過了金美人的算計,但太后卻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
淡薄的日光落在恢弘的宮殿上,朱墻碧瓦映不出半分暖意,殿內檀香裊裊,除了捻動佛珠的聲音再無其他。
凌泠垂著頭跪在殿中,露出的半截脖子上還殘留著與金美人搏斗的痕跡。
太后坐在寶座上,微微合著眼簾,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桂嬤嬤伺候在身側,也是一言不發,連動都未動,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似的。
若不是凌泠在這里跪了一整天,還以為太后只是讓她陪著誦經祈福。
凌泠跪了一天,雙腿早已麻木,膝蓋又疼又冷,身子微微輕顫,她咬了咬發白的唇,極力壓制著腿上鉆心的疼痛。
她出身雖比不上凌幼瑤,但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
在淮州時,母親從舍不得讓她吃一點苦,父親更是對她有求必應,哪怕是她犯錯,頂多也是責罵兩句,哪被如此罰過?
凌泠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看著太后冷漠的臉,眼眶紅了又紅。
桂嬤嬤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出聲提醒道:“令嬪娘娘,您如今既已為妃,一言一行便是代表了皇室,太后娘娘念在你出身可憐,這才叫你來延福宮,親自教導您的宮廷禮儀。”
這話說的可是真是冠冕堂皇!
什么親自教導禮儀?就是變著法折騰她!
凌泠心里暗暗淬了一口,咬緊牙關道:“太后娘娘,臣妾今日已經跪了一天了,再跪下去,只怕臣妾這腿是要廢了......”
聞言,太后終于緩緩睜開眼睛,冰冷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道:“才跪了這么一會兒,腿就要廢了?”
“那你當初爬上龍床的時候,這雙腿怎的沒廢?!”
太后猛地拔高了聲音,嚇得凌泠心神一顫,她連忙伏下身,解釋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也是遭人算計才......”
“算計?”太后冷哼一聲,打斷了她,“這么說你還是受害者了?”
凌泠連連點頭:“是、是的,臣妾那日明明在自己帳中,最后卻不知為何就到了陛下帳內。”
這番說辭,太后早已聽了無數遍,但她絕不會相信凌泠是無辜的。
想一朝飛上枝頭的女子,她見過太多,尤其是像凌泠這種平平無奇,卻又貪得無厭的女子,更是令人厭惡!
傅修昀本想將凌泠許塞進景王府,誰想被傅明訣反將一軍,將凌泠送上了龍床。
這事本是傅修昀手段卑劣,最后鬧成這樣,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和著血往下吞。此事是他失策,所以他并未告訴太后其中內幕。
他不說,太后自然會派人去查。
雖然沒有查到此事與傅明訣有直接關系,但不需要證據,太后也知道這背后算計之人定是傅明訣。
哪怕太后知道這事是由傅明訣一手促成的,但若不是因為凌泠跟著去了秋狩,又豈會發生后面這些事?
說到底,這一切的過錯都在凌泠。
“借口!”太后怒目凝視著她,“若不是你貪慕虛榮,又怎會千方百計到京城來?”
“你進景王府不成,便打上了入宮為妃的主意,比起凌幼瑤來說,你還真是有幾分手段!但你別忘了,這里可不是淮州,你若是不安分守己,金美人便是你的下場!”
想起金美人昨日被人拖下去時的慘狀,凌泠的身子不禁顫了顫。
她不想變成下一個金美人,哪怕心中再不平,也只能咬牙忍著。
“是,臣妾明白......”
太后見她這副模樣,還算滿意,今日也不打算再繼續罰她,只道:“你若是個老實的,留在宮中尚有一絲活路,但你若敢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可別怪哀家沒警告過你。”
凌泠聞言,下意識摸上了藏在衣服里的玉佩,恭順應道:“是,臣妾謹遵太后教誨。”
太后神色微斂,捻動著手中佛珠道:“行了,今日便到這里,你回去吧。”
凌泠扶著僵硬麻木的腿緩緩起身,幾次險些摔倒,但大殿內的宮人沒有一人上前來扶她。
第一次,凌泠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這座巍峨宮殿的冷漠。
冷的不是深秋的夜晚,而是冷漠的人心。
凌泠離開后,桂嬤嬤才攙著太后往內殿走去。
太后想起凌泠心里總是像存了一塊疙瘩似的,轉頭問桂嬤嬤:“你可還記得凌泠是如何上京的?”
“奴婢自然記得,”桂嬤嬤道,“當初凌安年被因前朝余孽一事被牽連,后來令嬪流落遂州,恰好碰到沈世子去遂州賑災,沈世子聽聞她與景王妃是同宗,便做主將人帶回了京城。”
太后冷冷扯了扯嘴角,道:“沈序淮倒是好心。”
“沈世子或許是無心,但奴婢近日卻聽人說起有關令嬪娘娘的一件傳聞。”
太后聞聲看向她:“什么傳聞?”
桂嬤嬤壓低了聲音說道:“奴婢今日路過浣衣局時,聽到底下宮女在議論,說令嬪娘娘是天生鳳凰命格,這才陰差陽錯入了后宮。”
關于凌泠是鳳凰命的事不知是何人傳開的,有人拿這樁事當作笑話,也有人信以為真,想要討好凌泠。
不管是真是假,桂嬤嬤都覺得此事不簡單。
聽完,太后渾濁的眼里中流露出一絲危險的光芒:“這話是誰傳出來的?”
皇后如今懷有身孕,最忌諱此等荒謬之言。
凌泠原本是要嫁入景王府的,最終卻還是入了后宮,太后雖然知道這其中是傅明訣的手筆,但如今又出現了鳳凰命這一言,她便不得不往深處想。
這傳聞究竟是空穴來風,還是確有其事?
桂嬤嬤勸慰道:“太醫說了,皇后娘娘胎像安穩,定能平安生產,您若是擔心這等傳聞會擾亂人心,奴婢這就讓人封鎖了消息,以免傳到皇后娘娘耳中。”
太后擰著眉,沉思了片刻后道:“皇后有孕在身,傳出此等謠言之人定是居心不軌,倘若有人再議論此事,直接杖斃。”
“是,奴婢遵旨。”
隨后,太后又想起什么,道:“哀家想起淮州,心里總是不安,你派人去淮州查查凌泠的背景,順便看看當年那件事有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若是有,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桂嬤嬤微微頷首,“奴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