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羽的話,眾人臉色都變了,既有些難以置信,又帶著幾分期待和希望。
裴飛虎略想了一會,說:“兇手總不會殺了柳平、搶了金釵細合和霓裳羽衣曲后,特意將東西拿回貴妃殿下的屋子吧?”
“裴兄怎知兇手從柳平手中搶到東西了?”李羽反問。
裴飛虎愣住了。
李羽正色道:“各位都有個盲點,那就是,不假思索的以為,東西被柳平給帶出屋子了!”
秦國夫人錯愕道:“如果他沒有帶走東西,兇手為何要殺他?”
李羽正要回答,忽然念頭一轉,道:“先將兇手帶過來吧,當著他面解釋應該更好一些。”
“兇手是誰?”高華急問。
“正是高司使抓到的四人之一。”
高華點了點頭,和裴飛虎一起離開,很快將四名嫌犯帶了過來。
四人都被拷打過,渾身淤青,手腳被粗重的鎖鏈鎖住。
高華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李羽點了點頭,道:“其實你們設身處地的站在兇手的角度想一想,就能明白了。那天晚上,他趁著貴妃殿下帶走大批侍衛的機會,從后塔潛入,準備盜走兩樣東西。”
“剛將東西偷到手、準備下樓時,碰到柳平上來,被堵在五樓。無奈下,只能躲在屏風后窺伺!”
“他沒想到,柳平也是沖兩樣東西而來。他以為柳平是貴妃殿下所派,就算殺了柳平,東西被盜的事也瞞不住。用不了多久,楊府就會大肆搜捕。”
“楊府守衛森嚴,外面又有金吾衛禁宵。這時東西藏在身上反而危險,所以他將東西留在屋中,到時楊府搜索時,太真塔反而最安全。”
高華仔細觀察著四人表情,道:“那他為何殺死柳平?”
李羽笑道:“只因柳平離開后,并未告知門衛,直接返回了自己屋子。兇手當時應該高興極了,只當柳平是私自偷盜,當然要殺他滅口。”
“殺了柳平,他立刻回到太真塔,想將東西取回來。誰知貴妃殿下已經回來了,他只能等待時機。”
“次日清晨,貴妃殿下得知東西失竊后,帶著人找楊寺卿興師問罪,兇手當時就在附近窺伺。這是天賜良機,他當然要趁機取回東西。誰知,卻被小許給截住了!”
許信瞪大了眼睛,道:“大膽哥,你說的兇手,不、不會是小勇吧!”
一面說,一面覷著小勇表情。
李羽點頭:“對,兇手就是他。”
秦國夫人忙問:“你們在說什么呀?許騎衛到底怎么截住兇手的?”
李羽道:“那日,我從太真塔出來時,小許過來找我,讓我幫他搬舊家具……”
秦國夫人奇道:“甚么舊家具?”
許信哈哈一笑,尷尬道:“就是楊府不要的一些家具,我瞧著扔了也是浪費,就想幫著處理了。”
秦國夫人莞爾一笑,不再多問。
李羽道:“當時我有事在身,小許只好另找幫手,恰好看到兇手在附近,就把他拉了壯丁!”
裴飛虎一個箭步來到小勇身邊,抓著他手腕,冷笑道:“原來是你!”
小勇神情很平靜,凝視了李羽片刻,淡淡道:“有一點你說錯了,柳平離開太真塔后,去了韓國夫人的屋子。”
“當時韓國夫人、楊铦、楊貴妃都在屋中,他卻沒有進去,在外面候著。我立時瞧出不對勁,將柳平打昏,帶回他屋子里,將他殺死。”
李羽點頭道:“原來如此。”
此時,高華正帶著人在屋中搜索,小勇又道:“別找了,東西在房梁上。”
高華瞥了他一眼,縱身躍上房梁,驚喜道:“找到了,真在房梁上!”
楊玉環喜不自勝,從高華手中接過兩樣東西,牢牢抱在懷里。
秦國夫人和韓國夫人也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楊玉環命飛龍兵放了另外三名嫌疑人,好生寬慰幾句,賜了些銀錢。
又命裴飛虎押著小勇退下,不欲多見此人。
高華瞥了李羽一眼,摸了摸老鼠腦袋,說道:“這么說來,灰球鎖定的四名嫌疑人,都沒有錯了?”
李羽笑道:“當然!要不是高司使抓到這四人,許信就不會認出其中一人幫他搬了家具,我更無法看破真相了!”
高華大悅,點頭道:“還是你厲害些!對了,你什么時候想通這一切的?”
聽了這問題,楊玉環一雙妙目凝視過來。
李羽早有說辭,說道:“今天下午,我破了一個案子,從中得到些啟發,才想清這一切的!”
秦國夫人埋怨道:“李公子,這等緊要關頭,你怎么還有功夫去管別的案子呀!”
楊玉環道:“李公子畢竟在金吾衛當差,也有正經事要做,不能總陪我們耗著!”
高華欣然道:“不管怎么說,東西總算找到了,我也要帶回去復命了。貴妃殿下,你有沒有話要帶給圣人?”
楊玉環默然不語。
李羽道:“高司使,能不能勞你在下面等一下,我想和貴妃殿下單獨談談!”
經過此案,高華對李羽態度轉變很大,點頭道:“那好吧,我在下面等你們一刻鐘。”
從楊玉環手中接過金釵細合和霓裳羽衣曲,帶著人離開了屋子。
秦國夫人笑道:“既然李公子要單獨與玉環交談,大姐,我們也走吧。”
韓國夫人看了李羽一眼,沒有多說什么,跟著秦國夫人走了,許信也跟著出去了。
楊玉環表情十分溫和,輕輕道:“先生這次幫了玉環大忙,玉環銘記在心。不知先生想和我說什么?”
李羽道:“貴妃殿下可否知曉,我今天下午為何要去查另一件案子?”
楊玉環訝道:“玉環正有困惑呢!”
“殿下可聽說過長垣作坊嗎?”
楊玉環思索了一會,道:“每次給本宮送荔枝的食盒,都是由四個作坊上供,其中一個作坊好像就叫長垣!”
李羽道:“這個作坊的兩名執事近期都被人殺死。而且,殺他們的人,和殺死柳平的兇手,是同一伙人!”
楊玉環吃了一驚,臉色更加溫和了:“原來先生是在為我奔波,不知可查到甚么眉目了?”
李羽道:“雖然我已找到關鍵證人,但對方勢力很大,不僅利用萬年縣阻撓我辦案,還一直暗中監視那證人,我不敢輕舉妄動!”
楊玉環頷首道:“先生考慮的十分周到,還是先等我回宮后,再給先生找幾個得力幫手,再調查此事吧?”
“不敢有瞞殿下,為了保護那證人安危,我已經借助了廣平王殿下的力量,將那證人安排進了王府!”
楊玉環蹙眉道:“他愿意幫本宮嗎?”
“廣平王殿下得知您是被陷害后,十分生氣,對我說絕不能再讓那幫人胡作非為,讓我務必替您討回公道!”
楊玉環自然知道李羽說的“他們”是誰。
自從韋堅垮臺,京兆府便一直掌控在李林甫手中。
“廣平王有心了。”
風向是從酉時開始轉變的。
宮中傳來消息,酉正,廣平王入宮為楊玉環求情。
戌初,飛龍司將金釵細合和霓裳羽衣曲交給李隆基復命時,帶了一封楊玉環的親筆信。
誰也不知信上寫了什么,只知李隆基看完后下旨恢復了楊铦、楊锜官職,獨自在南熏殿待了一夜,不讓任何人打擾。
消息靈通的人都開始聞風而動。
濟陰王府親自過來賠禮道歉,一眾胡商們將搶回去的樂器又送了回來。
一夜之間,楊锜家被砸破的大門換了一扇新門!
許多與楊家交好的官員紛紛來到楊府,言辭鑿鑿的說自己這兩天為楊府說了多少好話、廢了多少唇舌。
崔峋一大清早就跪在韓國夫人門外,跪了一個時辰才被放進去。隨即,屋內響起各種奇怪的聲音。
對楊府來說,這幾天的生活就像一團噩夢。
夢醒了也就過去了,該干嘛干嘛,日子又恢復了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