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韞醒了之后,茫然的盯著房梁。他顯然是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可怎么能這樣呢?
他一時無法接受,卻只是躺著想著這那。
他發了一會兒呆,才緩緩想起時聿是中了藥,他一醒來就沒有見他,也不知他身體怎么樣。
不行,他還得去看看,不然怎么也安不下心。
于是硯韞抬手掀開被子,坐起身整理好衣衫,穿上鞋就站了起來。
“咚!”硯韞就直直的跪了下去。嘶!真TM疼啊!
更可怕的還不在于此,守在外面莫離聽到聲響迅速闖入殿內,剛好就看到這幅畫面。
一時間,硯韞看著莫離,莫離看著硯韞,誰也不說話。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
硯韞只感覺臉上‘刷’的紅了,他就沒這么丟臉過。
然而心中再多的吐槽,面上還是一副冷靜的樣子,硯韞裝模作樣的起來,在故作輕松的拍了拍膝蓋。
穩定開口:“地有些滑。”
莫離也迅速低頭,順著硯韞的話點了點頭。
嗯,地有些滑。
硯韞感受著這室內的尷尬,找話題道:“陛下去哪了?”
莫離定了定心神,回道:“不知,主子離開時沒讓人跟著,不過看主子走的方向,應該是去御膳房了。”
硯韞也沒多想,簡單開口:“我不太放心他,去看看。”
邊說邊繞過莫離向前走去,硯韞盡量把步子邁的和平時無異,可細看就能看出他步子捎帶蹣跚。
未待莫離開口,硯韞就說道:“你不必跟著我,在這皇宮內,我不會有什么事。”
莫離想到剛剛尷尬,還是沒跟上去,再說先生是去找主子的,他也不好參與。
硯韞出了帝宸殿,徑直朝御膳房走去。
他精力全用來保持自己的步子了,因此絲毫沒想到見到時聿后,他該有多不自在。
不久,硯韞就走到御膳房門口,打開房門進去卻沒怎么看到廚子小廝。
往里走才看見時聿,他果真在這里。只是他似乎在
……煮面?
時聿在忙著,聽見腳步聲也不回頭就知道是硯韞來了。
畢竟自己讓那些廚子都出去了,誰也不敢進來的。只能是硯韞過來了。
“來了就找個地方坐下吧。”
硯韞聽著時聿的話,就真找了個桌子,在旁邊坐下。
而時聿的面條也已經下好了,他下的不多,卻也足夠一個人吃。
他將面取出來,加了些調料,配菜,最后做出來的倒也是美觀。
時聿抽了雙筷子,端著面就往硯韞所在的桌子走去。
硯韞看時聿好了,也連忙起身,走幾步讓開椅子,準備讓時聿坐著。
邊走硯韞邊開口:“陛下今日怎么有興致下面了?御膳房油煙味重,陛下若是想吃讓下人來就是了。”
時聿走過來將面放在桌子上,又去旁邊搬了個椅子坐下,讓硯韞也坐了下去。
在硯韞坐下去后時聿就將面推了過去,“嘗嘗。”
硯韞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違逆時聿的話,低頭嘗了一口。
“挺好吃的。”硯韞笑著回答,眸中閃著光芒,挺好看的。
“那就吃完吧。”
啊?硯韞不懂了,陛下大清早過來下的面,就這樣讓自己霸占了?
時聿看著硯韞稍顯迷茫的眼神,也是無奈了。
“你可還記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硯韞仔細思索了一下,最近沒什么國宴,也不需宴請他人,陛下的生辰也過去好些天了,這幾日也不是什么節慶時間。
今天,不是和平時一樣的普通日子嗎?
硯韞有些迷茫的看著時聿,表情無辜又有些天真的表示他真不知道。
時聿看硯韞思索一番還沒想到,也就不期待了。“行了,你吃吧。”
硯韞隱約覺著時聿不高興,可也不知道為什么,只好聽話的吃面。
時聿坐著斜靠著桌子,單手托腮看著硯韞吃面。
好一會兒,時聿才似是無奈開口:“今天,是正月甘一。”
“正月甘一,你的生辰。”
聽到話,硯韞正吃面的手頓住了。
正月甘一,他知道。
只是,正月甘一,是他生辰,他忘了。
他是血殅少主,生來就是為了復仇與救贖。
從來,他都是一枚棋子。是血殅對付皇族的武器,從來,他都是。
沒有人告訴他生辰,亦沒有人告訴他要過生辰。
不多大時,連僅有的父親也死于皇族,他從此真正成了了無牽掛的棋子,再無人關心。
生辰,是他認識太子殿下后才知道的。
殿下說,他既不知道生辰在何時,那就拿他們認識的那天,做他的生辰。
從此,他不會再讓人欺侮自己,以后,他為自己過生。
多少年了?他不再過生辰幾年了?
自從離開時聿后,再沒人告訴他要過生辰,再沒人關心他身體,沒人告訴他,長壽面,禮物……
最初,到了正月甘一,他還會意識到。逐漸的,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提及,就連他自己,都給忘了個干凈。
時聿只說了兩句話,卻瞬間讓硯韞不知該如何。
他死死低著頭,不斷撈著碗里熱騰騰的面條。有一瞬間,他好似被這熱氣熏染的酸了鼻尖,紅了眼角,甚至滴下一滴眼淚。
為何,他還會記得?為何,只有他還記得?
他這一生得到的善意,細細想來,似乎真的,只有時聿。
不知什么時候,時聿來到他身邊,不知他究竟怎么知道,自己動了感情。
時聿拉起硯韞,再低下去,就進碗里了。然后不出意外的,這人哭了。
為什么,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