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我把項目的材料都發給沈總了，他說那個做家具的朋友想跟我們營銷部的負責人對接一下，談一下價錢。”一大早，林曉峰便跟楊楊匯報工作來了。
“那好，我去找一下衛總。”說完，楊楊便走到開發公司那邊，敲了敲衛雄辦公室的門。開發公司跟經營公司都在一個樓層辦公，分別在兩個不同的單元里，當初董事會這樣安排也是為了加強開發團隊和經營團隊的交流。
“請進。”衛雄正在打電話，他示意讓楊楊坐著等一小會。
楊楊微笑了一下，便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來，她看了看衛雄，她就是一副油膩中年大叔的樣子，辦公桌上還擺放著一只金色的貔貅，貔貅聚財，看來他挺迷信的。辦公桌旁有個透明的柜子，透過玻璃門，能看到里面大大小小的酒瓶，紅酒、白酒、黃酒應有盡有，看來衛雄平日里的應酬不少啊。從電話內容看，他應該是正在跟一個渠道合作方在安排一個飯局。
兩三分鐘后，衛雄打完電話了，臉色有點凝重，對楊楊說：“楊總，不好意思啊，我正好在忙，你找我有事嗎？不會是想跟我商量交付標準減配的事吧？”
啊？防備心那么重？不過也難怪他會這樣想，現在交付標準減配的事正在節骨眼上，租賃辦公和銷售辦公業態分別是持有物業和銷售物業最大比重的產品，如果雙方都能讓步一點，那么整個項目的成本就可以很好地控制住了。
楊楊也嚴肅了起來：“衛總，不是的，交付標準減配的事在前幾天的設計溝通會上，我們已經表過態了，我個人還是支持貝爾國際的提議的，至于公司最后如何考慮，那就管理層去決定了。”
“那是，讓老板們去決定吧，一分錢一分貨，產品降級了，價錢就賣不高。聽說楊總剛到項目公司來？”衛雄挺了挺胸說，似乎要在姿態上表現一下自己作為老員工的優勢。
“是啊，我來了才兩個月，很多事情還不熟悉呢，還望衛總以后多指教。”楊楊心想，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也無妨。
“指教可不敢當，聽說你是梁力總力薦的人才啊，集團那邊可是對你有很高的期望呢，可別讓老大們失望啊。”衛雄似乎話里有話，笑得有些詭異。
楊楊沒能一下子完全讀懂他的言外之音，便說：“工作是我的本分，肯定會做好的，這點我還是有自信的。”
“做好就行，尤其是要維護好杰銳地產在項目公司的利益，我們這些外派的人員，要團結，要一致對外啊。”
楊楊恍然大悟，原來衛雄說的是要跟他站在一個戰線上，在其他股東方外派的人員中斡旋啊！一看就知道他是個精明的老狐貍，意思就是在交付標準減配的事情上要支持他咯，那豈不是要跟馮冰和陳樂他們對著干了？那盛威還會放過她嗎？不一樣是炮灰？畢竟自己是經營公司的人，盡管都同屬于星尚新城項目公司，但是決定她績效考核的可是盛威和馮冰啊！
于是，楊楊笑了笑說：“這點你放心，我們可是同心同德的，解決公司的預算超支的問題，除了節流，還可以開源啊，今天我來找你，是有個朋友想買我們的辦公樓，看看衛總是否有時間對接一下？”
衛雄一聽楊楊是來介紹客戶的，態度立馬熱情了起來：“哎呀，你不早說？我有時間的，我給你泡壺茶，你慢慢跟我說。”
“喝茶就不必了，衛總，我們都是戰友，都希望項目能順利推進，這是對方的聯系方式，我昨天跟他的朋友見過面了，也把咱們項目的情況做了一下簡單的溝通，剩下的就交給你啦？”
“好好好，沒問題，謝謝楊總推薦啊，我立馬安排人跟進。”
“也不用謝我，是貝爾國際的李總介紹的，正好他的朋友也想租我們的辦公樓，便一起聊了一下銷售辦公的產品。”
“那是必須的，我跟你說啊，銷售和租賃其實是不分家的，很多客戶想買樓，沒遇到合適的就先租著，也有很多客戶租了幾年了，公司規模擴大了，就想買自己的樓了。以后啊，我們多溝通，多合作，一定會做出更好的業績的。”衛雄這會有點喜上眉梢的感覺，但是他那張肉乎乎的臉，再怎么看都覺得是皮笑肉不笑。
“好的，一定多合作，那衛總，你先忙，我也回去了，有啥消息，我們再進一步溝通哈。”
“好的，那我不遠送啊。”
楊楊笑了笑，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心想這個衛雄也真的是見錢眼開啊，不過做銷售的人，大多是比較現實和勢利的，生活不易，也能理解了。
由于租賃辦公的預租還沒開始，產品也還沒完全定型，租賃價格政策也還沒有獲批，所以對于沈柏霖的租賃需求，楊楊也只能先放著，跟對方保持聯系，等到明年上半年才進一步溝通聯系。于是，她便把精力重新放回到跟龍星街道合作推廣的事情上。
一周過去了，上次跟方文說好的搜集其他街道跟開發商合作的項目案例也應該齊了。
楊楊撥通了方文的電話：“方文，街道跟開發商合作的項目案例收集得如何了？我聽林曉峰說他已經把信息發給你了？”
“楊楊，我正想找你呢，要不我們下了班見個面吧，當面跟你說。”方文在電話那頭說著。
“好啊，那下班見，老地方。”
下班后，她們來到了平時常去的小酒館，那里有點偏僻，不過因為食物和酒水的性價比高，店里的客戶一直不少。
“我的文，怎么了？看你神神叨叨的。”
“我的楊，你要的項目合作案例都在這了，你看看。”方文遞給了楊楊一個文件袋。
“這不是完成任務了嗎？看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沒拿到資料呢？”楊楊有點疑惑地看著方文。
“資料是拿到了，但是這一套資料，你的競爭對手早就拿到了，聽說他們也正在跟龍星街道談合作呢。”
“競爭對手？哪個項目啊？”
“就你那個情敵，上次去慶功會那個龍山項目。”
“葉誠的老婆那個項目？他們不是已經開業了嗎？”
“他們上次開業的是一期的商業和銷售辦公，二期租賃辦公竣工的時間跟你差不多，聽說他們也去找了孫意，我在幫你打聽項目案例的時候，我朋友說龍山項目的人也去找過他們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跟街道合作招商，這是所有開發商的必經之路啊，也難怪，不過她不是說不懂房地產嗎？我還以為她就只會找找專業的廣告公司做做宣傳呢！”
“方文，你啥意思啊？找我做宣傳就不專業了啊？真的是…”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真不愿意跟她競爭，看著心煩。”
“這有啥好煩的啊？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你還怕她不成？”
“這個女人挺有手段的，否則葉誠怎么會為了她而拋棄我呢？我的文，我不是害怕，是不想回憶以前的事。”
“我的楊，我懂你，你不是還有我嗎？既然上一回咱們輸給她了，這回咱們就得贏回來。”
“談何容易啊？其實我現在壓力挺大的，項目公司的關系很復雜，每天都得防這個防那個的，人家巴不得我工作出岔子，這樣就可以算到杰銳的頭上，我如果不做出點成績來，都不知道能不能熬過試用期呢。”
“別太悲觀，方文，其實啊，開發商內部都差不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再說了，你們項目是地標性的項目，你真的在這里做個幾年，以后再出去找工作，身價就不一樣啦。超大型復雜商業綜合體的項目負責人，這多好啊，江州現在就缺這樣的人才，就沖這點，你可要繼續熬下去啊，否則浪費了我和梁力的一番苦心呢。”
“好啦，我要謝謝你倆，可能我現在正在走上坡路吧，所以才覺得特別艱難，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這樣想就對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話說回來，這個莫莉還是挺有手段的，我聽朋友說啊，她也去拜訪過孫意了，而且還是找了區里的什么關系，總之啊，他們也很想通過意姐這邊找到一些大企業的客戶資源。”
“那你覺得我們這個合作推廣方案該怎么寫啊？龍山項目的開業推廣是你做的，你會不會受到競業條款的限制啊？”
“我只負責給他們做開業的活動策劃，不涉及到政府公關活動，所以談不上競業條款的限制，而且我跟龍山的服務合同到這個月底就到期了，聽說他們找了另外一家做運營月服的公司，負責運營期的活動策劃和公眾號維護之類的，也用不到我們啦，這個你放心。”
“那就好，我們項目跟他們項目挨得又近，又同屬一個街道，如果真按照孫意說的，要聯合幾個項目一起搞招商發布會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如何保證我們的利益呢？這點我還沒想通呢！”楊楊撓了撓頭，喝了口酒。
“合作招商沒問題，只是要找一些專屬于星尚新城的東西才行，比如一些特色的產業鏈、特色的孵化器之類的，畢竟龍山項目只是標準的甲級寫字樓，他們是私人企業，把快速去化當成首要目標，對租戶不挑，這樣就很容易造成了租戶結構混亂的問題。”方文說道。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方文，我跟你說，這幾天李嘉倫給我介紹了一個同學，他是做建筑設計的，說是要把總部搬到江州來，還介紹了一個他們長期合作的家具商朋友給我，說是想買我們項目的辦公樓，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在我們項目打造一個商業設計產業孵化器呢？讓跟房地產相關聯的上下游企業都搬到我們項目來，形成產業鏈，讓街道給我們掛個牌，給一些政策的扶持，把一些小企業養大了，還可以在區域內進行擴租，你覺得如何？”楊楊興奮地說著，眼里透著亮光。
“很不錯啊，我的文，就知道你可以，我們就按照這個方向，細化一下方案，到時再約意姐，聽聽她的反饋。”
“那就這么說定了，對了，上次我那個助理林曉峰，你還記得不？”
“記得啊，怎么了？”
“他說跟你新的助理鬧了點矛盾，怎么回事啊？”
方文一聽，便笑了笑說：“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太有個性和想法了，他們倆就是屬于那種誰都不服氣誰的性格，多交手幾次就熟絡了，我那個助理，梁慧，可是意姐的女兒呢，你讓林曉峰多讓著她一點，對你們項目沒壞處。”
“意姐的女兒啊？你怎么不早說啊，明天回去，我得好好說說他，那接下來的策劃方案，還是讓他們倆合作如何？”
“我看行。”
楊楊和方文都開心地笑了起來，感覺很快又有好戲看了。
一個多小時后，她倆散了，楊楊便回到了家里。
前陣子忙，楊楊每天回家都挺晚的，她媽也沒找到機會嘮叨，今天卻又要老調重彈了。
“回來了？”楊楊媽正在客廳看電視。
“是的，媽，回來了，你還沒睡啊？”
“這才幾點啊？今天你倒挺早的嘛，又是跟方文出去喝酒了？”
“媽，你有千里眼啊，這你都知道…”
“不是我說你啊？你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跟方文在一起，什么時候才能找到男朋友啊？上次說三個月之內找到，又是騙我的吧。”
楊楊爸在一旁抱打不平地說：“老太婆，你以為是商店限購啊？三個月之內打折，你就那么想女兒嫁出去啊？”
“你少說兩句！我們上上下下的鄰居都生了好幾個孫子了，我女兒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你不覺得丟人啊？”
“這有啥丟人啊？人家都說，越優秀，越找不到對象，我女兒就是屬于這種。”
“好啦，媽，三個月不是還沒到嗎？才過了一個半月，你著急啥？我沒騙你，我哪敢騙你啊？我一定做到哈。”楊楊心里慌得很，這到時候上哪兒去找男朋友啊？別說只有一個半月了，就算給她一年半都未必能找到，真后悔當初信口開河許下了諾言，現在只能用一個又一個謊言來彌補了。
“總之，你別聽你爸的，你都三十二了，女人的青春就這么幾年，你再不好好把握就晚了，工作差不多就行了，你媽不圖你飛黃騰達，只要你找個伴，結個婚，生個娃，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就行了，不要要求太高啊。”
“好，我知道了，媽，你就別操心了，行不？爸，你勸勸我媽哈，我先去洗澡了。”楊楊見說不過媽媽，便趕緊溜回房間里了。
楊楊爸嘆了一口氣說：“我說楊楊媽，你再這樣下去，女兒就不想跟你說話了，連家都不敢回了。”
“我說錯了嗎？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她不聽是她的事，以后到老了，就怕她吃苦頭。你就不能幫我說兩句嗎？每次都跟我唱反調。”
“一個嘮叨的媽，已經讓女兒受不了了，加上她平時工作那么辛苦，你看她這幾年有開心地笑過嗎？你以為她自己不著急啊？有些事，真的急不來啊，命運自有安排，你就別催了。”楊楊爸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著，估計心中也有很多的惆悵，也在擔心著女兒的終生幸福。
“照你的說法，她不去找男朋友，就聽之任之咯？那是不負責任的父母，我可做不到，反正三個月一到，她如果還是沒有男朋友，我就繼續給她安排相親，我跟你說，在江州人民公園那里，還有很多父母拿著招牌給兒女找對象的呢，我不怕丟人，到時你不去，我也去。”
“哎，行行行，你說的都對，行了吧，真受不了你。”
楊楊雖然回到了房間，但是聽著父母門外的對話，心里更不是滋味，難道自己都淪落到要父母出去打著招牌為自己找對象的地步了嗎？他們都一把年紀了，還要為我的事而操心，真是不孝啊！難道我就那么差嗎？像個滯銷商品一樣，沒人要沒人疼的。
此刻，她的心里像針扎一樣，又想起了當初葉誠離開她時的拒絕和無情，現在人家已經事業有成家庭幸福了，而自己呢？
這時，李嘉倫卻給她發來了短信：“那天跟我同學談得很順利嗎？”
對了，那天跟沈柏霖聊完后，還沒來得及跟李嘉倫匯報進展呢，畢竟是人家介紹的關系。于是，楊楊整理了一下情緒，深吸了一口氣說：“李總，不好意西，我都忙忘了，沈總人很好，我們也談得很順利，他還介紹了一個家具供應商的朋友給我，說是要買我們的辦公樓，我已經讓營銷的同事在對接了。租賃辦公樓的事，我會繼續跟進的。”
“順利就好！”
只有四個字？也太簡短了吧？楊楊心想，后續這個商業設計產業孵化器能不能搞得起來，關鍵還得要沈柏霖和他那個家具供應商朋友給不給力了，而且類似于沈柏霖這樣的同學和朋友，李嘉倫的身邊應該有很多，如果我能進入到他的圈子里，那豈不是更有希望？
于是，楊楊便從床上坐了起來，回復到：“李總，你這周有空嗎？我們能否一起吃個飯？關于我們那個策劃案，我有了新的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明晚7點可以，地點你到時發給我吧。”
“好嘞，明天見。”楊楊高興起來了，一下子就把剛才那些不愉快拋諸腦后了。
此刻的李嘉倫，也正從家里出來，同樣在被父親一輪逼婚后，覺得心中壓抑得很，便莫名其妙地給楊楊發了短信，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默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