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薛府。
府內薛姨媽一家還在議論李瑜之事,府外李瑜已同樊冀、范二轉出街口了。
幾人行了不遠,見街角過來一人,走近一看,乃是張銳。
張銳先行同李瑜、樊冀見禮。
樊冀問道:“張銳,你怎么在這兒?”
張銳答道:“卑職同蘇公子在城中尋了落腳的院子,特來此等候,好給大人引路。”
李瑜笑道:“你倒是有心了。本官曾聽樊冀說起過你,在大銅山中作戰勇猛,曾斬敵九人。在神京城,也是你替本官給秦府送的信,不錯。
如今樊冀升任試百戶,這總旗的位置空缺出來,便由你接任吧。好好努力,總旗可還沒到頭。”
張銳聽了,不由欣喜萬分,行禮致謝道:“卑職多謝大人栽培,定然不辜負大人的期望!”
說罷,在前面引路,一直將眾人領到南邊坊中一間院子前面。
敲門而入,里面倒也寬敞,東西兩排屋子,北邊兒是三間連著的正屋。東南角是后廚,西南角是庫房。
此時除卻在門口值守的錦衣衛,其余都各自在屋里等候。
李瑜邁步進了正北的堂屋,蘇久正在里面椅子上坐著。
見李瑜進來,便起身道:“大哥,可算回來了,打聽到了什么?”
李瑜在上首坐下,笑道:“逾明久等了。
此番在薛府中見了薛夫人一家,大致確定他們與此案無關,應是底下的人私自胡為。
明日去應天府與知府通個氣,先把薛府管船舶運輸的掌柜拿了問話。
樊冀,你跟弟兄們說了,明日辰時出門。
范二,你將圣旨帶好,明日同應天知府看一看。”
樊冀與范二各自應下,樊冀又問道:“大人,明日是穿什么衣服?”
李瑜道:“既要見知府,又要拿人,自然將官服穿好。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各去歇息吧。”
眾人皆行禮告退,李瑜洗漱過后,在邊上的臥房中躺下休息了。
翌日,李瑜早早起來,換了一身緋紅色麒麟袍,頭頂金冠,腰環玉帶,外罩朱紅色金線披風,雄姿勃發,威嚴英朗。
領著范二出門外看,見眾衛士皆著飛魚服,腰掛繡春刀,在院內等候。
前面站著樊冀、張銳、蘇久三人,只蘇久因無官職,便著平常的服飾。
眾人同李瑜見禮問候,讓過一條路來,讓李瑜先行出院。
此時城中街道旁的早食鋪子都已開始營業。
路人們見來了這一隊身著錦衣的帶刀軍士,皆都駐足遠看。
李瑜領著眾人先各用了一碗餛飩,吃了些包子,便一路來至薛府門口。
錦衣衛上前叫門,昨日的那個門子出來見了這樣的景象,也看得呆了。
聽了衛士所言,忙進府通知薛蟠。
薛蟠一貫憊懶,每每要睡過辰時方肯起來的。
這日早早地被小廝藍兒叫起來,本要同他發火,卻聽他說起今兒要陪李瑜出去的事。
于是壓住倦意,洗漱了在屋里用早飯。
卻聽門子來報,說李瑜已領著十來個侍衛到了府外,個個錦衣華服,腰按寶刀,威風凜凜,氣勢不凡。
薛蟠草草吃了幾口,便匆匆領著藍兒出府去看。
至府門口,見領頭的李瑜身著緋紅色麒麟獸紋官袍,外罩了一件朱紅色大袖披風,端的是英武之氣更勝以往,叫人自慚形穢。
更兼他身后領著十來個悍猛的錦衣軍士,更顯得他威風堂堂。
薛蟠不禁心生艷羨,暗嘆這做了官的就是與旁人不同。
自個兒雖是家財萬貫,往日出門總有一二十個小廝相隨。可一與眼前的衛士們相比,則又差得太遠,他那點威風,又怎能與李瑜相比?
薛蟠笑著上前道:“伯璋換了這身衣服,更是顯得威風英俊,當真好生叫人羨慕啊!”
李瑜只是笑道:“文龍也去從軍,將來興許比我這樣的還威風呢。”
薛蟠左瞧瞧右看看,越看他們精美的袍服,越覺著喜歡,便追著李瑜問個不停,道:
“伯璋身上的衣服是什么品級的,他們身上又是什么衣服,怎的不見旁的士卒穿的?”
李瑜倒耐心地同他講了,道:“我這身衣服乃是爵服,因我襲一等子爵,乃為一品,故而能穿此袍。
他們乃是天子親衛錦衣衛,與旁的軍吏不同,特旨以飛魚袍為禮服。”
李瑜同薛蟠閑話了幾句,便不再多耽擱,道:“文龍可知應天府衙門在哪?尚需往應天府一行,與知府大人知會一聲。”
薛蟠道:“便在城東方向,我來領路。伯璋跟著我便是。”
說罷,領頭朝東而去。
薛蟠雖穿不上那些個官服,只是如今走在他們身前,倒好似自己才是領頭的將軍一般,便有了三分神氣。
只見他大搖大擺地在前面走著,一直來至城東應天府衙門處方停。
李瑜命樊冀前去通報,自己則領著眾人在門口等待。
不多時,府內出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身著一件寬大的深紫色補孔雀圓領官袍,頭頂烏紗帽。面目慈善,笑意滿臉。
只見他來至李瑜身前,拱手施禮,道:“本官應天府知府張彥文,聽聞錦衣衛千戶攜圣旨而來,特出府相迎。不知圣旨何在?”
這金陵應天府與神京順天府不同一般的州府,以其政治、經濟、地理等方面特為緊要,乃是朝廷直轄,其知府官居正三品,可謂權勢極大。
這張彥文本在府內辦公,卻聽衙役通傳,說是有錦衣衛千戶官攜圣旨而來,請知府大人出來相迎,故而急匆匆便來了。
李瑜朝范二一伸手,便見他從包袱中取出圣旨交給李瑜。
李瑜一手高舉圣旨,一手按腰,便朝府內走去。
至衙門大堂,眾官吏見狀,皆起身在堂下列隊站好。李瑜走上堂上官案前站定。
樊冀與張銳在李瑜兩側按刀護衛,張彥文進來,也在堂下首位站住了。
李瑜朗聲道:“應天府眾官吏皆退,僅留張知府聽旨即可!”
于是眾人魚貫而出,堂下只余張彥文一人。
薛蟠與蘇久、范二一道,在門口候著,卻也站不住,一直拿眼睛往里瞟。
只見里面應天知府跪倒在地,李瑜在上宣讀圣旨。
薛蟠不禁慨嘆,這李瑜當真好大的體面,領著圣旨,便連應天知府都要恭敬相待。
不久里面圣旨宣畢,蘇久便進去一旁站著,薛蟠也跟著進去。
李瑜將圣旨合攏收好,同張彥文抱拳行禮道:“張知府,本官受陛下信任領查此案,在金陵行事,還望一切能行個方便。”
張彥文心中暗暗稱奇,眼前這個少年竟是故高陵侯李謇遺子,難怪年紀輕輕如此深受陛下信任,以正五品官相授。
乃笑道:“李爵爺既有圣意,本府自然傾力相助。不知爵爺此行,需要什么助力?”
李瑜道:“本官自揚州尋來,已有線索。如今要拿幾人,想著先與知府大人通個氣兒,否則肆意拿人,恐怕知府大人誤會了。”
張彥文道:“既是這樣,李爵爺自便,若有所需,只管來府衙相尋。”
李瑜邁步下來,道:“那就多謝張知府配合了。叨擾片刻,這便離開,屆時還要借應天府大獄關押提審嫌犯。”
說罷,同張彥文行禮告辭,又領著一眾錦衣衛出了府衙。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可真是威風!”
李瑜道:“今兒已從文龍這兒聽了好些夸贊了,切莫再說了。
還請文龍帶路,去尋付剛、付強兄弟。”
薛蟠拍著胸口應下,便到了隊伍最前,又搖搖晃晃地引路去了。